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軒見她良久不答話,歎息道:“是我說對了嗎?”冷若霜道:“他是我師兄我自然對他好一些了……”葉景軒聽了這話心裏“咯噔”一下涼了半截,握緊馬韁,偏轉馬頭,離的冷若霜距離遠了幾步。


    冷若霜騎馬挨近輕聲道:“可我對你卻又是另一般死心塌地的好……”這話一出口臉上登時發紅,葉景軒眼睛裏閃出喜悅的光芒,騎馬靠近問道:“你說的可是真心話嗎?你不會是哄哄我罷了吧?”


    冷若霜當此之時隻想將心裏對葉景軒銘心刻骨的愛戀之情全都告訴給他,誠誠懇懇道:“我說的是真心話,我心裏是喜歡你……”說著臉上更是發紅,後來這一句話聲輕微幾乎不可聞。


    葉景軒時到今日才真正聽到冷若霜表明心跡,聽了這話一顆心渾似飄到天上,放聲大笑,從馬背上縱起身來,騰身飛躍,“嗖”的一下坐在冷若霜的馬上。在她身後環抱住,牽了馬韁。冷若霜垂首輕聲道:“你做什麽?”


    葉景軒右手翻轉過來將冷若霜的手握住了,道:“我心裏也是喜歡你的,在很早,很早的時候便喜歡你了!”冷若霜心中感到一陣暖暖的,任他坐在後麵抱著自己。


    二人隻覺一生之中,實以這一刻最是難得,最是快活,全身如春日的陽光照射下來一般的暖烘烘的,一顆心如同浮在雲端,唯盼時光永遠停留在此刻,天長地久永生如此。


    過了許久,葉景軒才道:“等我爹將你們生死門與正道的恩怨化解開了,咱們便就此浪跡天涯,自在遊身在江湖中,再也不涉足那些仇殺恩怨,你說好不好?”冷若霜全身一震,發紅的臉一下又變得蒼白下來,葉景軒覺到她身子一震,心中便已明白這江湖中的血雨腥風萬難躲開了。


    冷若霜緩緩道:“我一生中最大的願望便是讓九泉下的家人得以安息,我的親人一夜慘遭殺戮我至死不能忘懷,這仇若是不能報,我枉為人世二十載!”葉景軒歎了口氣,又道:“那你師娘的仇呢?”冷若霜怔了怔道:“對不起,我不是什麽好人……我……”葉景軒從後麵抱緊她,緩緩說道:“仇恨永無休止,冤冤相報何時了,這句話是對的,你若執意去用一生報仇雪恨,怕是,怕是就沒什麽做人的樂趣了!”


    冷若霜想了想。毅然道:“師父師娘對我恩重如山,如果沒有他們就沒有今日的我,何況師娘的事是我造成的,我不替她報仇一輩子良心不安!”葉景軒心頭一震,猶似跌入冰窖一般,怔了一怔,鬆開手臂,跳下馬來,不知該說什麽。


    二人一時間都無話可說。冷若霜隱隱感到一種不祥,心中想到葉景軒對自己實是一片真情,側頭看了他一眼,隻見他劍眉微揚,星目深邃,隱顯憂鬱,不知想些什麽,與往日嬉笑調笑那般不恭的神色大是不同。一顆心不禁全在他身上,驀地心頭那種淡淡的疼痛襲來,忍不住咬牙,想到:“看來這玄冰快要製不住這蠱毒來了,怕是報仇雪恨的事這輩子是做不到了,也不知道能與他就這樣獨處幾時!”


    她心中想到葉景軒,忍不住留戀與他在一起的時光,這樣一想越覺心頭疼痛難忍,一手捧著心口,勉力支撐,卻忍不住輕聲呻吟了一聲。這聲音雖不大,但在葉景軒耳中卻如悶雷一般。他曾數次在冷若霜受傷時救過她,這聲音一聽便知是她受傷忍痛。忙回頭問道:“你哪裏不舒服嗎?”


    冷若霜耳邊聽到他情急關切的話語,心裏又是陣陣發痛,越是不敢看他,搖了搖頭,道:“沒什麽!”葉景軒見她一手捧了心口,猛地便想起蠱毒一事來,忍不住狠聲道:“這魔教的人太可惡了,對自己人都下毒手,難怪正道中人誓死都要剿滅魔教,看來做的是對極了!”


    說罷牽過自己的馬,看了看天色道:“咱們找個地方歇息一下,你,你在前麵走著,我跟在你身後。”冷若霜騎馬向前,他果真跟在身後,不敢多說什麽,沉思道:“這蠱毒不比尋常毒藥,一般的毒可以用功逼出或是找人配製解藥便能解毒,而想解這蠱毒唯一的辦法看來真是攻上冥穀獲得解藥了!唉,我本意是化解仇怨的,實際卻不知道能做出什麽事來!說什麽不想涉足那些仇殺恩怨,但有些事卻又是要不得已為之,是天意難違啊!”心中竟自生出一種無可奈何的頹然之意。


    冷若霜一人行在前麵,腦中也正自思量:“為什麽我的蠱毒發作起來這麽厲害,師兄的卻沒什麽呢?我一直都不及問他一句,也不知他身上的毒可曾發作過?”


    二人一前一後走了一段路,天色漸漸暗下來,葉景軒遊目環顧四下裏,心道:“也不知道她的毒現在是不是還在發作,這荒郊野外的怕是對她不好,可現在也趕不到城鎮中了。”他本想等冷若霜回頭等他,可過了良久也不見冷若霜停下來,忍不住趕上前問道:“你好些了嗎?”


    冷若霜道:“嗯,我沒事。”葉景軒見她若有所思,問道:“你想些什麽?”冷若霜凝眉道:“不知道師兄這蠱毒可曾發作過。”葉景軒聽她一路想著顏木風,輕輕哼了一聲,不說什麽。冷若霜聽他這聲冷哼,問道:“我提起他你心中又不自在了嗎?”


    葉景軒心道:“我也不是什麽小心眼兒的人不知為何聽她說起那木頭人來便覺渾身不自在,這也真是奇怪!”說道:“你若是能像這樣一時不見他便心心念念想著他一樣想著我,那時我自然也會高興的很啊!”


    冷若霜想到葉景軒是個嬉笑不恭的人,如今卻幾次與顏木風計較,不由的好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將出來。葉景軒見她笑靨如花,真是明豔不可方物。出聲道:“若咱們分開了,那你到底會不會這樣想我?”


    冷若霜嫣然一笑,道:“你說呢?”葉景軒見她長長的睫毛低垂,鼻翼微聳,抿嘴巧笑,容顏嬌美,臉色柔和,心神一蕩,道:“若咱們分開了,我便想你想到茶飯不思,肝腸寸斷!”冷若霜感到心頭一暖,接著便覺到疼痛襲來,心中卻不願因自己的疼痛擾了這美好的時光,忍痛笑道:“我也是一樣的!”


    葉景軒見她眉頭輕蹙,心知這般說笑來牽動情念蠱毒發作,雖然歡喜,卻一本正經道:“咱們得找個歇腳的地方了,天色不早了!”冷若霜見他正色說話也便收斂心神,道:“嗯,是了。”


    她看了看四周,道:“咱們也沒走的多遠,你看這溪流便應是從瀑布那邊流下來的。”葉景軒下馬,鞠了一捧水感到水涼徹骨,便如當初見到石屋的旁的溪流一般,對冷若霜道:“這的水冰涼徹骨,就像那天在石屋旁的一般,這的溪水都這樣嗎?”


    冷若霜下馬,伸手到溪水中,也覺這水涼的不一般,奇道:“五魅鬼堡無論是溪流還是河水都沒這麽涼,看來這溪流的源頭不是那瀑布了!”葉景軒想了想道:“不知道這兒離石屋有多遠?”冷若霜道:“石屋?有什麽關係嗎?”葉景軒道:“這要是離得石屋近的話咱們便到石屋中歇一晚,也比在這荒郊野嶺的好!”冷若霜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


    葉景軒飛身上樹辨明方向,四下裏回顧一番,想了想,暗道:“這與五魅鬼堡相隔不遠,而我們又是從石屋附近的樹林中去的五魅鬼堡,從這山道來看是回環折入的,想去倒也不費事,隻是會白趕出這許多路來,我內功心法已修的差不多,也不知道葉傲前輩是否還在石洞中。”當即躍下樹道:“我想咱們能到石屋去,不過是這得往回折返一段路來,你還願意往回返嗎?”


    冷若霜道:“你說怎樣便怎樣,我聽你的。”葉景軒笑道:“好啊!”二人一起上馬往石屋趕去,冷若霜問道:“你去石屋是見那位前輩嗎?”葉景軒道:“嗯,也算是吧,我心中也不知為甚隻覺和他很是親近熟悉,倒有幾分相惜之意。”冷若霜道:“你這麽折騰來全是為了見這位忘年之交,可也算是有情義了。”葉景軒微微一笑道:“也不全是為了他,我還藏了私心!”冷若霜奇道:“什麽私心?”葉景軒正色道:“我覺得這位前輩不比尋常人,也不知道他可有法子替你解毒,我是想感激他的教導之恩時順便問一下。”


    冷若霜聽罷心中一陣溫暖,柔聲道:“你處處為我著想,我,我心裏感激的很……”葉景軒道:“你怎麽還說怎樣的話,你難道還把我當外人看嗎?”冷若霜急道:“不,不是的。我知道你對我這般好,我心裏快活的很。”葉景軒笑道:“那你豈不是該想想怎麽報答我的恩情啊?”冷若霜見他笑的古怪,嗔道:“你這人說話就是沒有半分正經,我正和你說著真話,你卻不知道胡言些什麽!”說罷輕喝一聲,縱馬跑開來。


    葉景軒訕訕地笑了笑,夾緊馬腹追了上去,叫道:“我這個人浪蕩輕浮,說話沒半分正經,這位小哥你便不要生氣了!”冷若霜想起初時見麵時,二人兵戎相見,自己也就是這副打扮,那時葉景軒還沒認出自己是女子來,不禁慢下來,輕笑道:“在下哪裏敢生葉少俠的氣呢,在下可是要依靠葉少俠的保護去見武林盟主呢。”


    葉景軒正色道:“能做小哥的保鏢真是三生有幸,那是小弟家積德幾世修來的福分,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冷若霜柳眉一彎,嬌笑道:“你覺得這麽有幸那便這一輩子留在這做個沒出息的保鏢好了!”葉景軒心想真若能就這樣一輩子陪著她,那真是快活的要死,笑道:“那好的很,更是求之不得啊!”冷若霜心中一甜,問道:“你真怎麽想?”葉景軒點頭,二人相視一笑。


    正道是:俠心祈願無恩仇,深情至骨許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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