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妍盡全力讓自己不要露出任何異常表情。


    她的演技可沒有嚴卓這麽好,看著嚴卓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她忍不住想笑。


    還好平常總是習慣性的板著臉,而且,她現在很憤怒,也笑不出來。


    麵無表情從嚴卓身上掃了一眼,張妍看似平靜,話裏卻帶著意味深長:


    “養豬的?那你最多的時候養過幾頭豬?”


    嚴卓裝成怯怯的樣子:


    “嗯,三百多頭吧。”


    嚴卓突然想起自己在前世的時候,在第三個世界裏,九級精神立場異能的他,曾經最多同時控製過三百多個普通人類,讓普通人布局,幫助他誘殺輪回者。


    普通人類的意誌力沒有異能者和輪回者強,控製著的時候很容易精神崩潰,然後變的蠢笨癡呆。


    那種感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養豬還真是沒什麽區別。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張妍一直在直視著嚴卓,心裏悄悄呼叫了兩遍他的名字。


    張妍不明白嚴卓為什麽要故意進入繁殖場。


    這對他們來說,太危險了!


    這簡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隻要有一丁點兒的閃失,他們麵臨的就是全軍覆沒!


    但嚴卓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因為他不能以一個精神係異能者的身份出現在蟲族的繁殖場裏。


    如果被發現他的精神力那麽強,蟲族肯定會果斷給他洗腦,或者幹脆除掉他。


    為了不泄露自己的能力,嚴卓將精神力以一種極複雜的手段收斂了起來,讓大部分精神係的蟲族都無法察覺到他有精神力。


    不過隻要使用一下的話就會露餡,所以嚴卓無法回答張妍。


    見嚴卓沒有用精神力和自己溝通,張妍隻當這一切都是嚴卓設計好的,沒再呼叫嚴卓,免得被附近的幻蠱蟲懷疑。


    張妍一臉淡定的盤問著其他人。


    鄭子夜、白蘭、包拯、殷雪、周冬至、“肉”、“魂”、“龍”。


    就連刀鋒也被一起帶了過來。


    而這些個家夥也口供一致,一口咬定自己之前的職業或是學習專業跟畜牧類有關,麵不改色心不跳的。


    也不知是被嚴卓下了集體的心理暗示,還是事先做過臨場培訓。


    隻有在詢問到鄭子夜的時候出了點情況。


    張妍發現鄭子夜的表情不太對勁。


    他那張滄桑的臉上布滿了緊張。


    有汗珠從他額頭滑落,他的麵部肌肉也有點僵硬,有一種拚命想擺出恐懼的表情,卻怎麽也擺不出的樣子。


    這份緊張在其他蟲族看來隻是人類對蟲族的恐懼。


    但落到張妍眼裏就不一樣了。


    鄭子夜這家夥……演技太差了啊!


    一看就是怯場,感覺他快演不下去了。


    張妍就沒問他什麽,怕露餡。


    她指著鄭子夜身旁的刀鋒,故意用不滿的語氣問負責捉人的那個蟲族小頭目:


    “弄條狗來幹什麽?”


    那個蟲族小頭目眨了眨大眼睛:


    “蟲王,我看到它很聰明,可以當牧羊犬。”


    張妍點點頭,給刀鋒下了幾個簡單的指令。


    刀鋒搖著尾巴,順從的執行了那幾個指令。


    張妍滿意的說了句“留下吧”,輕描淡寫將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刀鋒身上,沒在鄭子夜這多做停留。


    張妍走後,鄭子夜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不過,當鄭子夜猛地想到自己的演技還不如一條狗……他就又不太開心了。


    當盤問到倒數第二個男性異能者的時候,不知為何,張妍從他的眼神裏感受到了極強的敵意!


    這個男人高高瘦瘦的,長相也偏陰柔,蹙眉抿唇眼角耷拉,一副體質不太好的樣子,從他的五官上能隱約看出一點白種人和黃種人混血的影子。


    張妍確定自己肯定沒見過這個人。


    可他為什麽有這麽強的敵意?其他不認識的人對她投來的大都是求助和忐忑的眼神,沒人敢這麽明晃晃的憎恨她。


    這個男人是混血兒……


    她認識的唯一一個混血兒,大概就是自己的射擊教練穆臨風了。


    那個不知好歹不聽勸自己把自己給作死的蠢貨。


    這男人對張妍的敵意實在太明顯,張妍忍不住冷冷問:


    “你難道認識穆臨風?”


    陰柔的男人愣了一下。


    他蠕了蠕唇,用有些古怪的眼神看著張妍,低聲回答:


    “如果我說我是他表弟,你會驚訝嗎?”


    張妍無所謂道:


    “沒什麽可驚訝的。”


    自稱是穆臨風表弟的陰柔男人厭惡的看著張妍,幽幽問:


    “我表哥現在怎麽樣了?”


    “你對我敵意這麽強,難道會不知道他的情況?”張妍開始感覺有哪裏不對勁了。


    陰柔的男人突然笑了,眼神裏充滿了優越感:


    “嗬嗬,你被我騙了,我不認識什麽穆臨風!


    我是金佩佩的隊友,我叫韓靈犀,我早就從金佩佩口中知道你這個天選者的各種惡行了,你會背叛人類,和蟲族同流合汙,我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那個叫穆臨風的男人,應該是被你殺死過的人吧?不然,你怎麽會反應這麽激烈?突然提到他的名字?


    我猜,你肯定是內心裏對這個穆臨風極為愧疚,覺得我長得像他,又表現的對你有敵意,就以為我是來報仇的。


    真可憐啊,你大概會一輩子活在那個穆臨風的陰影裏,自己卻還不知道吧?這就是作惡的懲罰……”


    張妍一臉的莫名其妙。


    她就是看到他有點混血兒的模樣,隨口一問而已,哪有韓靈犀想的那麽複雜!


    張妍冷冷掃了韓靈犀一眼,然後朝旁邊的蟲族揮了揮手,用蟲語下了個命令——


    “讓他閉嘴。”


    一旁的蟲族心領神會,立即糾集身旁兩個蟲族一起釋放出信息素,鎖定了韓靈犀!


    高等蟲族和低等蟲族除了智力不同之外,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信息素。


    三隻高等蟲族釋放出來的信息素,能夠穩穩的控製住一個三級以下的異能者。


    三個蟲族同時對韓靈犀釋放出了震懾型信息素。


    在信息素的作用下,韓靈犀臉色慘白,兩條腿不聽使喚,幾秒鍾後,他痛苦不已的跪在了張妍的麵前。


    張妍掃了韓靈犀一眼:


    “就算再討厭我也要看看情況吧,我現在隨手就能弄死你。你再發一次瘋試試?”


    這男人果然理智了些,但還是不長記性,倔強嘲諷的瞪著張妍,吐出兩字:


    “嗬嗬。”


    “……”嗬嗬個屁啊!張妍真想一刀剁了他。


    不過,很顯然,她和韓靈犀無冤無仇的,問題就出在金佩佩身上。


    張妍早就發現這個男人身旁站著金佩佩了,畢竟金佩佩的身材都比別人胖了幾圈,在人群中很紮眼。


    張妍也很詫異金佩佩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而且也注意到金佩佩看向自己的表情很古怪,但她並沒有想太多。


    本來她還打算保護一下這個老朋友,但從現在的情形來看,好像不太對勁了……


    徑直走到金佩佩麵前,張妍平靜的看著她:


    “解釋一下。”


    金佩佩其實算是個脾氣很好的人,性格溫柔懦弱,善良單純,極好相處。


    張妍好歹收留過她一陣子,知道她的脾氣。


    但就是這樣一個好脾氣的人,卻對張妍露出了一種極為濃烈的敵意。


    張妍一眼就能看出來,和在上一個世界見麵的時候,金佩佩對自己散發出來的情緒不一樣了。


    金佩佩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猶豫,但沉默了幾秒後,她還是冷靜的回答:


    “……我討厭你,純粹是因為三觀不合。我和韓靈犀,最討厭你這種人。”


    張妍有些好奇:


    “哦?我做過什麽天地不容的事麽?”


    “你戾氣太重,你殺的輪回者數量是另外一個輪回者梁霄的好幾倍。如果說輪回者都是主動襲擊你的,那也就算了,但我沒想到你居然加入到了蟲族的隊伍裏!”金佩佩握緊了拳頭,情緒開始失控,“那個叫殷雪的霧係異能者,一路上把繁殖場的情況都說給我們聽了,我不敢想象!這就是地獄,那些蟲族就是惡魔!你居然心甘情願當它們的王?你還是人嗎?還有那個叫梁霄的天選者,你們為了自己的安全,就不顧其他人死活,你們就是惡魔!就連你自己的隊友,你居然也不救一下?你真是冷……”


    張妍厭煩的揮了揮手:


    “讓她也閉嘴吧。”


    再不閉嘴,嚴卓那幾個人的事兒恐怕就要露餡了。


    蟲族釋放出了信息素,將金佩佩也給震懾住了,她跪坐在地上,不屈的看著張妍,渾身顫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神裏充滿了控訴。


    張妍感覺,她和韓靈犀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意圖毀滅世界的大反派。


    在蟲族麵前,張妍不想解釋什麽。


    這麽多蟲族盯著,她不可能把實話告訴金佩佩,蟲族裏也有一部分能聽得懂人類語言的。


    他們兩個心甘情願當蟲王?開什麽玩笑!


    那天晚上,她好說歹說勸了梁霄一晚上,才讓他答應當蟲王。


    她知道梁霄無法接受,也知道自己雖然嘴上勸梁霄,心裏其實也是在勸自己。


    除了反人類型人格的家夥,誰會心甘情願啊?


    隻不過是張妍和梁霄除了這條路,真的沒有其他更好的路可走。


    兩個輪回者的恨意而已,跟自己和隊友的生命安全比起來,算的了什麽呢?


    恨就恨吧。


    而且,她接下來做的事可能會讓恨意和誤會更深。


    張妍懶得解釋什麽,她揮揮手,點了韓靈犀和金佩佩兩個人,對其他蟲族說:


    “這兩個人我要帶回去宰了,其他人你們隨意安排。好好對待這些人類,別虐待他們。”


    說完,張妍就讓幾隻蟲族綁了金佩佩和韓靈犀,帶著他們兩個回到了自己住所附近。


    張妍命令蟲族用信息素將金佩佩和韓靈犀洗刷了一遍,經過信息素的洗禮,兩個人都變的溫馴冷靜了不少。


    張妍倒是真有宰了他們的想法,但她又覺得這兩個人說到底也隻是心地太善良,太單純,所以才會這麽嫉惡如仇,對她誤會這麽大。


    這種人,對她應該構不成什麽威脅才對。


    那就暫時找個地方關起來好了。


    她沒有摘掉綁在他們胳膊上的蛛網,她指揮蟲族隨便關進了自己住處附近的一間蟲族製造的屋子裏。


    然後,張妍叫了幾個蟲族負責看守金佩佩和韓靈犀。


    為了不讓他們吵吵鬧鬧破壞計劃,張妍挑選的是一間隔音極強的房間,還讓蟲族給門窗縫隙處塗抹上了厚厚一層分泌物,讓房間變得更加隔音,而且很難打開。


    蟲族守在門口,要是金佩佩韓靈犀不逃跑,那張妍看在上個世界有點交集的份上,會好好養著他們。


    要是選擇逃跑……守門的蟲族會立刻殺死他們。


    處理完這兩個人,張妍就冷著臉又回牲畜圈附近了。


    張妍現在更想知道嚴卓他們為什麽會來這裏冒險。


    她要想辦法接近嚴卓他們才行!得找個合理的理由……


    金佩佩和韓靈犀這種小事兒,她根本懶得浪費太多時間。


    ……


    韓靈犀和金佩佩所處的房間有些陰暗潮濕,兩個人挑了個稍微幹燥點的地方坐下,都是氣得渾身顫抖。


    韓靈犀忍不住控訴——


    “果然跟你說的一樣,他們就是兩個惡魔……你看到了吧?蟲族對張妍唯命是從!它們聽她的!他們明明有能力救那些人類!但為什麽……”控訴到一半,韓靈犀的眼淚已經流了一臉,“為什麽她不救他們?還眼睜睜看著那些人被殺死?那些人經受的事,太殘忍了……”


    在沒有進入輪回世界之前,韓靈犀是一個虔誠的傳道士,他希望世界能在他們這些虔誠信徒的布道之下,變得越來越好,盡量讓更多的人向善。


    可沒想到,他卻落入了一個遍地都是汙穢肮髒的輪回世界。


    剛開始的時候,韓靈犀甚至懷疑起自己的信仰。


    他以為自己的原罪太多,不配當神的使者,是神將他貶到了地獄之中,讓他承受無盡的苦楚。


    但後來,他偶然和金佩佩結成了一支隊伍,金佩佩的想法拯救了他。


    金佩佩的想法是——正因為這裏充滿了罪惡,才需要我們來改變。


    是的!


    他們不是被流放的罪人!


    而是待磨練的英雄!


    這個念頭再一次堅固了韓靈犀的信仰,讓他對活下去充滿了幹勁兒。


    金佩佩想起張妍那張冷漠的臉孔,她就沒來由的煩躁:


    “是的,她太殘忍了,如果隻是對利益相關的人動手,我還可以理解。但當蟲王欺壓人類,我無法理解!惡魔的想法,我們也不可能理解的了!我們先假裝順從吧,然後再想辦法救一些人……”


    說到這,金佩佩突然皺眉,頓了頓:


    “或許……我們可以試著綁架一下張妍?有我的異能,我應該可以的……”


    金佩佩看著綁住自己雙手的蛛絲,眼睛裏灼灼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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