第一百五十四章 清洗


    『主席』台上,就一個座位,自然便是唐宋的。


    至於主持會議的丁倫,對自己現在的身份很識相,當唐宋從後麵出現時,早早便坐到下麵去了。當然,連丁倫都老實在下麵呆著,坤劍那上校又有什麽資格在上麵坐著?就算有唐宋支持,在一切還沒有明朗前,他也不會老相地坐到上麵給自己樹下無數敵人的。


    貌似熱烈的掌聲中,唐宋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雙眼如電般往台下掃了兩眼,然後雙手一壓,掌聲噶然而止——軍官的素質到底不是普通士兵可比,尤其是現在關係到自己前程的當兒。


    “先說一件事,雨辰思死了,死於叛國罪……”唐宋輕描淡寫,就跟尋常打招呼問吃沒吃過早飯一樣,述說著下麵眾人幾十年上司的最後歸宿:


    “或者也可以說不是叛國罪,而是間諜罪。雨辰思,本來就不是本國人,他是印度人,從是個小兵開始,他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潛伏至今,爬上這樣的高位,他依然是印度人。所以,當針對林棟將軍的行動失敗後,他選擇了勾結印度高層,準備從博當帶領大軍進入境內。而且,不單單是準備,他已經付諸行動。兩天前,有超過五千的印軍士兵在他的帶領下想從博當進入境內,同時,還有博當當地駐軍接應——那邊的駐軍,除了一個上尉以及若幹中尉少尉外,隻要有點軍銜的指揮官,都在這幾十年被雨辰思換成了印度人。可惜的是,當時我也在博當,所以,雨辰思最終死在印度,跟印度高官喬啟元死在一起,由我執行的死刑。”


    頓了頓,唐宋給他們一點時間接受這個訊息。


    軍官的素質自然遠不是一般士兵可比的,雖然這樣的消息有些難以置信,而且其中疑點重重,但卻沒有一個人表示疑問,更不敢有任何質疑唐宋的意思。雨辰思死了就死了,隻要不給他們帶災就行,他們現在連自身都難保呢,又如何敢給雨辰思叫屈?


    當然了,目前狀況下,也隻有現場的這些軍官不敢給雨辰思說話,那些列席電話會議的卻不在其中——遠在實皆的唐宋現在根本威脅不到他們,便是想換防,也要看他們同不同意才行。就算真得罪了的話,那也有大把的時間潛逃印度境內,那當然就無所畏懼了。


    其實,從這一點來說,唐宋還沒有徹底掌握實皆省的情況下,讓他們列席電話會議還是有些不妥的,尤其是一上來就當眾公布這樣的消息,萬一,別的地方還有雨辰思的同夥,還有那些印度潛伏者,這不是給他們潛逃的機會嗎?


    不過,唐宋也有唐宋的考慮。第一,雨辰思固然掌控實皆省幾十年,但也不可能將所有邊境駐軍都換成印度人,能集中在一兩個地方就不錯了,這種事情全麵撒網的話,那就等於沒有網,反而容易泄『露』。所以,唐宋估計就算雨辰思就算再有死黨,那也不可能超過一個地方;第二,就算有的話,相信他們也早就通過各種渠道知道雨辰思的消息了,所以,讓他們列席會議知道這樣的消息根本無所謂;第三,就算有人卻是死都要跟在雨辰思身後的話,那有這樣的消息讓他們先一步進入印度也是好事。唐宋已經不想再為了哪一兩個人飛那麽遠去懲凶,這種關係不到他權力的小嘍囉,哪有時間跟他們去計較,所以,要走的就走吧,他再派人過去就是了。要是他們走之前,再敢破壞,敢將邊境洗劫一空的話,唐宋也不在乎印度境內玩一通——想找當事人報複幾乎不可能,但印度也有邊境駐軍的,對等報複卻是簡單之極的事情,而且唐宋更沒有忌諱……


    有這樣的想法,那唐宋自然就無所顧忌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該怎樣就怎樣吧,誰也沒辦法的事情……


    理所當然的,唐宋話剛出來,便有人通過電話表示了自己的疑義:


    “唐先生,你有什麽證據證明雨辰思將軍是印度的人,而且兩天前他還勾結印度人從博當入侵境內?而且,聽唐先生的意思,正是因為你當時在博當,所以印軍入侵才沒能得逞。請問唐先生又如何以單槍匹馬之身阻止軍隊入侵的?”


    下麵人眼睛垂了下來,耳朵卻都豎了起來……唐宋淡淡一笑,不答反問道:


    “你是誰?說話之前請先報上自己的身份。”


    “呃,我是鬆拉駐軍大校博古拉,見過唐先生。”


    唐宋微微一笑,點點頭道:


    “有疑問是好的,畢竟事關一個人的生死名譽,而且雨辰思還不是一個小人物。嗯,這樣吧,你可以打電話跟博當駐軍求證一下,看前天夜裏那兒到底發生了什麽。要是打電話還不能讓你滿意的話,也可以派人到那邊看看的,前天夜裏,大概整個博當的民眾都被一連串的爆炸給驚醒了。就算那些民眾不清楚真實情況,那緬印邊境的某些痕跡也能告訴你事實;更何況,我相信邊境附近一個懸崖裏的幾百具屍體還沒有變成白骨,那裏麵的屍體,有真實的印軍士兵,也有隱藏在博當駐軍裏的,更有不少博當駐軍原來的高級軍官;如果博古拉大校消息靈通的話,同樣可以根據印軍邊境駐軍最近的一些異動來判斷事情的真相……”


    唐宋無需去強調雨辰思到底是怎樣跟印度人勾結的,不說他原本不清楚這些細節,便是清楚,空口無憑的白話也沒幾個人相信,反而讓他們離心。他隻需要提供一個調查的通道或是線索就夠了,能坐到軍隊高層的位置,誰都不是傻瓜,自然可以通過種種線索知道確實的真相。


    “至於我為什麽能阻止他們入侵,並同時處置掉雨辰思喬啟元。嗬,看來,博古拉大校對我還不太了解。如果正麵跟軍隊對抗,我或許沒有那樣的能力,但暗中阻止的話,相信還沒有誰能躲過——一番斬首行動下來,相信沒有哪支已經沒了指揮官的軍對還能繼續這種大型入侵軍事行動……”


    看看下麵眾人有些不可思議的眼神——當然,那些眼神中也有不少淡淡的驚恐,斬首行動啊,萬一他們跟唐宋作對,豈不是第一個被斬首的對象,唐宋笑了笑道:


    “還有誰有疑問嗎?有疑問盡管提,我盡力解答。”


    鴉雀無聲,便是那位博古拉也不作聲了,雖然沒有提供任何直接證據,但唐宋所給的那些線索已經足夠了,而且看唐宋說話的樣子也不像是弄虛作假。其實,從唐宋所具有的實力來說,也不需要弄虛作假,所以當話說通後,想到這點的一幹人等自然不再有任何懷疑。


    “那好,既然沒有人有問題,那我宣布幾個事情。”唐宋的目光又在下麵眾人身上遊走,直將所有人都看地心虛了幾分:


    “第一,瑞保一個大校,三個上校,五個中校暫時挺停職,接受審查,他們的軍職由章力,化成等九人接任……”唐宋沒看任何稿紙,直接對下麵九個中校上校大校說道。這九個人,雖然不算多正直多好的人,但基本上還過得去,那唐宋當然要將他們先用起來了,相信現在一宣布他們的職位,散會後,他們就會找各種各樣的借口來跟自己表忠心了。雖然唐宋對這樣『逼』迫下來的忠心不太感興趣,但自己人委實太少了,也隻能從雨辰思原本的陣營中慢慢分化出來,等時間一長,自己培養的隊伍慢慢上來,那自然一切都好說。


    看看下麵那些被輪換校官的樣子,唐宋很直接地說道:


    “不可否認,之前瑞保是雨辰思的老巢,你們跟雨辰思之間的關係最近。所以,停職接受審查,也是對你們的保護,隻要審查合格,確定你們跟雨辰思除了軍務上的往來外,沒有任何私下的瓜葛,自然官複原職。當然了,那時候你們未必還能到瑞保就任就是了,你們在瑞保太久了,輪換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非但是你們,整個實皆的駐軍軍官,尤其是中校以上的高層軍官,都需要在短時間內進行輪換。”


    唐宋很直接的話語,將下麵從瑞保來的幾個軍官直聽得麵『色』如土。這年頭,在緬甸這個地方,身為軍官,誰敢不緊貼上司呢?誰又能保證跟上司隻有軍務上的聯係,真有那樣的人,早下去了。


    便是其他一些軍官,聽到唐宋這樣的話,臉『色』也都有些難看起來。能審查瑞保的軍官,自然也會審查他們——他們自然不知道,唐宋早就結束了對他們的審查,誰上誰下,誰要接受軍法懲處,誰會被判處死刑,唐宋早就決定好了。


    一說輪換,各個列席電話會議的高官們便不作聲了。


    緬甸這地方,非但軍官一職是終身製的,便是手下那些士兵也都是終身製的,誰的地盤是誰的,早就確定無疑的事情,便是掌控實皆省多年的雨辰思,除了經營幾個老巢外,也不敢對任何地方的駐軍實行輪換製,甚至有少數駐軍將領平日根本就不怎麽聽他的命令,多少年也從來沒到實皆來參加過軍部的會議過——來了還能回去嗎?誰能保證?但隻要不離開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雨辰思就拿他們沒辦法,那自然不可能來了。不說雨辰思在自己省內難以輕啟戰端,便是想打,也要看看部隊能不能開到那兒呢。要知道,整個實皆省的中西部,幾乎都是高山峻嶺……緬甸可不是老美,有強悍之極的空投能力,一點點時間就能將上萬兵力投送到全球任何一個地方……


    所以,實際上,緬甸這地方不說各個省的老大跟土皇帝一樣,就是各個駐軍的老大,也跟土皇帝差不了多少,尤其是邊遠地區的,這是多少年來的國情注定的,也是眾所周知的潛規則。


    而唐宋一來,二話不說就要將他們進行輪換,這豈不是要了他們老命?這小子年紀輕輕,一點情況就不了解,就想將他們幾十年的奮鬥成果摘掉?


    那些地方大佬不少人心中冷笑,更有不少人直接就想反對來著。隻是一想剛剛博古拉的遭遇,還有唐宋自己所說的斬首行動,便個個都不作聲了。斬首行動啊,這小子真有那種能力的話,倒是比較恐怖的事情,他們可不想自己成為出頭的椽子,嗯,就看這小子打算怎麽輪換了,總有出頭之人的,看看他們的遭遇如何,再決定如何應對不遲,這會兒卻是無需嘴上反對了,又無關痛癢,說了又能幹啥?


    卻不料,他們這一沉默,唐宋便順杆子上了,點點頭,滿意地說道:


    “既然大家都沒說話,看來對輪換一事也沒什麽意見,那回頭我就跟丁倫將軍他們商議個輪換章程出來,然後依照章程執行,希望到時候大家能頂力支持,不要拖我的後腿……”


    說到拖後腿,唐宋的目光又變得嚴厲起來,暗中的威脅意思誰都清楚,你們誰拖了我的後腿,那就無怪他唐某人卸了他們那條滯後的腿子了。


    “好了,現在來說第二件事。坤劍上校,升任準將一職,從今日起接替丁倫將軍,負責整個實皆軍區的一應大小事務……”本來唐宋倒想將坤劍直接升到少將的,隻不過,上校跟少將之間四個軍銜的跨度,一朝升上去,委實有些過分了,更何況,誰讓這小子先前還想著撫唬弄唐宋來著?那自然要先壓壓,嗯,要是實在不行的話,降一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坤劍臉上的喜『色』都壓抑不住了,但還是努力保持一本正經的樣子,以後,可就是這些人的老大了,卻不能讓他們小瞧了。


    然而,接下來一句話,卻讓坤劍臉上的喜『色』頓時打消了幾分:


    “古聲上校,從今天起升作大校軍銜,負責實皆軍區的人事後勤……”


    這個古聲,便是先前坤劍跟唐宋嘀咕的對象,跟他有點小過節,所以他才在唐宋麵前說了些話,原本以為這家夥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的,至少,上校的軍職是不可能保住了。卻不料,居然也升官了。


    坤劍心中不由一寒,抬頭偷偷往唐宋瞥去,卻不料唐宋正好也看了過來,那一眼,大有深意……冷汗,一下子便從坤劍背心冒了出來,非但臉上不見了喜『色』,心裏更是有些打鼓……


    雖然據唐宋之前的了解,這古聲非但不應該升職,便是軍職也應該去扒掉,他最好的結果就是去軍事法庭,但為了敲打敲打坤劍,唐宋決定還是給這家夥加加碼。嗬,估計這廝去了人事後勤部門,大概離軍事法庭就更近了。隻不過,有了這樣的緩衝期,會不會給其他軍官一個誤解?唔,倒是都要敲打一番的……唐宋扳著臉忽然說道:


    “原力上校,從現在起,停止軍職,接受軍事法庭的審查……”


    原力,年過半百,滿麵風霜,單看這樣子,倒不像是會做什麽虧心事的樣子。事實上,原力在軍官階層中一向的名聲還是不錯的,便是最底層的士兵也感覺這位大官不錯,至於原力自己,對於自己的名聲同樣還有幾分自信的。所以聽到這話,他臉上『露』出驚詫的樣子便不足為奇了,都知道新大佬上台,肯定需要樹兩個靶子好燒燒火的,卻不料這第一把火燒到了他身上。


    “怎麽,你可是有些不服?”唐宋看了原力一眼,冷冷問道。


    “當然不是,不管怎樣,我們都是雨辰思手下的軍官,接受審查也是應該的,我相信,軍事法庭一定會還我一個清白。”原力不卑不亢道。


    唐宋啞然一笑,搖頭道:


    “豈不還是不服?對了,你都還不知道軍事法庭由哪些人組成的,又如何相信他們能還你清白?莫非,你以為還是以前那個法庭,還是以前那些老相識來審查你?告訴你吧,便是打到內比都的最高軍事法庭去,你的結局也已經注定了。你,原力,隻能是死路一條!”


    包括原力自己在內,所有人都是一呆,真要他死的話,那還上什麽軍事法庭啊?不如現在就槍斃得了,還省了事。反正你是大佬,你想誰死,誰還能不死?隻不過,以後看誰還服你,不說下麵的士兵們,便是他們這些軍官,要是沒個說法……看了兩眼,見不少同僚眼中都有些不以為然的樣子,原力心中一動,不由『露』出幾分桀驁出來,就算他真活不下去,也要博出幾分同情來,也要動搖一下這小家夥的根基……


    唐宋淡淡一笑,繼續說道:


    “**年十月八日,孟古縣許棠鎮苗衣莊發生了一起滅門慘案,一家老小,大小十口,無一人能逃脫。不知當時還是孟古縣駐軍上尉的原力同誌對這事有何看法?”


    原力呆了呆,臉『色』微白,卻倔強道:


    “唐先生,你也說了,我當時隻是那兒的駐軍上尉,這種滅門慘案應該是當地警察負責的事情,跟我有什麽關係,我能有什麽看法?”


    “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啊。”唐宋搖了搖頭道:


    “既然你不想說,那我說說吧。原力上校跟我唐宋有個同好,平日很喜歡翡翠。而不巧的是,當日那戶被滅門的人家正好有個傳承了上百年的傳家之寶,是尊極品帝王玉觀音,在當時就能值到幾十萬人名幣,放到現在幾千萬是不成問題的。有傳家之寶也就罷了,好好藏在家裏那是一點禍事都沒有,可偏偏這樣的消息被當時的原力上尉知道了,在以低價求寶不成之後,那一切也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眾人漸漸明白過來,再看原力現在的樣子,身子已經有些顫抖了,臉『色』更是灰白,連眼珠子都不知道轉動了——他們如何還不了解到底是怎麽回事?


    唐宋歎了口氣道:


    “其實,這樣的事情對當時的原力來說,或許也是一時利欲熏心才做下的,換到現在,大概不會為了翡翠就去殺人了,而且,十口之家的滅門慘案被自己親手做下,對年輕的上尉來說還是很有些心理負擔的,死的畢竟都是人啊,而不是什麽貓貓狗狗。所以,多少年來,已經從上尉晉升到上校的原力同誌每一晚都睡不著覺,每一晚都做噩夢,夢到人家來索命,夢到自己去求饒……這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的折磨下來,以至於才年過五十,倒是像六七十歲的樣子。嗬,原力上校,以上這些,我可有說錯?”


    當然沒錯,看現在原力頹然坐下,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幾歲的樣子,那一切還需要解釋嗎?


    唐宋搖搖頭:


    “可見,人還是不能做虧心事啊,像你原力,這二十年來,每一天都受煎熬,便是偶爾坐坐好事,那還是不能彌補自己的罪過,自己跟自己的良心還是交代不下去……我看啊,便是我不讓你死,大概你自己也沒幾年好活了。”


    “是,確實,我該死!他們當初對我那麽好,而我,而我卻……”


    原力喃喃兩句,忽然間“嘭”的一聲傳來,眾人都嚇了一跳。


    這槍聲一起,誰都清楚,是原力『自殺』了。因為一樁滅門慘案而『自殺』,眾人不禁都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他們當中未必有人跟原力那樣,悄無聲息間做下那等十惡不赦的事情,但平日縱橫跋扈的事情也不在少數,而且也有不少該判各種刑罰的過分之處。唐宋既然連原力這樣的**都知道了,那他們的事情呢?


    一時間,眾人再看唐宋的眼神,卻開始有些心虛了。


    唐宋擺擺手,歎道:


    “幾十年的**一下子被揭出來,確實有些難以見人,算了,人死如燈滅,今天這事就算沒發生過,大家也不要傳了。先拉出去,坤劍,回頭你組織治喪委員會給他處理後事。”


    待原力的屍體拖出去後,唐宋繼續說道:


    “古丸大校,從現在起停止軍職,接受軍事法庭的審查……”


    瞧瞧那位大校的臉『色』,唐宋淡淡一笑:


    “大校該不會也讓我給個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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