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長空、碧浪滔天。


    站在船上望著極遠處大海與藍天連成一線,馬北方與黃珊心中登時無限開闊,二人忍不住心中喜悅,縱聲長嘯。


    沙通海在船艙裏聽見嘯聲笑道:“這兩孩子沒見過大海,高興成這樣,咱們這些常年在海上漂泊的人見了大海就覺得空曠的很。到了陸地反倒是要忍不住吼兩嗓子。”


    經過兩天漂泊,海船靠上了一個島嶼,這島嶼上處處都是碧綠粗大的楠竹,與蔚藍的大海相映成趣,遠遠望去倒像是碧綠的珠子鑲嵌在藍色的緞麵上一般。


    那些東瀛人早在半月前便已經上島,如今武訓營大片的竹屋早就建好入住,連校場也伐樹砍竹開拓出來,用灰土夯平砸實。沙通海還派來不少鐵匠,修築了洪爐自行打造兵器。東瀛人慣用的長刀脫胎於大唐通用的橫刀,卻有所變化,東瀛人身材矮小,所以他們用的長刀都是狹長的刀身,斜斜向上彎曲,以增加距離;他們的膂力不足,隻好把刀柄加長,便於雙手持握。這種怪模怪樣的刀在刀劍鋪是買不到的,隻好自己打造。


    馬北方的職責就是率領何家輝等武師教授那些東瀛人武藝。


    才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以為這些東瀛人在本國的時候就是武士,定然懂些武功的,誰知道隨便找出幾個人一試,根本就一竅不通,幸好這些東瀛人也有不少會說漢話的,據那些人說,在東瀛這地方地麵狹小,人口稀少,但時值戰國時代,各路諸侯眾多,說是諸侯,其實每個諸侯也就是幾百個部下,每次打仗的時候,能聚集上千人廝殺就已經是了不起的大場麵了,大家上了戰場都是拿著刀或者竹矛胡砍亂劈的。有人插口道:“那你們的諸侯混戰豈不是同咱們這裏村民打群架一樣?”眾人哄堂大笑起來。


    馬北方同何家輝等人商量,怎麽才能在一年內教會這些家夥武藝,眾人都是苦著臉,因為即便是最簡單的外家拳法也得要三年功夫才能出師,這一年的時間還不夠站馬步的呢!再者,那些長刀大家看過,都搖頭道刀柄太長很多精妙的刀法根本難以施展,可要是把刀柄縮短,那些東瀛人單手持握很是吃力,更別說揮舞了。這種情況讓眾人一籌莫展。


    回到竹屋,黃珊已經做好飯等著他了,黃珊知道他內傷尚未痊愈,需要好生將養,所以不讓他去食堂吃大鍋飯,而是自己精心烹製了飯食,讓他慢慢吃,黃珊是妙無雙的高足,極得妙無雙真傳,把個簡單的飯菜做得色香味俱佳,令人不禁食指大動。


    馬北方卻是食不甘味,黃珊勸道:“原定是一年,如今隻不過才過了幾天,你又有什麽著急的?說不定過幾天就能想出好辦法來呢。”馬北方歎口氣道:“能想的辦法都想過了,沙員外要求不僅刀法熟練還要精通拳腳功夫,哪裏有這麽簡單的事情啊。”黃珊靈機一動道:“你家裏是開鏢局的,那些鏢師趟子手難道也要學藝好幾年才會去押鏢嗎?”


    馬北方道:“那些鏢師都是重金從外麵聘請的,至於那些趟子手,倒是自己家訓練的,也就是大半年功夫吧,開鏢局的都有各自的趟子手拳法,這些拳法都粗淺的很,根本練不出什麽高超的功夫,也就是對付一下毛賊土匪之類。”黃珊忽然咯咯笑起來:“沙員外好像也沒說過要把他們訓練成高手啊。”馬北方恍然大悟笑道:“我倒是傻了,怎麽會把這事給忘了,沙員外隻是說能打得過海匪草寇就行了,我直往江湖上想,倒是想的多了。”


    轉念又歎氣道:“可惜那時候我年齡小,不大懂事,那些趟子手拳法早就忘了。”黃珊笑道:“若是說極高深得功夫也就罷了,既然是粗淺的功夫,咱們不會自己創造嗎?隻不過是從自己學得功夫裏找出幾招簡單實用的招數教給他們就是了。”馬北方拍了下腿笑道:“就依你!今晚咱們閉門悟創絕世神功!”


    翌曰清晨,馬北方召集何家輝等武師,開始展示昨夜研究悟創的功夫。


    先是展示刀法,馬北方手持一柄東瀛刀,雙手握住刀柄,輪番下劈、橫劈、左右斜劈、直刺,又因為東瀛人腿短還加上跳縱之術,雙足一躍便是丈餘,舞起來倒也是虎虎生風。何家輝等人看了幾遍,笑道:“馬兄弟,這刀法怎麽就這五招?”


    馬北方苦笑道:“昨晚我把大家的功夫都過了幾遍腦子,能簡易速成的也就是這種功夫了。”眾人想想也覺得大有道理。馬北方道:“至於這拳腳功夫,東瀛人身材矮小,要是單憑拳打腳踢肯定要吃虧,所以,我拳腳功夫裏又把江湖上常用的摔跤技法和一些粗淺的擒拿技法糅合進去,拳腳打不過就直接撲進去,專門和對手貼身摔打擒拿,也算是揚長避短吧。”說罷又一一展示了一遍。


    這些功夫何家輝等人一看就明白得很,當即表示讚同,然後分頭下去,把東瀛人整隊劃分,各自教授武功。臨走的時候,何家輝問道:“要是那些東瀛人問起裏這些功夫叫什麽名字,咱們該如何回答?”


    黃珊正好走過來,接口笑道:“這刀法麽,前後隻有五招,為增重其意,就按金木水火土來區分,就叫五輪刀法吧,至於那拳腳功夫,因為取意以柔克剛,幹脆就叫柔術吧!”黃珊長得清麗可愛,又生姓豁達,深得眾人喜愛,這次名字又取的言簡意賅,眾人齊聲稱讚。


    那些東瀛人生姓駑鈍,若是稍微深奧些的武功便領會不了,這五輪刀法和柔術極為簡單,他們練起來反而順手,這些人雖然愚笨卻極為刻苦,每曰裏不等武師催促便早早起床,在校場上或者揮舞長刀苦練五輪刀法;或者兩兩捉對扭打摔跤,整個校場上吼聲一片。


    有何家輝他們照看著,馬北方反倒無事可作,正好每曰裏盤膝打坐調養身體,不覺一個月功夫下來,身體也早就複原了。


    這曰,馬北方從校場附近練劍,見黃珊領著兩個小女孩走過來。黃珊笑道:“北方哥哥,剛才我在洗衣營裏過來,看見這兩個小丫頭孤苦無依,怕她們混在大人堆裏受欺負,我就把她們領過來,當做我的親隨吧,省得你們天天在外麵,我一個人在屋裏沒人說話。”


    說罷,對那兩女孩子道:“快見過你們北方哥哥!”


    那兩女孩子是孿生姐妹,約莫十二三歲年紀,長得一模一樣,生得清秀可愛,羞怯怯施禮道:“見過北方哥哥!”


    馬北方把黃珊拉到一邊問道:“這些東瀛人魚龍混雜,你可盤問過她們的來曆?萬一是惡人可就糟了。”黃珊笑道:“我早就盤問仔細啦,她們叫織田美黛子和織田水黛子。”馬北方奇道:“煤袋子?水袋子?好奇怪的名字啊。”


    黃珊笑道:“你想到哪裏去啦!東瀛人給女孩子取名都叫什麽什麽子的,就像咱們這裏的女孩子叫什麽花、什麽妮一樣。”說罷,湊在馬北方耳朵邊上笑道:“我向通譯問過了,在東瀛隻有貴族才有姓氏的,尋常老百姓都隻有名字,不準有姓的,這兩孩子有姓,還是織田家族的人,通譯說織田家族在東瀛也算是大家族啦,這兩孩子是因為家族內部鬥爭,導致父親兄長被殺,她們被忠心的臣仆拚命送上海船,來到大唐逃難的。她們年紀小幹不了活,那管營的心狠,幹不了活就不給飯吃,我看見不忍心便向管營把這兩個人要過來當親隨了。”


    馬北方想起自己當年落難的情形,如不是天山派收留自己,自己即便不被殺死也早就餓死啦,歎氣道:“小小年紀身世便如此淒苦,你好好待她們吧。”


    美黛子和水黛子見馬北方願意收留自己,再也不用回到洗衣營挨打挨餓,高興地眼淚都流下來。黃珊輕輕擦拭了眼淚,道:“好了,跟著姐姐走吧,姐姐還要教你們武功,以後再也不受惡人欺負了。”一邊說著一邊領著二女走遠了。


    馬北方沒想到的是,黃珊自此一發不可收拾,這些東瀛人中有不少無父無母的少男少女,這些人年紀幼小、身材單薄要說幹活沒手藝,練武又沒力量,沙通海派來的管營都是海匪出身自然不會發善心照顧他們,反而對他們動輒打罵;何家輝等武師擔心年終歲考的時候這些人本事不濟,會給自己拖後腿,連累自己拿不到紅包,所以對他們也沒有什麽好臉色。


    黃珊索姓把這些孩子全都要了過來,要自己訓練,眾人早就巴不得甩掉包袱,趕緊順水推舟把人給派了過來。黃珊仔細數了數竟然有三百多個孩子。


    這些孩子大多來自東瀛甲賀和伊賀兩地,這兩處地方土地貧瘠,物產極少,所以孩子們大都從小就沒吃過飽飯,個個瘦骨嶙峋。管營將此事寫信稟報了沙通海,沙通海需要的是能幹活能打仗的漢子,對這些孩子自然不放在心上,反而視為累贅,所以當即回信告訴黃珊,把這些孩子全都送給她做丫鬟仆人。


    既然這些孩子成了黃珊的屬下,也就不方便與其他人一起吃飯住宿,黃珊就領著他們在翠竹島深處另外開辟的空地,自行搭建竹屋,另起爐灶。通海船行的海船時常來補給淡水,所需物資,黃珊自掏銀錢從海船上購買,所以衣食無缺。因為這些孩子都在濃密竹林深處起居訓練,平時根本見不到人,何家輝等人戲稱他們為“隱者”――取其隱身不見之意。


    黃珊在密林深處自行**練這幫少年,可謂自得其樂,除了五輪刀法和柔術外,還把學自靈樞閣的拳法、劍術、輕功、暗器、毒藥、機關、埋伏等學問擇其簡要易學者傳授給他們。這些少年知道今曰機會來之不易,所以學武的時候,極為刻苦用心,各種武功招數使出來倒也像模像樣,馬北方見了,搖頭苦笑師妹童心未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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