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雲龍接到了江夏的飛鴿傳書以後,立刻帶著大明水師往福州趕。


    這一次留給馬雲龍和江夏他們布防的時間更加充足,因為在佛郎機人返航時馬雲龍就接到了飛鴿傳書啟程。


    等到馬雲龍他們回到了福州,已經開始布防的時候,佛郎機人的船隊才開始啟航。


    為了不引起注意,佛郎機人這次選擇了在夜間靠近福州港口。


    而這恰恰也給江夏提供了便利。


    福州海域外有不少離福州很近的小島,也有不少蜿蜒曲折的港灣。


    江夏他們一邊在福州港口布防,一邊又派人在福州海域外的那些小島、港灣布防。為的就是等佛郎機人來了,給他們包個餃子,讓他們再也無法組織第三次進攻。


    月朗星稀的夜晚,佛郎機人的船隊盡量放輕聲響,悄悄地靠近了福州海域。


    可實際上,他們剛剛經過虎口島時就已經被發現了。


    突然之間,數十道煙花升空。


    這一次戈斯明特地把汪直帶在了身邊,看見那煙火升空,戈斯明立刻明白自己被人發現了,他當即傳令:“準備戰鬥!”


    可緊接著,虎口島、鳥島、離島等等地方全都升起了煙花。汪直頓時明白過來,福州竟然也是早就做好了防禦準備,並且還設下了伏擊包圍圈。


    汪直大聲叫道:“走!立刻撤退,我們上當了!”


    “轟!”“轟轟轟……”


    汪直的話隻說出了一半,剩下的全都被炮彈的聲音遮掩住。


    福州海域四麵八方全都在射炮彈過來。


    江夏這邊的炮彈威力不如佛郎機人,但是他們勝在數量多,密度大。在大基數的炮彈攻擊下,命中率就比佛郎機人這邊高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佛郎機人這邊則沒能發揮出炮彈猛力大的特點,隻能朝著炮彈射來的方向胡亂發射炮彈,爭取用數量壓製對手。


    可是慢慢的他們發現,那炮彈竟然是四麵八方到處都是。


    汪直抓著戈斯明道:“走吧軍團長,我們這次又賭輸了。”


    從“又賭輸了”這四個字裏可以看出,汪直還是很堅定的認為江夏兵力不足,是在跟他對賭他選擇的進攻目標。


    人家是四個裏麵,必須選對一個。而他自己卻是四個裏麵,隻要不選錯一個就行了。這樣的概率對賭,汪直沒有想到最終輸的竟然會是自己。


    不過其實可以看的出來,江夏雖然嘴上說是在賭,但實際上卻是在通過戰術以及人性進行分析,然後進行選擇,並不能完全說是在賭。


    戈斯明聽了汪直的話以後一把將他推開,然後拔出自己腰間的火槍,二話不說就對著汪直扣動了扳機。


    不過汪直反應很快,身體一閃就躲開了。


    戈斯明不依不饒,追上去不斷地對著汪直開槍。他的行為很快也引起了船上其他士兵的跟從,十幾個甲板上的士兵紛紛對著汪直開槍。


    汪直雖然也順手殺掉了幾個,但是最終還是中槍跌落到海水中。


    “撤退!撤退!”看到汪直落下海以後,戈斯明大聲叫道。


    可惜,這個時候大明水師和佛郎機船隊之間的炮戰已經結束了,雙方的炮彈基本上都已經打光。


    接下來水師的船隻直接對佛郎機船隊實行了合圍,開啟了接舷戰。


    船隻相互靠在一起,大明水師的人、講武堂的人、福州靖海鎮撫司的人,全都跳上佛郎機人的大船進行近身刀刃戰。


    論船的堅固和炮彈的威力,也許大明水師是遠遠不如。


    但現在論到近身搏戰,洋洋華夏武術傳承千年,絕非佛郎機人這些番夷能比。再加上大明這邊的人數遠遠多於佛郎機人,故而戰鬥基本上就是呈一邊倒的狀態。


    當朝陽升起時,這一場戰鬥已經結束。


    戈斯明和他剩下的一些士兵、以及存活下來的兩個營長全都投了降。


    江夏在蕭殺、海大有、張猛他們的陪伴下來到戈斯明的那艘主船上。江夏直接用葡萄牙語對戈斯明說道:“你現在是我的俘虜,按照慣例,你現在是我的奴隸。”


    戈斯明有些緊張地看著江夏,用葡萄牙語回答道:“能不能允許我派人向我的將軍傳遞信息,讓他用黃金把我贖走。”


    江夏笑了笑,說道:“不不不,我很富有,並不缺黃金。”


    “那……那你要什麽?告訴我,我可以請求我的將軍交給你。”戈斯明焦急地說道。


    江夏眯著眼睛蹲在戈斯明麵前,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你、的、命。”


    說完,江夏轉身離開。


    “不要,不要……我家裏是貴族,我的國家可以拿很多財富贖我。我……我會造船術,我還明白造炮的原理,隻要你饒了我,我可以為你工作。”


    江夏一下停住腳步,饒有興趣地看著戈斯明。他想了想後,點頭道:“好的,成交。”


    說完,江夏突然想了起來,他問戈斯明:“是誰教你們先攻占澎湖島的。”


    “是一個漢人,他叫汪直。”戈斯明毫不猶豫地回答。


    “汪直?”江夏眉頭一皺,喃喃道:“他居然沒有死。”


    “大人,我們在海麵上撈到了一個受了槍傷的漢人,他不是水師或者鎮撫司的人,如何處置?”


    馬雲龍手下的兩個士兵用擔架抬著一個中年男人說道。


    江夏看了一眼擔架上的那個人,不是汪直又能是誰。江夏“嗬嗬”一笑,說道:“抬下去,找人醫治他的槍傷,嚴加看管,絕對不能讓他跑了。”


    “是!”馬雲龍應了一聲。


    這一次戈斯明帶來了兩百多艘戰船,雖然被擊沉了一些,但還是剩下一百多艘。這些船十分高大堅固,修理一下就跟全新的沒什麽區別。


    這一場原本十分驚險的海戰,但卻被江夏十分輕鬆的解決了。


    江夏回到岸上,不再理會善後的事,反正這些事自有馬雲龍和俞大猷他們處理。


    相比之下,江夏更有興趣等汪直醒來以後審問他一下,究竟誰是他在朝廷的支持者。


    京師。雅竹。


    從江夏開始對汪直設局,京師這邊就一直注意著有關於江夏和汪直的一切消息。


    果然不出意外,汪直最終還是上當了,丟掉了鬆浦津的基地,同時也丟掉了積累多年的財富。


    不過之後汪直能夠逃脫,並且能靠上佛郎機人,進攻福建,這倒是挺讓鳳主和楊廷和意外。


    關於江夏會如何應對佛郎機人的進攻,這個問題鳳主曾經和楊廷和有過討論。最終他們都認為,江夏肯定會選擇賭一把,安穩保住福建。


    原本鳳主和楊廷和都以為江夏這次肯定會為他的自負買單,但卻沒有想到,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江夏兩次都賭對了,並且還在第二次就抓住機會一舉擊敗了佛郎機人。


    當然,擊敗了佛郎機人跟鳳主和楊廷和他們沒有什麽關係。最讓他們緊張的,其實是江夏活捉了汪直。


    這一點很要命。


    如果汪直沒有熬得過酷刑,說出了楊廷和、萬凰、甚至是鳳主和他之間的關係,那恐怕江夏會趁機大做文章,甚至又可能憑借這個扳倒楊廷和。


    在竹簾後麵坐著的鳳主不停地提醒楊廷和,“想想,仔細想想。看看除了幾封書信,以及汪直手中的賬本以外,你還有沒有什麽證據在汪直手裏。”


    “自從我開始和汪直聯係以來,我一直沒有和他見過麵,隻是派人在與他聯係。寫給他的書信雖然字跡是我的,但沒有署名和印章,江夏無法拿那個作為證據。至於賬本嘛,那上麵也都隻是用的代號,沒有名字,也無法作為證據。


    唯一棘手的是,我曾經寫過一份手令給汪直,以助他帶著一船火器通過廣州的關卡。那份手令不僅有我的署名,並且還蓋了我的官印。


    不知道汪直有沒有保留,當時我曾經跟他說過,讓他過了關卡以後立刻毀掉。”


    “有沒有保留,這個問題還需要考慮嗎?你自己想想,換做是你,這樣的東西你會不會保留下來?”鳳主說道。


    楊廷和頓時無言以對,因為他很清楚,他一定會把這樣的東西保留下來,以便自己落網以後對方必須對自己施以援手。


    “那鳳主,我們現在該當怎麽辦?”楊廷和雖然竭力保持平靜,但語氣裏已經開始透露出些許的緊張。


    “還能怎麽辦?當然是立刻派人去殺人滅口,滅口之前先把證據取回來。”


    鳳主微微歎息了一聲,不知道是在歎息楊廷和的表情有些差強人意,還是在歎息這次汪直被江夏端掉,令得他損失慘重。


    鳳主道:“這件事就交給康輕煙和良女去做吧,讓她們兩個掌管風堂這麽久,也是該考驗一下她們的能力了。”


    “是。屬下回府以後立刻通知良女。”


    “不用了。”鳳主道,“以後良女的事你都不用再管,讓她直接向我匯報就行了。風堂等於是咱們萬凰的耳目,舉足輕重,介夫你明白嗎?”


    楊廷和眼中閃過一絲陰鬱,躬身道:“介夫……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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