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令下,笮融的那些心腹之士便將許多普通的佛徒信眾推搡下船去,叫喊聲,哀號聲,喝斥聲不絕於耳。幾千的佛徒們擁擠在狹小的渡口上,看著已經解開纜繩向江裏麵開去的船,絕望和憤怒的神情都凝結在臉上,這些人舍家棄業忠心耿耿地追隨笮融來到這裏,可在大難臨頭之際,一向寬厚仁慈的教首竟然棄他們而去,如同丟掉抹布一樣將他們丟棄了。


    失望之下,許多的人奮不顧身地跳到了長江裏,拚命向那艘船遊去,想讓教首帶他們走。但等待他們的,是笮融冷酷無情的命令,刀劍齊下,一隻隻剛剛攀到船舷上的手掌胳膊皆被斬斷,江麵之上,殘肢斷臂上下沉浮,鮮血將江水染成了赤色,失去肢體的佛徒在水中無助地掙紮著哀號著,隨波逐流,最終為江水吞沒。


    眼前的慘狀,就連嗜血征戰的弓騎將士都不忍目睹,笮融卻在船上衝著劉澤合什微笑道:“善哉善哉,劉使君,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咱們後會有期了。”


    太史慈義憤填膺,怒斥道:“畜生!憑你也配說什麽善哉!看箭!”說著,挽弓搭箭便是欲射。


    劉澤伸手攔住了他,道:“多行不義必自斃,子義勿須衝動。”劉澤又衝著笮融高聲道:“笮教首,今日本公既然應允放你離開廣陵,便絕不會失信,不過臨行尚有一言奉送,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你且好之為之吧!”


    笮融毫無羞恥之意,哈哈大笑道:“寧我負人休使人負我,為上位者向來是隻求目的不擇手段,今日之恥,誓必報之!哈哈哈……”


    船行漸遠,笮融那得意猖狂的笑聲終不可聞。


    笮融既走,尚在渡口的數千佛徒隻得跪地向劉澤投降。(.無彈窗廣告)劉澤傳令凡投降的佛徒一律不得殺戮。全部押解回徐州交付屯田營,這麽多的壯勞力殺了豈不可惜。


    張郃已率軍趕到,跳下馬來,搶步到劉澤麵前。躬身道:“末將張郃參見主公。末將未能完成主公命令。致使廣陵慘遭笮融兵禍。請主公治罪。”


    劉澤雙手相攙,道:“此乃笮融之罪也,儁乂竭盡其力。何罪之有?”


    趙昱麵色悲戚,跪伏在劉澤的麵前,泣道:“廣陵慘遭笮融荼毒,實是昱所認非人,引狼入室,才釀下如此慘禍,昱萬死不能贖其罪,請劉使君依律處以昱死刑,以平廣陵民憤。”


    劉澤淡然一笑道:“笮融人麵獸行,徐州被其迷惑的,又何止元達一人?”


    “昱身為廣陵太守,誤信奸人,致使生靈塗炭,罪莫大焉,劉使君若不懲處,昱亦無顏再見廣陵父老。”趙昱跪伏不起。


    劉澤道:“趙昱身為廣陵太守,瀆職失察,致使笮融為禍廣陵,不罰不足以安民心。著即可免去趙昱廣陵太守的職務,解回徐州再行議罪。其職由廣陵都尉張郃暫代之。”


    趙昱叩首謝恩,退了下去。劉澤下令太史慈、張郃各整本部兵馬,回師廣陵。二將慷然領命,集合隊伍去了。


    劉澤立在渡口,遙望前方的那一點帆影,心中暗哼一聲,道:“笮融,我已經兌現了我的諾言,放你離開廣陵,至於之後的情形,你就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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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高帆滿,一舟劈波斬浪,向著長江南岸急駛而去。


    笮融心情大好,看著那奔騰的浪花都甚為歡娛,本來已經是陷入了絕境,四麵楚歌,笮融隻以為自己將會步楚霸王項羽的後塵,無緣再踏上江東故土,想不到最終竟是峰回路轉,柳暗花明。笮融得意地大笑:“劉澤啊劉澤,你還是嫩了點,哈哈哈……信用?信用算個屁,易地而處,老衲必定會取了你的項上人頭。可惜呀,你們這些庸俗之輩,隻看重什麽名聲呀,名譽呀,須知這世上,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劉澤,你必將為你的愚蠢而付出代價,哈哈哈……”


    手下的一名心腹竭力地奉承著:“教首大人英明,捉住了趙昱,劉澤就投鼠忌器,高,實在是高!”


    笮融大笑道:“世人奉劉澤為當世英雄,今日一見,也不過爾爾。今日老衲南渡長江,異日必將揮師北渡,凡今日所受之恥,必加以百倍而報之!”


    秣陵的薛禮,以前做過彭城國相,後來與陶謙產生矛盾,棄官而南逃,受到劉繇重用,駐守秣陵。笮融和薛禮的私交不錯,薛禮南逃之後,經常與笮融有書信往來,笮融知道自己也在徐州呆不長時間,早已準備著去投靠薛禮。不過笮融可沒有寄人籬下的打算,薛禮也不過是他可以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笮融已經計劃好了,到了秣陵之後,用對付趙昱的法子,如法炮製,解決掉薛禮,就可以吞並掉薛禮的地盤和人馬,而後再到老家丹陽去募些兵來,乘著現在孫策和劉繇在曲阿爭個你死我活的時候,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順手把江東的地盤拿下來,便可回師北渡,一雪前恥了。


    笮融躺在那兒正飄飄然做著他的清秋大夢,手下親信滿臉驚恐地向他前來報告:“啟稟教首,大事不好,船艙漏水了。”


    “什麽?”笮融騰得就站了起來,“好端端地如何會漏水,難不成是撞到了礁石?還不快去堵上!”


    “諾!”親信轉身而去。笮融這下可就坐不住了,背著手在船上來回地踱著步,船怎麽會漏水?這兒可是長江的下遊,水既深且闊,航路之上,根本就沒有什麽礁石之類的東西,船怎麽會無緣無故地進了水?


    親信很快地就回來了,一臉的哭喪樣。


    笮融急問道:“漏洞堵上沒有?”船行在江中,一旦漏水,後果不堪設想,所以笮融也是急得不行。


    “漏洞很大,而且不止一處,看情形是有人動了手腳,故意鑿漏了船底,水已經淹沒了整個底艙,根本就堵不上了!”親信一臉的絕望。


    笮融也明顯地感覺到了船在快速地下沉,一股涼氣從他腳底板直衝他的腦門,一瞬間,他明白了臨行前劉澤那輕蔑而詭異的笑容,原來如此,劉澤才是真正的腹黑!表麵上劉澤重諾守信,網開一麵,答應他離開廣陵,可暗地裏卻派人做了手腳,鑿開了船底,讓他葬身魚腹。


    好算計!真得是好算計!笮融心底裏一陣的悲涼,一輩子打雁居然被雁啄了眼,一輩子算計別人最終卻死於別人的算計,劉澤啊劉澤,我笮融算了看走眼了,沒想到你比我還狠毒!比我還陰險!居然想出了這麽毒辣的詭計,在天下人麵前,劉澤依然是恪守誠信的正人君子,我笮融葬身長江,恐怕今世也無人得知了。


    不行!我不能就這麽死了!不行!笮融心中裏迸發出最強烈的生存**,絕不能坐以待斃,絕不能!


    “快去把所有的行李,多餘的東西統統地扔到江裏去!快!快!快!”笮融如同瘋了一般,雙目赤紅,唾沫四濺,急促地下著命令。


    知曉了船艙進水的消息,所有的人都絕望了,聽到了笮融的命令,佛徒們都緊張地行動起來,將笮融從下邳搜刮來的,廣陵搶掠奪來的金銀財寶、輜重細軟,統統都扔到了長江裏,雖然這些東西都是笮融的命根子,但和性命比起來,笮融也顧不上許多了。


    這艘船雖是帆船,不過也配有船槳,笮融命令所有的人輪番劃槳,拚命地向南岸劃去。


    但船艙進水的速度太快了,很快地整個底艙就全部被淹沒了,整個船身嚴重地向右傾斜,右側的船舷都已經迫近水麵了。


    笮融瘋狂地命令扔掉了船上所有能扔掉的東西,但依然無法阻止船的下沉,於是他又命令將除了劃槳的之外,其餘的人都扔到江裏。他的親信執刀逼迫著佛徒們跳下船去,不從者一刀斬殺,再將屍首拋入江中,鮮血浸透了整個艙板,很快地又被一**湧來的江浪洗刷幹淨。


    船上的人越來越來少,到最後隻剩下了笮融和他最後一個心腹,但江水還是無情地漫上了艙麵,笮融已經殺紅了眼,提看著沾滿鮮血的劍,指向了他的最後一個心腹。


    那心腹跪在了笮融的麵前,哀號著懇求道:“教首大人,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這個時候再殺人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但笮融還是無情地將劍刺入了那名心腹的胸膛,鮮血狂噴而出,濺了笮融一頭一臉,笮融獰笑著,將最後一具屍體踢入了江中,一個大浪打來,他踉蹌著,趟著沒過腳踝的積水,扶住船的桅杆,方才勉強地站穩了。


    這時船的大半已沒入了水中,船已經喪失了向南岸行駛的能力,隨著水流向東飄去,一點點地沉沒下去,笮融抱著桅杆,無助而絕望地看著南岸。


    南岸的群巒隱隱綽約,對於笮融而言,卻是可望不可及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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