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以前,葉然拿起了一把劍,一把普通的凡劍,凡劍名為妖月。


    這劍陪著葉然度過了兩個周目,陪伴了他度過了數十年的時間。


    後,有了這數十年間雖不記得,但卻已經刻在靈魂深處的無數次揮劍,葉然便才領悟了劍意,劍意一起,劍道的道路才正式為他鋪開一層階梯,讓他得以登上這條道路。


    然後前進,將過往的人生所有積蓄的一切都化為養料,成為他前進的助力。


    他在與那個boss的戰鬥中悟出劍意。


    劍意渺渺,如雪純淨。


    再後,他悟了十四劍。


    而,被十五劍摧毀了一切。


    他重生了。


    然後,在數個月前,他的劍意蛻變了,變得更加內斂,更加晶瑩,更加純粹。


    掌握了十五劍的一絲精髓,也擁有了一劍出天地驚動的能力。


    而現在,他終於揮出了這把醞釀了五個月的劍。


    劍一。


    破裂的畫麵上,亞絲娜和結衣的容顏依依,那兩雙眼睛雖然已經被固定住,但卻始終未曾離開葉然身上,癡癡而癡癡。


    葉然亦不曾逃避,默默的注視著那兩個人。


    看著她們的破碎的鏡子那端,一點點的消失,一點點的化為光塵。


    然後閉眼,睜眼。


    世界開始煥然一新。


    無數的列車如扭轉的蟲子般在空中扭曲著自己的身體,從黑暗中而出,從黑暗中而入。


    葉然的身子便出現在這些車子的下方,腳下,身邊,是不同方向的自動扶梯。


    砰砰砰…


    槍擊聲不停的響起,葉然轉眼望去,看到一高一矮的身影在自動扶梯不停奔跑,不時有一發妖力彈在他們身邊炸開。


    將目光收回,葉然抬頭望著這片依然詭異的空間。


    這便是虛無之影的內部嗎?


    侵蝕失敗,便將我拉來這個地方?


    唉…


    悠悠歎息聲回蕩開,原本應該不大的歎息聲此刻卻是響徹了這片空間,那邊的三人聽到這聲歎息,驚疑的停下互相追逐的身體,搜尋著這聲歎息的來源。


    然後他們便看到了,一把充滿了毀滅的長劍驟然而起,銀白色的劍身顫抖著,悲鳴著,但卻依然努力支撐著,那道單薄的身影神原秋人和栗山未來是認識的,雖然不熟。


    劍一。


    那一把劍,驟然落下,便如驚雷乍起,一劍落,麵前便出現了無數裂痕。


    居然將這個由虛無之影構造而成的空間劈裂了?


    目瞪口呆的三人,隻是怔怔望著那個揮劍的少年,隨後,大量的寒意便由心底彌散,湧上心頭,帶來一種極冷。


    好可怕的劍。


    他們不由將那把劍往自己的身上聯想,但除了毀滅之外,其他東西他們根本聯想不到。


    吼!!


    慘白的肉軀出現在葉然麵前,極為憤怒的扭動,凝結。


    最後扭動成一個白色的身影。


    當葉然看到這個身影時,那雙蘊含了極致劍意的煌煌雙眼也不由愣了一下,他卻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這個人。


    美海。


    潮留美海。


    即使是長大了,他也認得這個人,即使短發變成長發,他也認得這個擁有他十年的人。


    “呐,為什麽不來救我呢?明明我,一直,一直在等待你。”


    淒淒戚戚的哀怨聲由美海嘴中傳出,光潔嫩滑的臉上浮現一道道紋路,暗紅色的紋路,這道紋路是如此的熟悉,讓葉然怔怔而立,這突如其來的線索,讓他隻能沉默,右手卻更緊的握住了劍柄。


    “呐,知道嗎,被一點一點吞噬的痛苦。”


    “那就像是血肉被一點點的蠶食,一絲一毫我都無法躲避。”


    “為什麽,你,不來救我啊!!!”


    “我明明已經那麽努力呼喊,明明那麽努力哀求,那麽努力期盼了!”


    “可是,直到最後,我依然沒有等到你的到來!!”


    “為什麽,為什麽!!!嗚啊啊啊啊啊!!!!!”


    哀泣的咆哮聲回蕩在這片空間,麵前穿著一身白色巫女服的女孩瞬間便再度成長,由十三四歲成長為十七歲,原本有點矮小的身軀也被拉長。


    幻影?


    虛無之影?


    未等葉然分辨出來,麵前陡然一亮,鹹腥的熟悉空氣傳入鼻間,碧空和蔚海驀的出現於葉然麵前。


    鴛大師的大海。


    噗通…


    不遠處,三道落水聲傳入葉然的耳中,但葉然此刻卻沒有心思去搭理那幾個人,他目光始終集中在麵前眼中一片虛無的女孩身上。


    相傳,隻要被虛無之影吞噬過的人,虛無之影便能借由她的記憶,她的身體。


    那麽…


    手掌握緊。


    幾欲將劍柄捏碎般的握緊。


    這代表,美海被虛無之影吞噬了?


    一陣陣的波紋在海麵上蕩漾,美海虛浮在空中,一道又一道的暗紅色紋路從每條血管上浮現,最後交織成一種詭異而悚然的圖案。


    美海睜開雙眼,原本如大海般蔚藍的瞳孔已化為一片寂然。


    透露出是,連絕望都不存在的虛無。


    額頭上,葉然那熟悉的黑暗數字在閃爍著。


    2。


    葉然靜靜閉上眼睛,似乎不忍目睹。


    該說是果然如此嗎?


    那個時候感受到的資質,原來是這麽回事嗎?


    那一天,他登臨了劍道第三境,那一天,他從美海身上感受到了一種不同於天地的氣息。


    他以為是碰到了一個即將成為異界士的覺醒者。


    但是他卻未曾想到,不同於天地的,還有另外一種東西。


    聖石之種。


    “美海…”


    “……”


    對於由葉然口中傳述而出的名字,美海沒有任何波動,整個人宛若死去般沉寂著,隻餘下身上那暗紅色花紋在素衣白膚上,不停閃爍。


    “這個世界,沒有奇跡。”


    “這個世界,神不存在。”


    “這個世界……”


    低聲喃述聲回蕩著,原本清脆的聲音此刻卻是顯得無比低沉,低沉的令人心悸,那雙原本無垢的小臉上,此刻一片虛無。


    單手抬起,海麵陡然顫抖。


    因害怕而顫抖。


    海水被一股散於天地間的恐怖力量強行攫取,完全違背物理常識,開始逆流,逆流向那無盡的虛空,逆流向那隻布滿了暗紅紋路的小手上方。


    她,下了判決。


    “毫無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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