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霜搶身走在葉景軒的前麵,往裏去隻見莊院中兩列火把排開來,形成兩條火龍,清楚的看到:刀光陣陣,劍氣重重,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兒裏,高聲叫道:“師父,師娘……”葉景軒將劍握在手中一步步往裏去,隻見地上時不時出現未幹的血跡,猛地聽到冷若霜“啊”的一聲驚呼,趕忙回頭問道:“怎麽了?”


    冷若霜臉色大變,顫抖著道:“是,是冥穀的人……”葉景軒聞言驚在當場,道:“怎……怎麽會……”誰知說話間眼前便退過一女子揮劍格擋身前的倆人的猛攻,那倆人身穿絳藍錦袍,黑夜中卻顯得分外亮眼,就連錦衣上用黃絲線紋了的圖案也可以瞧得清清楚楚。葉景軒看了這穿著,心中想起那日他與蘇燦要成婚時,穀中前來道賀的賀客中便有這樣的服飾,看來來人並非是風怔忡,相反卻是生死門的自己人。


    冷若霜一眼便認出這奮力揮劍拚鬥的女子是夏謹,當下振劍朝那倆人刺去,那二人一心激鬥快要鬥敗了的夏謹,不想腦後冷風呼來,身側一道劍影劃過,喉頭噴血倒在當地。冷若霜這一劍快似閃電,連葉景軒也未看清楚,二人已經倒地氣絕。


    夏謹長劍出招,卻見二人噴血倒地,一愕之下,冷若霜急道:“師姐,你沒事吧?”夏謹這才看到冷若霜,眼圈一紅,險些哭出來,急道:“爹和師兄還困在大廳中。”冷若霜發足疾奔,葉景軒跟著追上,腦中響起一句陰冷的話來,“我得叫他生不如死,那才有意思呢”一個激靈,打了個寒顫,心中生出一種不安來。


    夏謹比冷若霜與葉景軒的功夫低,未行得幾步便落在二人身後,瞧著二人身臨半空,快如飛馬,暗暗著急,用了全力這才緊隨在二人身後。


    冷若霜幾人越往前了去,越聽到兵刃相交發出的打鬥之聲,心中越是不安著急,短短一截路雖走得飛快卻覺得走了幾個時辰,等走進正廳麵前的長廊裏,見七八人圍著一人,中間受圍的那人卻是冷若霜的大師兄顏木風,顏木風長劍舞得飛快,劍勢淩厲,那幾人一時也不能攻近,隻是時間一長,顏木風內力大逝,劍身舞動雖然仍是那麽快,但劍氣所籠圈兒卻越來越小。


    葉景軒與冷若霜同時出劍分別朝那七八人刺去,顏木風看到是冷若霜,雖身陷奇險,仍不禁喜道:“師妹,是……”他這“你”字還未出口就被攻上的刀劍打斷,百忙之中抬腿踢向近身的刀刃,振劍回擊,身子一退,將劍刺在那人的胸前,還不及收回劍來,隻聽夏謹急呼道:“大師兄,小心。”冷若霜情急下回眸望去,隻見顏木風身後一人揮刀朝他背心斬落,衝上前手腕一翻一劍將那人擊斃,又是極快的劍招,這倒叫她自己也始料未及。


    顏木風與她背靠背站定,一邊揮劍一邊問道:“你怎麽回來了?”冷若霜問道:“師父師娘怎樣?”此時葉景軒砍翻幾人,冷若霜與顏木風出手殺了三人,夏謹也傷了幾人,再尋過來挨近身前的其餘幾人一時都不再上前,隻是阻了他們出去的去路。


    冷若霜心中掛念夏雪峰,幾步走至廳前,葉景軒一眼看到廳中十幾號人個個手拿利器,將夏雪峰等門人弟子圍困在一起,嶽誠站在最前方,一對流星錘揮來把靠近身前的人打倒在地,登時腦漿迸裂,但一旁的人又湧上前來,同時振臂揮刀出劍,饒是他一對流星錘剛猛無比,也不免有劍刺將過來再在他的斑斑點點的血衣上刺下一個窟窿。


    冷若霜眼見夏雪峰被圍困在麵前,一時卻衝不開擋在身前的那些殺手,一雙眼睛望向揮劍拚殺的夏雪峰,隻見他衣衫上也是血跡斑斑,勉力支撐,一時間還不及注意到自己進來加入混戰。陳泰與夏雪峰並肩站在前處,身後護了夏夫人,夏夫人雖未受傷,但顯然又是焦急又是擔心,手中的長劍斬出微微發顫,一個恍惚一人長劍跟進,“嗤”的一聲刺破衣衫刺進肩頭。夏夫人咬了咬牙,悶哼一聲,心知此時出聲引起夏雪峰幾人分神說不準便要了幾人的性命。


    葉景軒、冷若霜都望的清清楚楚,冷若霜心中一痛,手上的長劍劍勢大盛,寒光一閃將眼前三人的手腕削了下來,三人隻覺腕處一涼,跟著“乒乒乓乓”幾聲手中的兵器跌到地上,這才痛呼一聲,跳開來。夏謹眼見母親受傷,忍不住叫了一聲:“娘……”葉景軒一驚,忙搶到夏謹身旁喝道:“別出聲!”他雖未猜想卻清楚知道夏夫人忍痛不出聲就是怕夏雪峰幾人分心照料自己,夏謹剛才能逃得出大廳必然是夏雪峰幾人全力拚殺將她救了出來,此時她出聲叫喚,夏雪峰聽到了必然會分神,這才急忙出聲喝止。


    卻不料他還是說的晚了,夏謹這一聲叫罷,夏夫人在混亂吵雜之下仍聽得清清楚楚,出於母親對女兒關切之情,夏夫人不由四下張望來,她功夫本就不高,此下分神出劍更是毫無威力,葉景軒大駭,挺劍刺殺了擋在他與夏夫人前的幾人,想要衝近夏夫人身旁,卻見眼前砍到的那人還沒倒下,夏夫人身側挺近幾把劍來,還未及避閃,一把劍透胸沒入,葉景軒驚愕之下,險些將長劍脫手,夏謹淒聲喊道:“娘……”顏木風飛身踢開幾人,搶上前叫道:“師娘!”夏雪峰見夏夫人緩緩倒下,臉色大變,拔劍砍翻近身的人,伸手扶住夏夫人。


    葉景軒不覺回頭看了一眼冷若霜,隻見她紅了眼睛,手中的劍滴下血來,身子卻搖搖欲墜,清嘯一聲,縱劍橫揮,隻覺眼前一片混沌,血腥味彌散開來,直欲作嘔。等到停下來時隻見眼前屍橫遍地,大廳中所剩十餘人都不敢上前來,冷若霜白衣之上如同開了紅梅一般,點點猩紅分外耀眼,她雙目發紅,顯然也是甚怒癲狂之狀,冷眼瞧著這幾人似要噴出火來,驀地長劍驟起,寒光一閃,幾人都不及哼一聲便癱倒在地。


    大廳中剩下幾人戰戰兢兢,不住退去,葉景軒這才從恍惚的殺氣中冷靜下來,回頭看著其他的幾人,隻見夏雪峰橫抱了夏夫人,雙膝跪地,夏謹伏在一旁,嶽誠與陳泰黯然守在身後。冷若霜腦中閃出八年前的那個雪夜,想到自己和冷子夜守在冷暮身前,冷暮慘死的情景,雙腿發軟,再看到夏夫人沒入胸口的劍,眼前又是冷子夜身死的情景與夏夫人此時情景交替在眼前,不覺心頭的血氣翻湧,一陣眩暈跪倒在地。


    葉景軒一把將她扶起,問道:“你怎樣?”冷若霜搖了搖頭,伏在他肩上,忽地吐出一口鮮血,葉景軒情急之下,不知該當如何,他一生中從未經曆如此驚心慘痛之事,隻好看向夏雪峰。


    夏雪峰淒然道:“先離開這再說。”說著抱起夏夫人,朝外走去。冷若霜一臉慘白,葉景軒扶著她走出幾步,她正了正身,掙開葉景軒與他錯開幾步,隱隱感到一切皆由自己所起,心痛難抑,覺到胸腔中的血翻湧上來,就將破口而出,勉強跟著走了幾步,“哇”的一聲連連吐出幾口鮮血,葉景軒幾步上前扶著她,與顏木風一起脫口急道:“你怎樣?”


    冷若霜輕輕用手推開葉景軒,葉景軒與她指尖一碰隻覺冰涼刺骨,經她這樣推開來,手上與她觸到的寒涼一瞬間穿透心肺,想到從出廳到現在來冷若霜始終未朝自己看過一眼,一時間竟覺呼不上氣來。


    隻聽冷若霜道:“師父……”夏雪峰道:“霜兒,你不必自責。”冷若霜淒聲道:“師父,對不起……”跟著一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夏雪峰歎息一聲道:“走罷。”陳泰猛地道:“不好,快走。”


    說話間身後傳來腳步聲,跟著排開一字火龍,走近夏雪峰幾人。葉景軒道:“快走!”趕忙朝出穀的方向走去,夏雪峰慌忙中叫道:“別從鐵索上出穀去。”葉景軒“哎呀”一聲,想到:“這麽多人上了鐵索,步伐混亂鐵鏈蕩開來,都得跌下懸崖。”便道:“那怎麽辦?”夏雪峰道:“從柳林南麵的山上左轉的洞穴中穿過去,快。”


    說著幾人轉身朝柳林奔去,夏雪峰斷後,葉景軒故意跟在他附近以防後麵的人上來傷到他。冷若霜慢了幾步低聲道:“師父,你在前,我斷後!”葉景軒忙道:“我跟著。”夏雪峰不想耽擱時間,隻得道:“你們小心些。”背起夏夫人展開輕功,追上去,夏謹擔心父親留在不遠處等著,陳泰守在身後,嶽誠本就走的不快,趕上二人來正逢夏雪峰上來,叫道:“師父。”夏雪峰道:“快走。”幾人穿過柳林朝南直上,見葉景軒與冷若霜跟在不遠處,便躍上山來。


    葉景軒見他們上了山微覺安心,回頭看向追來的那些人,不禁大驚失色,隻見這幾人中竟有幾人背負弓箭,此時搭箭上弓,轉眼箭如雨下,朝著山畔的的夏雪峰和自己射來。葉景軒隻得縱身躍起,揮劍將箭打落,冷若霜轉眼看向夏雪峰隻見他們轉身避進山洞,顏木風靠在洞口的石壁上,望著她,不覺心安。雙膝無力,就要躺倒。忽然肩上被人扶了一把,隻聽道:“你別擔心,咱們這就走。”說著將她托起來,在半空躍起身來,展開輕功騰躍,冷若霜回頭看去,隻見葉景軒揮了長袍潛運內力將迎麵來的箭卷了去,或是揮在一旁。


    正道是:生死屠門血洗厄舊夢重演不忍賭。


    ------題外話------


    人生就是如此,你想好的事往往不能如願以償,遇上事始料未及,驚惶難免,其中就在這一時間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也發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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