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側立在神情清冷的女子身旁,眨著圓溜溜的眼睛問道:“你說的是真的?不會是戲耍我家小姐!”


    從知道院子內女子身份開始馮檢便開始盤算,對自己和與葫蘆岩來說,知州府這位千金小姐就像一顆幸運星,葫蘆岩要脫去山賊的名聲走上正途,震山營武器兵刃的解決,很大程度上要這位知州府千金來穿針引線。


    因而妥善安撫好兩人並且許諾將二人安全送歸知州府便絲毫不會怠慢。


    於是馮檢目視小丫鬟,笑著搖頭道:“大丈夫一言既出,便不會反悔!何況欺騙你主仆二人對本指揮長有何好處!”


    頓了一下,又歎道“我知道在你們的心目中,我們都是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山賊,我不否認山賊中的確有一些窮凶極惡之輩,比如將你主仆二人劫持而來的磨錐虎!但是我要告訴二位,山賊中大部分都是些為了尋個活路找口飯吃的窮苦莊戶人,他們不想殺人放火,隻要稍微有條活路有口飯吃,又有那個莊戶人願意背井離鄉來做這山賊!”


    細紗遮麵的女子似乎被馮檢之言所觸動,她纖手疊放再次屈身一禮道:“剛才言語多有冒犯,請這位大王不要怪罪。”


    馮檢連忙道:“被磨錐山賊人軟禁在此,心中有怨氣也是人之常情,本指揮長可不敢怪罪!聽你所言似乎是官家身份,不知為何會被磨錐山賊人劫持上山?”


    似乎覺察到馮檢並無惡意,細紗遮麵女子微微一歎,輕聲道:“我主仆二人原籍北直隸文安縣(明屬順天府)人,家父乃是新任平度知州陳所聞。家父來平度上任之後,便派遣心腹家人回原籍將小女子主仆接到家父任所團聚,結果行到離平度城不足三十裏的官道上被這磨錐山賊人伏擊,護送小女子的家人被殺,隻剩我主仆二人被虜上山寨,那磨錐虎探知小女子身份後,便不敢任意胡為,隻是將我主仆二人軟禁在這小小的院落裏,此後一直不見蹤影。我剛才聽到你的伴當說那磨錐虎已經死亡,是真的嗎!”


    程友聲在一旁搶話道:“那還有假,這磨錐虎帶領山賊在雙峰穀搞伏擊,結果被咱們指揮長用暗器射傷毒發而死!”


    那神情炫耀的成分居多,馮檢瞪了他一眼轉頭道:“磨錐虎的確已經毒發身死!現在磨錐山已經被我葫蘆岩控製。”


    小丫鬟有些激動,拉住自家小姐的皓腕輕搖:“小姐,那賊頭已經毒發身亡,被賊人殺死的陳三叔他們如果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


    女子輕輕頷首,再次轉身向馮檢襝衽行禮:“磨錐虎那賊人將小女子身邊所有護衛全都殺死,如今卻死在大王手中,小女子感激萬分!”


    馮檢感慨,大戶人家女子話語舉止就是不同,落落大方又表現出謙恭的一麵,讓人無法不生出好感!相比於後世那些膚淺的官二代,恨不能當著全天下人的麵喊出:“我爸是某某。”兩者對比真是有著天壤之別!


    馮檢趕忙作揖回禮道:“本指揮長隻是適逢其會而已,這位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說著目視細紗遮麵女子道:“哦,在下葫蘆岩指揮長馮檢,還沒請教小姐芳名。”


    遮麵女子雙目飛快的撇了馮檢一眼,神情略微遲疑,身後的小丫頭嘴快道:“我家小姐是陳知州的千金,當然姓陳,芳名是……”她看了一眼自己小姐,見她沒有阻攔的意思,便道:“芳名便是蘺瀾。”


    馮檢朝小丫鬟微微拱手,微笑道:“多謝了,不知姑娘的芳名能否見告!”小丫頭明豔的麵龐“唰”的變成了粉紅色,身體一下子縮到自家小姐身後。”


    馮檢見小姑娘害羞便將目光轉向陳蘺瀾,道:“打擾陳小姐還有這位小姑娘了,你們暫時安心在此居住,等到磨錐山諸事理順清楚,本指揮長一定派專人護送二位回歸州城陳大人身邊。”


    小丫頭見馮檢沒有再追問詢問自己姓名的意思感覺有些失望,等馮檢三人轉身準備離開之時,突然跺著腳對馮檢道:“我叫小簪,是我家小姐的丫鬟小簪。”


    馮檢看著小丫頭嬌羞的模樣,莞爾一笑道:“記住了,我叫馮檢,你也記住了!”


    說著撇了正凝目靜聽的陳蘺瀾一眼,很幹脆的帶著沈小山程友生轉身離開小院。


    陳蘺瀾目光盯著馮檢三人轉過照壁不見了身影,轉身向繡樓行去,直到這時候她才感覺到自己渾身已經被冷汗濕透,頭也微微有點眩暈。


    回過神來又想,看這位葫蘆岩的指揮長年紀頂多去自己相仿,言行舉止也不像是窮凶極惡之輩,自己這次算是有點緊張過度。


    不過自己和小簪二人身在賊窩,凡事警惕絕對必要,用輕紗遮住容貌便是為了避免賊起歹心!


    這位指揮長見到自己和小簪雖然目光也是留露出熱切,但卻沒有銀邪的意思。對方承諾諸事理順之後便將要將自己主仆二人送回平度知州府,不知會有什麽條件要求?


    陳蘺瀾邊走邊回想著馮檢的話語,也許這位馮檢說的對,他們隻是一群被逼無奈的莊戶人而已,隻要有口飯吃便不會隨便殺人放火打家劫舍!


    陳蘺瀾從原籍老家千裏跋涉行到平度地界,一路上看到各個州縣田地荒蕪,百姓流離失所,的確是有許多無家可歸之人,因而對於馮檢所說信了八成。


    小簪跟在陳蘺瀾身後,小姑娘覺得很興奮,那個葫蘆岩的指揮長說話很溫和,人也很年輕。對了,他說名叫馮檢,還說要送自己和小姐離開這裏。真是太好了!想必小姐現在也很高興吧。


    “蘺瀾姐,那馮檢說送我們離開這賊窩,是不是真的?”主仆二人患難與共,私下裏小簪都稱陳蘺瀾姐姐。


    “哼,你個死丫頭,誰讓你當著外人隨便亂講我的名字,還直接喊出自己的名字,女孩子的閨名怎能隨便告訴陌生人,我看人家幾句話就讓你暈頭轉向!”


    小簪撅著嘴,哎,小姐就是喜歡口是心非,明明心裏很高興,麵上卻裝作毫不在意,當時自己要說出她的名字之時也沒見她阻攔自己,現在卻來給自己找麵子。


    於是嘻嘻笑著,道:“小婢以為小姐喜歡將閨名告知那位馮檢,沒想到小姐不喜歡,小婢錯了!小姐處罰我吧。”說著往陳蘺瀾麵前湊了湊,拉起陳蘺瀾的玉腕不停搖晃。


    陳蘺瀾麵紗下的嬌顏微紅:“死丫頭就是理由多,這次就饒過你了,還不趕緊去灶間收拾做早餐!”


    小簪見陳蘺瀾不在糾纏此事,便乖乖道:“哦,小婢認罰,這就去做飯。”


    陳蘺瀾接著道:“那位馮、馮檢說要護送你我主仆離開這賊窩,我看八成也是真的。”


    “哦,這麽說這個馮檢還是個好人,嗯,好賊人。”說完了才覺得自己的話不倫不類,不由吐了吐小香舌。


    陳蘺瀾“嗤”的一笑道:“也不盡然,誰也不會去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這位葫蘆岩指揮長將咱們主仆從山賊手中解救出來,然後又盡心將我二人送歸,這算一個天大的人情,難道家父虧待了他?哼,我看那個馮檢不是什麽好人,還不定打著什麽注意呢!”


    小簪對馮檢印象不錯,可一時也找不到話來反駁小姐,自家小姐心心思重,自己一個小丫頭可沒有那麽多的心機。


    小簪撅撅嘴說道:“我去做飯了。”說完轉頭朝灶間走去。


    ……


    馮檢三人順著狹窄的過道回到這所宅院的前院,沈小山興奮道:“指揮長,這可真是一條大魚,隻要通知平度知州府讓其前來贖人,然後咱們趁機要挾,那麽咱們葫蘆岩可就賺大了。”


    馮檢笑著嗬斥道:“看來你還是見識少了,隻要將二人當做人質,要平度知州府前來贖人,到時候來的就怕是官兵的剿殺!本指揮長剛才所言句句屬實,等磨錐山諸事理順,便派專人護送二人回歸平度。”


    見二人一副無法理解的樣子,便道:“現在也解釋不清,你二人隻要知道本指揮長是在為葫蘆岩尋找出路就行。走,先吃早飯。”


    前院裏,震山營留守士兵站在院落門口值守,院子裏進進出出好幾位從磨錐山寨子裏叫來幫忙蒸饅頭的莊戶婆子。


    灶間內灶下燒火蒸饅頭的,揉麵做饅頭的,一片忙碌的景象,弄得整個灶間煙氣騰騰。


    馮檢三人走進前院堂屋,見廳堂裏也有兩個震山營士兵值守,一旁的木桌上幾個大簸箕已經裝滿了蒸好的大饅頭。


    一個個熱氣騰騰散發著麵香的大饅頭特別能勾起人的食欲


    ,兩個值守震山營士兵行禮將馮檢三人請入堂屋,饑餓最能折磨人,三人聞著麵香直奔簸箕中的大饅頭而去!


    馮檢抓起一個大饅頭,想了想對程友生到:“去廣場上通知黃百總,讓他安排震山營士兵輪流來此吃飯。”說完將饅頭送到嘴邊大口咬下去!


    程友生答應著出去找黃福春,沈小山從灶間找來幾個大碗,為馮檢倒上開水,又從灶間找來一些醃製的山菜擺在馮檢麵前,做完這些自己才隨手拿起個饅頭大口吃起來。


    看到那些幫忙的人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大嚼大咽,馮檢對沈小山道:“等會兒告訴黃福春,要他對前來幫忙磨錐山老幼都要管飯,讓他們吃飽。”


    說完拿著一個大饅頭邊吃便向廣場走去,沈小山自然跟隨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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