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的春節,注定是渤海省一個不平常的春節。》頂點小說,


    省報和各地市的日報上,連篇累牘的宣傳著南方改革開放的成果,以及各種官場上革故鼎新的舉措。


    胡文海雖然放下了三十億美元買個特區的豪言,但中央是否就一定會通過特區的設置還是個未知數。對於封疆大吏們來說,被動等待從來不是一個可選項。


    既然已經有了這麽好的基礎,那原來能做到100%的事情,現在就要做到300%去配合、去努力。表現出渤海省開辟特區的決心,甚至是走到中央前麵做成既定事實。這種官場技巧手段,不用胡文海去提議,省裏自然會發動所有的力量去推動。


    對於一個還沒有喪失前進動力的組織來說,要爭取組織上層的支持,如何表現才能實現目的?是哀嚎著,哀求組織上趕快拉兄弟一把,要錢要政策,否則就要死翹翹?這樣隻會被人看做是負資產,結果就是被上麵可以遺忘,等著你死翹翹再說。


    反而是表現出強烈自救傾向,自強不息、不等不靠。哪怕是沒有上層的支持,也有信心做出一番事業來。這樣的團體,上層反而看做是正資產,偏要再更加強你的力量。


    如今的渤海省,就是要表現出這種作風來。哪怕是中央並不給我們這個特區的資格,沒關係,我們自己也要活的很好!自己披荊斬棘也要做好經濟轉型!


    經過小半個月的吹風,省裏終於在年前圖窮匕見。省裏各地級市的局級以上正職領導以及各省廳的主要領導,全部接到通知。1986年2月5日,省委省政府要在省會盛京的工人文化宮舉行新年工作會議。


    不用問,這個工作會議的目的,肯定就是要布置爭取特區的具體工作了。


    目前看來。最有可能成為特區的城市大概有三個沿海城市。


    一個不用問,肯定是繡城。除了繡城這兩年經濟的逆勢上漲,最主要的因素還是胡文海的老巢就在這裏。


    第二個可能的城市則是大港,大港市的經濟基礎和地理位置,都比繡城要更合適成為特區。但它的弱點,則是目前的參與度不夠。手上的資本略少。


    第三個可能則是牛莊,位於遼中平原出海口的牛莊是繡城港口的有力競爭者。如果考慮到特區對東三省的輻射效果,無疑是牛莊優勢最大。


    不論是這三座城市哪個城市能夠成為特區,對整個渤海省、乃至是東三省的經濟無疑都是嚴重利好。


    牛大寶坐在主席台上,目光在下麵成片的領導幹部頭上掠過,聲似寒冰。


    “爭取特區落實的工作是今年我省工作的重中之重,雖然表麵上看似是繡城、大港和牛莊三地的事情,但省裏決不允許任何人、任何單位、任何其他城市拖後腿!我們要表現出渤海省的新麵貌來,用無比的工作熱情。來幫助中央落實成立特區的決心!”


    雖然工人文化宮會議大廳的主席台橫幅上麵,寫的分明是1985年度工作總結會議。但從始至終,關於1985年工作的總結,牛大寶講的不超過250個字,剩下的就是在不斷的強調著,如何“配合”中央將特區落戶到渤海省來。


    對於渤海省爭取特區,很多人都還是非常興奮的。到了現在,特區的好處已經非常明顯。而全國的特區也不再隻是深土川一棵獨苗。在中國南方,陸陸續續又開放了幾個經濟特區。珠海、汕頭和廈門。還有就是全省都是特區的海南,國內的特區經濟已經顯露出特有的優勢。


    長江流域,未來魔都開放指日可待。中原地區,大沽也有成為特區的潛力和基礎。可以預見的未來,國內放鬆特區的審批是大勢所趨。


    那麽爭取第一個北方特區的殊榮,渤海省自問作為共和國長子。還是有幾分資曆的。


    “哎,汪廳長,咱們換個地方好不好?我比較喜歡坐在靠過道的位置。”


    汪於世旁邊的座位上一個胖的卡在座位裏的人笑了笑,借著換位置的空檔,搖頭低聲說道:“這特區如果落實下來。汪廳長和我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啊!”


    衛長生忍住不長歎一聲,坐在過道旁的位置上,總算輕鬆了不少:“聽說深土川那裏物資流動都是依靠市場的,買東西全都是敞開了供應。糧票、布票、工業票,什麽生活品都不需要票據。就連生產原料,都是隨行就市。咱們渤海省要是搞了特區,就怕這市場會亂了套啊!”


    有段日子不見,汪於世臉上蠟黃一片,眼袋明顯的在臉上耷拉下來老長,雙目無神、頭發蓬亂。如果換個太長時間沒見過麵的人看他,怎麽也不能相信這就是平反之後意氣風發的那位汪三公子。


    “哦,老衛啊!”汪於世竟然用了不短的時間,才想起來坐在自己身邊的人是誰。


    衛長生是省輕工業廳的廳長,同樣對開發特區不太認同。東北的輕工業不太有競爭力,或者換個說法,基本沒有什麽競爭力。一旦全麵放開,一準是被南方產品吹枯拉朽的衝垮。從他的角度來看,顯然這不是什麽好事。


    “省裏鐵了心要搞特區,咱們下麵能有什麽辦法?”汪於世苦笑,搖頭道:“看吧,看這個特區是不是那麽容易辦起來的!”


    “嗨,也不能就這麽消極吧。”衛長生皺眉,忍不住低聲說道:“汪廳長,聽說你和全書記的關係——”


    “關係?沒關係,再沒有什麽關係了。”汪於世歎氣,想了想,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麽。


    ……


    “唐書記,小馮他們回來了。”


    工人文化宮的偏門小廳裏,一行三個穿著深藍色呢子風衣的人挑開厚重的棉布門簾,帶著滿頭的雪花走了進來。


    當頭一人四十多歲中年人,看起來平平無奇,隻是身上多了一股說不出的味道。看起來有點想是政府的工作人員。但周身散發出生人勿進的氣息。


    “唐書記——”


    跟在這人身後的是兩個小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身上還帶著一股軍人的氣息。和上司領導說話的時候,語氣謙恭的還像在部隊上一樣。


    被叫做唐書記的人就靠在工人文化宮那仿俄式的廊柱上,聞言睜開了眼睛,點頭問道:“汪於世的司機和秘書都控製住了?”


    “他們很配合。沒有什麽反抗。”


    “好,你們先上去吧。”唐書記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仍然靠在廊柱上閉眼假寐。


    兩個小年輕跟在那生人勿進的中年人身後,沒有再多說話,輕手輕腳的上了樓。直到上了兩層樓梯再拐進走廊裏,三個人這才吐出了一口氣。


    從三樓偏廳樓梯出來的走廊,是直通大會議室二層的通道。會議室的二層高度更高,正好是對應的建築樓層三樓。而在三樓大會議廳的出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在牆角站了一群人。


    這群人和剛來的這三個人一樣。身上穿著的都是深藍色的呢子風衣。隻是樓裏暖氣太足,不少人都解開了扣子,露出了裏麵淺藍色的襯衫、藏藍色的褲子和青銅頭的牛皮腰帶。


    走廊裏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走動。壓抑的氣氛,讓小馮兩個年輕人暗自吞了口唾沫。


    “我們就在這等著吧。”中年人沒有湊到前麵去,看著還差一段距離就停了腳步,這讓他身後響起兩聲如釋重負的深呼吸。


    “曹哥。咱們要等到會議開完麽?”小馮精神上放鬆了點,看了看表。不由焦急的問道。


    “小馮,作咱們這行,急性子可是不行的。”老曹從風衣兜裏掏出一盒紅梅,煙算不上什麽好煙,不過是在普通不過的大眾煙。但拿在老曹手裏,卻有股看透蒼生的蕭瑟。


    他不慌不忙的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吐出一個煙圈。


    “要有耐心,就好像釣魚。咱們的工作,不能像你們部隊上炸魚那麽做,要等待時機。懂嗎?”


    說著老曹彈了彈煙灰,然後還做了個釣魚的動作,嘿然笑道:“釣魚的時候,魚掙紮起來是不能用力的,你得順著它。等到它精疲力盡了,這才能把魚釣起來。否則魚兒脫鉤,到頭來反而把周圍的水攪動起來,把其他的魚也嚇跑了。”


    “嘿,老曹,你又在賣你那套理論了。”


    小馮倆人聽的不明覺厲的時候,一個語氣輕鬆的人走了過來。


    “咋,劉科,我說的不對?”老曹大大咧咧的笑了笑,反駁道:“今天可是省裏的年終工作總結大會,總不能在開會的時候,咱們闖進去抓人吧?”


    “你咋知道不能的?”劉科長從他手裏搶過煙頭來,扔到地上踩滅了:“做做準備,一會兒就輪到咱們進場了。”


    老曹瞪了眼睛,不可思議道:“不會吧劉科,真的闖會場?”


    “看把你樂的,什麽都別說,等唐書記的命令!”劉科笑罵一聲,沒有給一個準確的消息。


    不過對於老油子的老曹來說,這幾乎就相當於給了一個準確消息了。他愣了片刻,頓時興奮了起來。


    “嘿,做了這麽多年紀委的工作,開著半道會把人給帶走,我這還是第一次!”


    “收斂點啊,給新人做個好榜樣。”劉科伸腳踢了踢他,皺眉道:“你心理變態啊,這種事兒有什麽好高興的?”


    “我這和心理變態有啥關係?難道科長你看著那些不可一世的家夥,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軟腳蝦,會不興奮?”老曹哼哼兩聲,奇怪道:“過往咱們不是有規定,不在大庭廣眾下帶走人嗎?”


    “這次不一樣。”


    劉科簡單的回了一句,卻不解釋為什麽不一樣。


    至於說什麽眾目睽睽、軟腳蝦之類的話,他隻當是聽都沒聽到罷了。隻是偵察兵出身的小馮,卻分明看到劉科沒人注意的時候,也在不斷的將拳頭攥了又鬆開。至於說這代表了他緊張還是興奮,那就誰也不知道了。


    這群身穿藍呢子大衣的人在走廊裏又等了一會兒,中間樓梯上又上來了一個三人小組。誰也沒問他們執行的是什麽任務。隻有人群中的眼神在交流。


    ……


    兩個利落沉穩的武警戰士,扶著槍一內一外的將工人文化宮的這個偏門看管了起來。


    唐書記踱著步,沿著偏門的走廊,看著手上的老手表,掐著時間走到了正門大廳。


    工人文化宮的正門大廳相當宏偉,仿俄式風格的建築。總是不吝用空曠的空間來表達建築的情緒。站在這個三層樓高的大廳裏,周圍的圓拱型門柱和高闊的穹頂,讓人不自覺的生出渺小的感覺。


    “時間到了。”唐書記邁入大廳的那一刻,正是分針下一個輪回的開始。


    “我們的隊伍如今問題非常嚴重,為人民服務的宗旨正在成為一句空話、套話!我們的領導幹部不信,基層工作人員不信,甚至就連老百姓都不再相信我們的黨員幹部是‘公仆’了!以權謀私、權力尋租成了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甚至有些人猖狂的幹脆連遮掩都不遮掩,根本不怕人民群眾的監督。誰要是敢侵犯他的利益。各種各樣的手段就會公私不分的利用上去。用魯迅先生的話來說,這些人覺得老百姓們,你們也配姓趙?今天,我就要讓你們知道知道,這個國家究竟誰才是真姓趙!”


    在牛大寶激昂的講話聲中,大會議廳的大門突然發出咯吱的聲音,轟然被人從外麵推了開來。


    唐書記站在大門中央,一隊隊穿著藍色呢子大衣的人從他身旁兩側通過。光是看到這些人的身影。大廳裏好些人就已經渾身無力的癱軟了下去。


    “葉書記,我是渤海省紀律檢查委員會的工作人員。這是我的證件。根據《中國**紀律檢查委員會》有關辦案規定,省紀委對你在任職襄平市市長、********期間涉嫌收受賄賂已經立案調查,請你和我們回去就某些問題進行詳細交代吧。”


    “黃廳長,我是省紀委的……”


    “於經理,我是鋼城集團公司紀委的……”


    “何局長,我是北江市紀委的……”


    “高校長。我是教育廳紀委的,關於你和某白姓女性教師的關係,請你和我回去說明一下情況!”


    隨著入場的紀委工作人員越來越多,會場裏的氣氛越發失控起來。有的人高聲叫嚷,有的人還不等紀委的人走到近前便渾身癱軟。有的人妄圖逃竄,有的人麵似平靜。然而不論對方作何應對,早有準備的紀委工作人員,最終都能把這些人控製住,然後押出會場。


    不論是多麽猖狂的**份子,隻要到了紀委的手上,立刻就崩潰的好像一條狗一樣。這讓不少新晉的紀委工作人員有些失望,抓捕這些人根本毫無難度。事實再一次證明了**的幹部一旦墜入腐化墮落的深淵,他們的精神信仰也一樣就會為之淪喪這個真理。


    主席台上,全書記和牛大寶一眼不發。下麵被帶走的人開始破口大罵,有的罵他們挾私報複,有的罵他們喪心病狂,有的人罵他們行事酷烈、不得好死。不過哪怕是罵聲震天,卻也隻是映襯出這些人走投無路的瘋狗本質罷了。


    “汪廳長,我是省紀委的劉為民,這是我的證件。關於繡城商業局駿普公司權力尋租的案件有些問題需要你配合調查,現在根據有關辦案規定……”


    劉科長麵對的衛長生的臉色從白轉黃,長出了一口氣:“紀委的同誌我是輕工業廳的衛長生啊,汪於世就在我的身邊,請快帶走這個該死的蛀蟲!”


    汪於世看到劉為民,閉上眼睛竟然露出了笑容:“你們終於來了,帶我走吧,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我什麽都說,請盡快把我判刑的好。我罪惡滔天,我賣國求榮,我不是人!”


    汪於世等待這一天仿佛已經過了一個世紀,每天提心吊膽,不知道什麽時候紀委的人就會出現在他麵前。夜裏睡不踏實,吃飯味同嚼蠟,甚至晚上和妻子造人竟然都硬不起來!


    這樣的日子,他人雖然還在外麵。心卻已經住進了監獄。


    “衛長生?”


    劉科長身邊的老曹停下腳步,點頭道:“衛廳長,紀委對朝昌紡織廠1983年采購的澳大利亞紡織設備案已經立案調查,請你和我回去交代一些問題。”


    “啊?”


    衛長生聽到老曹的話,不由分說兩眼一閉、腦袋一歪,竟然就昏了過去。


    看著這位二百多斤、坐下連扶手都找不到的衛廳長。老曹不由的撓起了腦袋。怎麽把他弄走,現在可真是個問題了。


    類似的場景不光是在盛京的工人文化宮,在繡城、在牛莊、在大港,這三個最有希望成為特區的城市,如今都掀起了類似的風暴。


    繡城市紀委的人闖進了繡城商業局,幾乎帶走了所有的科級以上領導和整個工商管理處班子。當天的繡城晚報,以整版社論評論了市裏懲治官僚作風的決心,以及對商業局塌方式**摧枯拉朽的辦案力度。季退思和易木月這兩個關鍵份子,則在省紀委來人的主持下。配合市紀委的工作人員審訊迅速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已經被人大開會剝奪人大主任頭銜的季退思,幾乎頃刻之間就失去了鬥誌。


    始終關注案件進展的王以純,總算是能夠睡上一個好覺了。季退思和易木月被省紀委的人帶走,而商業局的一幹領導幹部,則落到了市紀委的手裏。


    馮局長總算抓住了最後一班車,在市紀委的人行動之前就主動投案自首。若非是他信誓旦旦,任誰恐怕也不敢相信,商業局的整個班子竟然都已經爛掉了。


    牛莊和大港不甘示弱。也紛紛發起了廉政風暴打擊官僚主義,並且開始在宣傳口大力普及南方特區的種種好處。


    特區。這個詞的熱度竟然在短時間裏壓過了1986年的春節。明明應該是歡歡喜喜準備過年的時間裏,渤海省反而到處都在談論如何才能讓中央落實政策。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是笑的幾乎都合不攏嘴了。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五個、五個……”


    “果然是隻有五對負重輪啊!”胡文海繞著這個隻有無對負重輪的大家夥前後左右上下的轉了一圈,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


    “山團長,你們這是什麽意思?看著要過年了,準備用這個給我聽個響麽?”


    再見山諾。胡文海沒想到竟然會這麽快。眼看著還有兩天過年了,想不出來這個陸軍炙手可熱的團長,跑到自己這裏來做什麽。


    而且——還帶來了一輛五對負重輪的大家夥。


    “胡總,我這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山諾撓了撓自己的板寸頭,吐著哈氣為難的苦笑道:“如果不是事情有些麻煩。我也不至於這時候找過來。”


    “明說了吧,我也是受人之托。印度發布了今年的國防白皮書,計劃從蘇聯引進的t-72坦克今年形成戰鬥力。巴基斯坦人都急瘋了,現在滿世界的在找能夠對抗t-72的坦克。寶利公司也接到了他們的委托,希望能夠拿出一款能夠對抗t-72的坦克來。”


    胡文海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睛,指著他旁邊的五對負重輪說道:“所以你們給我弄了一輛59式坦克來,難道希望我是神筆馬良,畫兩筆就變黃金59嗎?”


    “這個——”


    山諾攤手,一臉的無辜:“寶利也是病急亂投醫,實在沒有辦法,隻能指望胡總您繼續創造奇跡了。”


    “你等一下,我先去向著太陽奔跑一會兒……”


    胡文海忍不住吐了個槽,真不知道要怎麽形容寶利公司這個大腦洞了。國內現在最先進的大概也就是80ii式坦克了,85式坦克大概是剛剛定型。距離投入裝備,仍然是任重道遠。


    如果中國有能夠對抗t-72的坦克,也就不用睡覺都睜著一隻眼睛盯著北方的鄰居。


    不過胡文海衝著太陽站了半天,腦海裏曾經看過的一篇文章突然蹦了出來。


    “咦?”


    胡文海隱約覺得,59的潛力好像真的還沒有挖掘完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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