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身影帶著狂亂的暴風,盤旋在腿部經脈的劍氣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將海麵撕扯出一場令人歎止的巨大波紋。


    一點光自沉沉海麵而起。


    然後化為天降白色光雨。


    漫天的冰錐在破空的一瞬間便超越音速,帶著突破音障無形波紋朝著葉然覆蓋而下。


    ……


    大海無名,自亙古以來便在,威然而存。


    妖夢無名,自海而生,以海為名。


    海神,不知自己是從何而起,亦不知自己將至何而終。


    海神是為庇護大海而生,隻要有他在,大海便是風平浪靜。


    有一天,海神忽然對自己的存在意義有點茫然,於是便卷起狂風,刮起巨浪。


    人們因此而知道了海神的存在,然後便是敬畏。


    膜拜。


    拜神,求神。


    便成了一場盛會,一年複一年,又有一天,海神腦子又抽了一下,忽然寂寞了。


    然後便再度卷起狂風,刮起巨浪。


    人們便再次因此而驚恐。


    拜神,求神。


    均無法平息海神的寂寞之情。


    人們慌了,祈求著,禱告著,但那些哀鴻歎息聲,卻始終無法傳入到海神的耳中。


    然後,人們便想到了一個方法來將自己的聲音傳達給海神。


    活祭。


    殘忍無情,但卻是當時的人們,竭盡全力,最後所能得到的最殘酷的答案。


    一個人被選了出來。


    無父無母,隻有一個戀人的女人。


    這個女人並不可愛,人長的瘦瘦小小,臉上還有一些雀斑,也許,人們隻是需要這個傳話筒,所以便夾著私心,推出這個軟弱的女人。


    無論因由為何,這個女人成為了活祭品。


    然後,成為了海神的妻子。


    ……


    在鱗身邊燃燒的禦靈火,隻是持有著海神一部分最冷靜,最客觀的意誌。


    它不會因為無謂的思緒的情感而動搖,也不會做出錯誤的判斷。


    鱗是屬於海神身上右肩肩胛骨上的一片鱗片。


    所以他們兩者加起來,便是一部分的海神。


    慘白的冰錐瞬間便突破兩人之間的距離,到達葉然的麵前。


    葉然的腦海中回閃過那部分關於海神的資料,隨後便掩去,身影驟然消失於空氣中,隻餘下淡淡的波紋在空氣,海麵,旋轉。


    葉然的速度很快,那麽,到底有多快?


    突破音速?那是不可能的。


    即使有著劍氣護體,葉然的肉體依然不能突破空氣的壁障,因為那樣的話,首先承受不住的是他的身體。


    那麽,他又以何為依仗來躲避那漫天襲來的,每秒突破音速,令人遠望著便為之發寒的冰錐。


    答案隻有一個。


    ---將一秒的時間,切碎!


    在葉然眼中,所有的冰錐隨著妖力的運行強弱,必定都是不同的速度,在一瞬間,他憑著強大無比的直感將這些冰錐的下落速度判斷而出,然後將所有的一切統計至腦海,化入本能。


    砰砰砰!


    大量冰錐砸入海中,刮起大浪,大浪中,一名白衣劍客颯颯而行,身子若隱若現,仿若下一刻便會被這些波浪吞噬一空,但你總能看到他的身影在其中飄蕩著。


    美海緊緊捂著自己的小嘴,瞪大眼睛,始終追尋著那名白衣少年,她不願眨眼,她怕一眨眼就丟失了對方的身影,那樣的話,她覺得,她將會懊悔一生。


    怪物嗎。


    這是人們唯一的念頭,狂卷而開的暴亂之海,在其中的少年身影是如此渺小,但那份從他身上蕩開的淩厲意念卻始終刺激著所有人的雙眼。


    噗通,噗通。


    肆意而亂的風暴彷佛連汐鹿生的人都影響到,所以所有的汐鹿生的人都帶著強烈的好奇心,從海中鑽出,落到陸地上。


    “……”


    鱗的身體,海神的意誌,結合為一體便隻剩下高高在上的冷漠,那是常年被當成神明膜拜,最後真把自己當成一個對人類掌生控死的神明的冷漠。


    劈啪!


    天空忽然一陣悶響,一陣昏昏混混感襲來,一團在夜空中極黑的雲朵,圍繞著鱗展開。


    然後,無數白雷轟然而下。


    天與海之間,彷佛構成了一個恐怖的,由雷電構成的煉獄牢籠,恐怖的轟隆之聲真震懾著所有人的耳膜,熾白的激亮光芒照耀出一片片慘白。


    “海神大人,發怒了嗎?”


    來到自己青梅竹馬身邊的愛花,低聲呐呐而言,但,沒有人回應她。


    望著這份足以成為天地絕景,如世界末日的景象,所有人除了噤聲,還是噤聲,天威凜凜,換做這些普通人被卷入其中,除了死亡不做他想。


    所以當他們看到那個偶爾浮萍一現的白色身影,除了震驚,便是驚恐。


    驚恐著這種人類的存在。


    因為不理解,所以便懼怕。


    鱗冷漠的蛇瞳凝為一線,遠超普通人的恐怖視力始終盯在葉然身上,未曾離開過,即使葉然在普通人的視野中丟失了身影,以他的目力,仍然能看見葉然的蹤影。


    但,能看得見,不代表妖力的調動能跟得上。


    擁有海神的視力,和海神的意識,但卻失去了海神那恐怖的完整妖力。


    不然又何止製造出這一小片的雷雨。


    劍乍起。


    青色的劍影瞬間便如突破了空間的桎梏,直接跨越雷雨,在其驚變的臉色中,出現在鱗的喉嚨前。


    此刻葉然的雙眼中的煌煌劍意一變,化為一種極致的冷漠,如那徹透心扉的雪。


    劍意憑依。


    西門吹雪!


    所有煌煌之劍意退去,一股莫名的意念從腦海深處湧出,帶著似曾相識的味道,遙遙入住葉然的精神海。


    十四劍。


    不,是更在那之上的十五劍。


    即使是殘缺的十五劍,也足以淩駕於十四劍之上。


    十四劍,代表著變化。


    葉然曾用十四劍,變化出繁多的劍路,那是在聖石之種的計算中,均是最優的劍路。


    而十五劍,代表著所有變化的終點,便是終結。


    顫鳴聲起,在轟然雷鳴中也是如此清晰不可避,少年的身影似乎隻是一閃,便出現在鱗的麵前,劍尖毫不遲疑,朝著對方的喉嚨間送去。


    蒼火回轉,構成一麵凝實的小小圓盾阻擋在這道劍尖麵前。


    而後,退!


    眨眼間,鱗在後退,葉然在逼近。


    纏繞在劍上的嘶鳴不停的為鱗帶來一股強烈的驚懼,那是他第一次體會到的感受。


    蒼火圓盾不停和劍尖的劍氣僵持著。


    一退,一進。


    兩人化為一黑一白的流光遁出雷雲的範圍,但仍未停下。


    轟!


    直到一聲巨響,鱗隻感覺自己身後的空氣驟然消失,身體猛地撞擊到一個實體。


    眼睛微微一瞥,便咬牙,是堤壩的壁壘。


    葉然雙眼一亮,充斥在其中寂靜冷漠的劍意一盛,蒼火之盾一聲悲鳴,劍尖便突破了對方的封鎖,刺入。


    咚!


    又沒有實感,葉然身子一緩,整個人依靠著壁壘,斜斜而立,寂冷的劍意仍未褪去,冷漠的雙眼轉向那邊正在從無數泡沫再生的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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