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追擊


    現在的林溪城,幾乎是一片死寂。


    雖然因唐宋清洗而亡的軍官最多也就兩三百人,雖然城裏的駐軍士兵幾乎沒什麽損失,裏麵生活的百姓也沒有受到一點傷害。但,堂堂一個上萬人的軍事要地,就這樣被人不費一槍一彈拿下,不說幸存的一些低級別軍官了,便是普通的士兵一想起來,都沒法抬起頭。


    上萬荷槍實彈的官兵,玩不過一個人也就罷了,居然就這麽投降,嘿,縱觀世界軍事史,都從來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可以說,林溪緬族部隊這次是名留青史了,不,應該是遺臭萬年才對。所以,隻要稍微有點軍人風骨的,自然是羞憤欲死,都再沒臉當這個兵,做這個低級尉官了。


    現在的他們,比城外那些被唐宋清洗戰鬥過的殘部還像殘兵敗將。怎麽說,人家還狙擊過,還抗爭過,而且無論武器人數都遠不能跟他們相比——當然了,也有很多搖擺不定,甚至舉手歡迎唐宋的,軍閥統治嘛,拋開最低層受欺負的老百姓不說,便是絕大多數士兵,都同樣是受欺負的對象,而唐宋在撣族的所作所為,在撣邦的名聲早就傳了開來。他們都清楚,如果還想將來過點好日子的話,非指望唐宋不可,那自然就舉雙手歡迎了。


    當士兵們在丁同巳準將的指揮下,在城外殘部的協助下收攏部隊,收拾殘局的時候,一輛破爛的吉普車緩緩從城外開了進來,然後,所有看清楚唐宋模樣的人便感受到了更大的憋屈……他們,就是被這樣一個『毛』都沒出齊的年輕人給打敗了。越想越沒臉見人,越想越抬不起頭。


    唐宋自然管不到他們的心思,此刻他正在考慮一個問題。


    或許,未必要去拷問那兩個昂澤山明心腹,那家夥既然藏在暗處遙控指揮,那這林溪必然有跟他暗中聯係通訊的,而昂澤山明的心腹也絕對不止那兩個高官,肯定還有人,否則的話,他就不擔心指揮係統全部被他唐某人清洗一空,就不擔心再得不到林溪的消息,甚至還不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所以,不管那昂澤山明對付他唐某人的手段成功失敗,也都應該有個暗通款曲報告消息的。而他唐宋,隻要找到那個人,那還愁找不到昂澤山明嗎?當然,倒不是非要從那個人那兒得到昂澤山明的消息,關鍵是現在不將他找出來並控製起來,萬一他及時將這林溪的一切報告昂澤山明,那老家夥受驚之下,立刻轉移逃跑,那再想找到他可就不是那麽容易了。隻要弄個直升機,在這多山的緬甸,什麽地方不好跑?什麽地方藏不住?隻要過了這個風頭,逃出緬甸國境,那就等於龍出生天,龍歸大海。


    所以,目前來說,找出那個人比審問兩個高官心腹更重要。


    唔,之前到沒想到這個問題,希望現在還來得及,還不太晚。


    唐宋心頭一動,本就一直掌控著林溪一切的耳朵更加靈動起來。他的耳朵是主動雷達,就跟百度搜索引擎一樣,需要提供關鍵詞那才好用,否則的話,他即便再怎麽一心多用,也管不過來那麽多各種各樣的聲音。因此,先前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的話,那就算有人通過電話往外聯係,還真未必能捕捉到這樣的信息。當然,現在隻要他注意到這個問題,監控所有人的對話,那基本上就別想逃過。


    嗯,似乎這樣的難度也比較大,畢竟,這兒從士兵到百姓,好幾萬人,好幾平方公裏的地域呢,是不是讓丁同巳發個消息,禁止一切對外通訊?這應該是個好控製的事情,畢竟這邊的電話還不普及,而這邊的手機控製更嚴格,要不然也不會有外國人嚴禁擁有手機的法律出台了。


    一個傳音,頃刻間大喇叭響了起來,這個小問題就給解決了。軍閥統治就是這個好,無論領導想做什麽,隻要技術條件允許,幾乎就不可能達不到目的。


    隨後,唐宋便見到了準將丁同巳,黑黑瘦瘦的一個老頭,除了身上的軍裝,挺直的腰杆外表明了他的身份外,幾乎找不到一點獨裁軍閥的風範。其實也難怪,他既然不是昂澤山明的心腹,能保住準將軍銜,能平平安安幾十年沒被清洗掉已經算不錯了。那種春風得意的事情,自然跟他沒多大關係。


    不過,這樣的人正是唐宋需要的。現在他可再找不到一個孫行義,這林溪緬族自然要找當地人幫他代理,而丁同巳跟昂澤山明不和多年,本身在林溪還有點聲望,更是多年的軍旅強人,可不就是他最好的選擇。


    握了握手,讚賞鼓勵並展望一番未來後,唐宋便讓他對付那兩個昂澤山明心腹,爭取盡快拿到口供,而唐某人自己,當然還是要充當一陣子雷達,就不信找不到那個家夥。嘿,剛剛那個廣播打草驚蛇後,那個暗樁一定知道他唐某人正在通過某種方法去找昂澤山明的蹤跡,那肯定耐不住,肯定會盡快想辦法聯係昂澤山明的,而那,便是他唐宋的機會。當然,除非那廝早就抽空聯係過了,那唐宋也隻能自怨命不好,打算落空。


    然而,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唐宋還沒有任何收獲的時候,那丁同巳倒是拿出成績了。也是,鬱悶多年,一朝解放,而且似乎還有寬廣宏大的未來,那又怎麽可能不努力?何況未來的主子當麵,怎麽也要拿出好成績來報答一下的。


    丁同巳猜測的沒錯,那昂澤山明果然是在林溪二十公裏遠的軍事基地潛伏遙控著。


    既然確定了蹤跡,那就沒必要再在這兒耗下去了,還是先將那廝逮住再說……嘿,還真佩服那個潛伏的,不知是早將消息傳出去了,還是說一直耐住不動?失策啊失策,嗯,現在隻能希望運氣不錯了,希望那家夥還沒有見機逃跑。


    雖然那軍營距離林溪隻有二十公裏的距離,但真要開車去的話,以這邊的路況還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現在速度第一的唐宋便讓丁同巳給他準備一架直升機——像戰鬥機轟炸機這類玩意,想要也沒有,也就直升機有可能了。


    然而,丁某人卻讓他失望了,說林溪唯一可以飛的直升機已經讓昂澤山明開走了,剩下的兩架都隻是擺設,缺胳膊短腿的,未必不能上天,但上去後能不能下來,天老爺都不知道。


    唐宋隻能搖頭,看來那昂澤山明還是有點手段的,退路準備的很充足,擺明了不可能讓唐宋抓到他的樣子。


    不過,不管如何,既然知道了地方,也還是要試試的,或許,那昂澤山明還沒得到消息,還沒出逃呢。


    不再猶豫,唐宋便開著那輛破爛吉普,又出發了。當然,這次他不是一個人,車上除了他之外還多了一個軍人向導,自然是丁同巳給他安排的。


    顛顛簸簸中,車子便往那軍事基地進發,而唐宋的兩隻耳朵則兵分兩路,一個關注前方的動靜,或許很快那軍事基地就會納入他的聽覺範圍,而另一隻則依然沉浸在後麵的林溪城裏——那個潛伏者前麵若真是忍住沒動的,那自己隻要出了林溪城,他肯定會忍不住的,到時候,一定要在他發出信息的瞬間解決。當然,這隻是唐宋比較理想的想法,他的聽覺範圍現在差不多有九公裏直徑,但可以施展音道攻擊的範圍則隻有五公裏左右,若是離開林溪超過五公裏,便是那家夥再怎麽聯係,唐宋也隻能幹聽著沒辦法。如果超過他的聽覺範圍再聯係,唐宋連聽到的可能『性』都沒有。


    當然,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也就隻能碰運氣了。不過,林溪城距離那駐軍基地隻有二十多公裏,換算成直線距離肯定還沒有,那家夥真能算到唐宋的聽覺範圍從而逃脫唐宋的監控,那也不過是四公裏左右的距離,隻要唐宋速度快一點,那家夥或許未必能抓住這個死角漏洞。


    彎彎曲曲高低不平的山路,把車況本來就不好的吉普速度拖得更慢了。唐宋雖然心急,但麵對這種情況也沒有絲毫辦法,便隻能加強耳朵的監控,力爭不讓人抓住破綻。


    不得不說,有些情報秘密一點還是有點好處的。比如說唐宋的聽力範圍,在緬甸就是個絕密消息,就是林棟都不清楚,因此,那個暗樁估算錯誤也就不足為奇了,而唐宋運氣也就來了。


    當車子開出去十幾分鍾,才走了四五公裏的時候,林溪城裏終於傳來了消息,有人在用手機往外聯係……唐宋精神一震,不管三七二十一,在電話還沒接通的時候便是一嗓子吼了出去。那家夥究竟是不是暗樁也無所謂了,誰讓對方無視他的禁令的,誰讓今天林溪已經死了那麽多人,如此『亂』況,即便再多死幾個似乎也沒關係,隻要能達到唐宋需要的效果就行。


    結果當然是不用質疑的,那廝到死都沒跟對方說上一句話,不過,對方若真的聰明,大概從這個沒有接上頭的電話就已經能估算出幾分林溪的情勢了……


    唐宋隻能催促開車的士兵速度更快一點。


    ……


    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忙音,昂澤山明怔了怔,隨即臉『色』大變,扔下手機,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同時喝道:


    “士兵,直升機準備起飛。”


    他早就猜測會是這樣的結果,要不然早就應該有消息傳過來了,先前狙擊手的消息以及人海戰術失敗的消息可是很快就收到了,而林溪要是還在他昂澤山明手上的話,也應該早就接到報喜的電話才是。幾乎拖了半天,才接到這麽一個不是電話的電話,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可歎他還懷有一絲僥幸心理,要不然,現在飛機應該早就出緬甸國境了。


    希望那小子的速度沒有想象中那麽快,希望他還來得及……


    ……


    就如唐宋所想那樣,那個軍事基地距離林溪的直線距離真沒二十公裏,充其量也就十五六公裏。


    當解決完那個小角『色』後,車子隻往前開了幾分鍾,唐宋便聽到了大量嘈雜的聲音。


    不,最先入耳的應該是一陣巨大的螺旋槳轟鳴聲。這種巨大聲音對唐宋的耳朵來說,當然遠超九公裏的聽力半徑,所以先聽見也不足為奇。


    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唐宋便清楚自己的運氣似乎也不是那麽好了。


    那邊飛機已經起飛了,而這邊還有差不多十公裏左右的距離,那能做什麽?他的音道終究不是神通之技,終究還是有範圍限製的。


    搖搖頭,唐宋歎道:


    “算了,已經趕不上了,還是開慢點吧。”


    上士司機怔了怔,卻是什麽也沒說,將車速降了下來。老實說,在這種速度將車開得飛快可不是什麽好選擇,說不定下一秒就翻了,這上士雖然是個老司機,開車的時候也捏了一把汗,誰讓唐某人非要快呢,他能有什麽辦法?隻能聽令了。


    雖然已經遲了,雖然肯定逮不住昂澤山明了,但既然車子已經開到這兒,那還是去那個軍事基地看看,順便也將他們拿下就是了。這個軍事基地跟撣族那兩個不一樣,昂澤山明倚為最後的遙控以及逃遁屏障,那自然是他的鐵杆部下,不清洗一番是永遠不可能聽從唐宋召喚的。


    吉普緩緩行使在坑坑窪窪的山路上,閉目養神的唐宋都沒心思再去監控打探那基地的消息了。現在這情況,打探了又有什麽用?


    然而,過不到五分鍾,唐宋驟然睜開眼睛,臉上不由『露』出一絲訝『色』。


    還有這種事?那昂澤山明應該不是傻瓜吧?


    也難怪唐宋奇怪,他本來都放棄去捉拿昂澤山明了,也不再追蹤那直升機的蹤跡了,可偏偏在收回耳朵閉目養神的當兒,居然還是聽到了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這說明,那直升機距離他已經很近了,都不需要動用音道,光憑耳朵原本的聽力就能聽清。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昂澤山明倒是沒瘋,但他不死心,尤其是在沒有得到林溪具體消息的情況下;他更不甘心,自己一輩子打下的江山,居然就這麽輕易地拱手讓人,換誰來也同樣不會甘心。


    所以,坐上直升機打算原本打算直飛境外的他是越想心裏越不平,越想越覺得這口氣難以下咽,若真是在什麽不消息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就這麽逃遁萬裏,這隻怕會成為他一輩子的陰影,以後每次想起來都會覺得虧得慌。所以,想來想去,他還是決定繞回去看看,隻看一眼就行了,如果結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樣,那一秒都不停留,直接飛走就是了。


    至於安全問題,嘿,聽說那家夥的聲音也是有使用範圍的,相信隻要飛得足夠高,那絕對應該沒問題,而且,他根本不會到達林溪的上空,隻需遠遠地用望遠鏡看上一眼就可以了。這種情況下,便是像火箭筒之類對付直升機的常規武器,都應該起不到任何作用才是,因為距離太遠,飛機這樣都有問題,那隻能說天意了。


    當然,這一切都隻是昂澤山明的推算罷了,具體情況是不是真的如此,還有待現實的檢驗。所以,在下這個決定之前,昂澤山明還是猶豫再三,仔細考慮了各種情況,是不是真的值得賭一把……然後,他終於決定賭了。他不想下半輩子天天唉聲歎氣,每個晚上都睡不著……


    聽著越來越宏大的聲音,唐宋說道:


    “停車,我下去看看。”


    相對比個人而言,車子的目標還是有些大,先避一避再說。可以肯定,那飛機絕對是武裝直升機,在緬甸還沒有民用的直升機,所以,六管火神炮應該是有的,各種飛彈是有的,與其坐在車上到時候手忙腳『亂』,還不如先下來。而且,唐宋可以肯定,那應該就是昂澤山明的飛機,既然對方主動送上門來,那自然是要好好調戲一下的。


    站在路邊一顆大樹下麵,唐宋仰首望天,而他的耳朵當然將那飛機的遠近高低打探得清清楚楚。


    很快,一個小黑點出現在高不可攀的天空……


    可真是高啊,唐宋不由眯了眯眼睛。不過,好像還沒有九千米高,便是四五千米都沒有,畢竟直升機一般情況下也就隻能飛那麽高,再高的話,因為風力的原因,就飛不穩容易出事故了。


    唐宋耳朵動了動,飛機上麵就一個飛行員還有一個乘客,至於那個乘客的具體特征,唔,有胡子,還戴著副眼睛,至於其他的一時間倒是不太清楚。不過,聽丁同巳說,昂澤山明就留著胡子,戴著眼睛……


    嗯,還是先聯係聯係再說吧,反正這飛機一分鍾內也飛不出他的控製範圍。


    唐宋淡淡一笑,便傳音道:


    “嗬,昂澤山明少將?我是唐宋,久仰大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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