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仿佛是炸彈一般,在這個安靜的大廳中炸開,一瞬間的安靜後,迎來的卻是所有人的驚慌,陳元香幾乎是一瞬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說什麽!”


    小太監抽泣著將消息重複了一遍。


    陳元香猛吸了一口氣,強忍著讓自己不至於倒下去。


    她看著廳內幾乎都是一臉驚慌,紛紛揚揚說著話的女人,幾乎是半靠在劉宮人身上,直到劉宮人的提醒,才讓她清醒過來。


    “太子沒有出事,我去找母後。”


    她喃喃自語,正要衝出大廳,卻見到廳內吵吵嚷嚷,忍無可忍嗬斥道:“像什麽樣子,都給本宮回屋裏去,別讓本宮發現你們在裏頭添亂。”


    還算冷靜的葉良娣看了一眼陳元香,臉上不服,卻也知道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太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太子是東宮的支撐,是她們這群女人的依靠,倘若太子倒了,她們也討不了什麽好。


    葉良娣領著人慢慢的退出了大廳,如意排在了最末,也要跟著出去。


    突然,坐在上首正心煩意亂的陳元香看到了如意的背影,忍不住出聲道:“陳妹妹你留一下!”


    如意的腳步一頓,心猛地跳了一下,而站在陳元香身邊的劉宮人也是沒意料自己主子竟然會叫住如意,心中不禁又急又慌,都到這會兒了,怎麽還想著爭風吃醋。


    她正要勸自家主子,卻見陳元香看著站在大廳中的如意開口問道:“陳妹妹,太子昨兒個歇在你處,有沒有說過什麽!”


    陳元香就算再拎不清,但自小便被家裏教導,自然分得清輕重緩急,叫住如意自然也不是為了找茬。


    如意一顆心也暗暗放下,她恭敬的低著頭回話:“太子昨日身體虛弱,隻是在奴婢處休息,並沒有說過什麽話。”


    陳元香沒有問到答案,臉上不耐煩,卻還是又問了一句:“你再好好想想!”


    太子昨日在如意處也的確是未說過什麽話,雖然與往日舉止多了一些反常,但如意還是緘默的想了一會兒,開口回道:“太子也常說奴婢是個悶性子,和奴婢說不上什麽話,昨日太子到了奴婢處,除了看書、用膳、便是休息。”


    陳元香聞言沒好氣的看了一眼如意,隨意擺了擺手:“行了,你回去吧!”


    瞅著如意這頭走出大廳,坐在陳元香邊上的劉宮人開口道:“娘娘,這陳氏也隻是個侍妾,太子就是有話也不會和她講,倒不如趕緊去問問皇後娘娘。”


    陳元香點了點頭。


    陳元香來到椒房宮時,隻見椒房宮的大門正三三兩兩走出了不少嬪妃。


    她平日裏並不樂意與這些個嬪妃見麵,此時卻顧不上,隻匆匆朝著那些嬪妃行了一禮,便要往椒房宮裏走去。


    “哎,太子妃,你是找皇後娘娘嗎?”


    這些嬪妃中位份最高的賢妃娘娘突然開口叫住了太子妃。


    陳元香此時急的不行,也沒有餘心與這些個嬪妃在這兒耽擱時間,但長輩叫住她,她也不好沒禮,隻能夠強耐住性子,開口回道:“是的,賢妃娘娘。”


    “你這會兒去椒房宮可找不到皇後。”


    賢妃臉上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笑容,卻又做出一副擔憂的樣子來,“方才皇後還和我們在椒房宮內,這頭衝進了個小太監,皇後就趕去禦書房了。”


    “母後已經去禦書房了!”


    陳元香也顧不得賢妃那一臉假摸假樣,說著,也想往禦書房裏趕。


    “太子妃莫過於憂心了,太子畢竟是皇上的兒子,就算是做錯了事情,皇上也不會過於懲罰的。”賢妃笑著安慰。


    陳元香聞言硬邦邦的回了一句:“多謝娘娘關心。兒臣先告退了!”


    說罷,便頭也不回朝著禦書房趕去。


    留在原地的賢妃拿著團扇擋臉,神色之間多了幾分得意。皇上可不止太子一個兒子,而且將一國儲君在禦書房門口那塊人來人往的地方罰跪,可見皇上對太子是有多不滿啊!


    陳元香肚中憋了一股子氣,趕到禦書房時,遠遠的便見皇後的鳳輦停在禦書房的前的石階下,陳元香忍不住加快了幾步,走到了鳳輦前,卻見皇後與一眾侍從被侍衛攔在石階前。


    皇後見到陳元香,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來了!”


    陳元香滿臉焦急,卻還是開口道:“母後,太子出事了,兒臣心裏急。”


    說罷,又補充了一句:“方才兒臣去椒房宮,賢妃娘娘說您來禦書房了,所以兒臣也想過來。”


    太子妃雖然算是帝國第二尊貴的夫人,但是畢竟還不是皇後,在禦書房這種直接外臣的地方,還是有所避諱。


    “來了也好,待會兒一塊兒向皇上求情。”


    皇後歎了一口氣,“現下,太子是真的惹怒了皇上,皇上都不願意接見我。”


    “那怎麽辦!”陳元香聞言急了,隻知道緊緊的握著皇後的手求助。


    “你知道太子到底是為什麽觸怒皇上嗎?”皇後卻並沒有安慰陳元香,而是反問了一句。


    “兒臣隻是隱約聽說太子似乎要嚴懲昌河水患查出的那批貪官,但是皇上好像不同意。”


    陳元香並非一無所知,事實上後宮緊緊聯係著前朝,陳元香作為陳家嫡女,自然不可能混的隻懂後宮之事。


    “看來是無疑了。”皇後像是肯定,點了點頭,卻又忍不住責怪陳元香,“你身為太子妃,怎麽也不勸著點太子。”


    “兒臣勸不住!”


    陳元香滿臉委屈,卻又不敢表露。


    當然皇後也隻是隨口一說,她心裏最責怪的還是自己那個兒子,真的是誰的話都不聽,也不想想她這個母親,安安分分做個太子不好嗎?


    但是,無論如何,這個時候,她作為太子的母後,倘若太子倒了,她也沒什麽好果子吃,所以冒著觸怒皇上的危險,她也得站在這裏等著皇帝心軟召見。


    皇後與陳元香二人站在石階下,頂著大太陽站了許久,最終沒有等來皇上,卻等來了被皇上身邊近侍攙扶著的太子。


    “皇後娘娘、太子妃娘娘!”皇上身邊的高總管恭敬的行了一禮,又開口道:“皇上吩咐,讓皇後娘娘和太子妃娘娘好好照顧太子,太子近日身體不佳,就不要上朝了,在東宮裏好好歇養便是。”


    “你說什麽!”


    皇後聞言臉色一變,這顯然便是皇上不願見太子,變相懲罰太子。


    “高總管,你去和皇上通報一聲,本宮想見皇上。”皇後自然不甘心這個結果,還想爭取,卻聽高總管依然和氣著一張笑臉。


    “娘娘,皇上說他還有事情要和大臣商量。”


    這意思,便是皇上一早便有所預料,早有叮囑。


    皇後不甘心的看了看禦書房大門,又看了看昏過去的太子,隻能夠咬牙應承下了這個命令。她端著一張臉對陳元香吩咐道:“趕緊請太子到東宮替太子診治。”


    說完這話,她忍不住又開口遷怒了一句:“你作為太子妃,等太子醒來,好好勸說太子。”


    陳元香瞧著離去的皇後,心裏委屈極了,卻還是低著腦袋,強忍不甘乖乖的應承著。


    太子身子本就不好,在太陽底下又跪了這麽久,自然支撐不住。抬回東宮後,請了太醫,又灌了解暑藥後,總算有所回轉。


    陳元香坐在邊上,看著倚靠在**麵無表情想著事情的太子,忍不住勸說:“殿下,您不要那麽固執,皇上也不是不懲罰那些官吏,您為什麽非得……”


    她的話還未說完,卻見太子麵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冷冷的拋下一句:“後宮不得幹政!”


    “殿下,臣妾這不是為了你好!”


    陳元香委屈的紅了眼,抬頭卻見太子連半分眼神都沒有分給她,仿佛她就是個隱形人,她忍不住咬了咬嘴唇,拿著帕子抹眼淚。


    一時之間,寢宮之中,靜靜的隻餘陳元香低低的抽泣聲。


    底下伺候著的奴才眼見這情景,將頭垂的更低。


    直到午膳時分,陳元香方才讓人抹了毛巾重新上妝,打起精神來伺候太子。


    隻是,誰都沒有想到,這頓午膳,竟成了太子在東宮所用的最後一頓午膳。


    甚至連午膳都未用完,寢宮裏便衝進一叢金盔鐵甲的侍衛,領頭之人態度雖然客氣,卻是不容抗拒:“太子殿下,皇上傳召。”


    陳元香手中的筷子掉落在了地上,她驚慌的看向太子,卻見太子從容的從椅子上站起身,雖然麵容蒼白虛弱,卻依然親自整了整衣擺,然後走到了那群金盔鐵甲的侍衛麵前。


    “殿下……”


    陳元香張了張嘴想要挽留,卻隻能夠眼見太子幾乎是被押解出了寢宮。


    此時,所有的人,都知道那群皇上的親衛來者不善,也都知道,太子此去定然有所責難。可是,誰都不會想到,太子竟然會被圈禁。


    那群“金盔鐵甲”將東宮包圍時,如意這頭剛準備用午膳,而出去領膳的芍藥則是匆匆返回。


    如意抱著不惹事的態度乖乖躲在屋裏,等到那群人散去才讓芍藥去領了早就冷透了的午膳。她真的沒打算去打聽什麽消息。


    但是不用她打聽,很快的,消息便從前朝傳到了後宮,然後在東宮裏炸開了鍋。


    皇上痛斥太子不忠不義不孝,將太子圈禁在了東巷口。


    這個消息傳到東宮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驚慌失措,從主子到奴才,甚至哭喊聲一片,倘若太子被圈禁,他們這些妻妾,在古代講究三從四德的情況下,也幾乎會被一塊兒圈禁。


    如意屋裏靜悄悄的一片,此時,她的心底裏卻是分外平靜。


    而芍藥與薔薇二人,也都麵麵相覷,她們也顧不上安慰如意,也都是六神無主,主子們被圈禁進去,若是她們也被帶進去,自然不是什麽好去處,可是留下,將來重新分配,也討不得什麽好。


    “夫人……”


    未知的命運如同一張大大的羅網,又如同散不去的陰霾,籠罩在東宮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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