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後--


    燦爛金輝籠罩中,一片綠意盎然、葉香穿風彌漫的榕樹林內,出現了二十名黑衣男子。


    領頭者,雙掌紅腫,指骨折斷;中間,十一人列成橫排,腰懸鋒利砍刀;後方,八人閉眸,昏睡林地。


    沒錯,二十名黑衣男子,正是凶神惡煞衝進和氣麵館,又狼狽不堪逃出和氣麵館的殺手。


    林風旋拂,葉香淡飄,時間靜逝。


    “嗖”的一聲響,殺手頭領對麵,五步之遙,出現了五名灰色麵具掩容、灰色錦衣罩體的年輕男子。


    負手而立,冷望殺手頭領,其中一名灰衣男子,嗓音嘶啞,故意改變聲調:“凱旋而歸,成功索了雲思瑤的命?”


    頹廢垂首,暗淡無光的眸子,掃一掃殘疾雙掌,殺手頭領聲若蚊吟:“不,她毫發未傷。”


    “昨日,你拍著胸脯說,必讓雲思瑤死無全屍,原來隻是口出大言。”嗤之以鼻一哼,灰衣男子道:“我們真是有眼無珠,錯把廢物螻蟻當惡狼殺手。”


    雙掌被廢,本就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眼下,又遭灰衣男子一頓嘲諷,殺手頭領惱羞成怒,出言反駁。


    “雲思瑤武功,豈是了得二字能概括的?她,招式瞬息萬變,且變幻莫測,令人防不勝防,毫無還擊之力。你們提供的消息,如果不是天差地別,那麽……”


    臉色鐵青萬分,殺手頭領咬牙切齒,道:“我又怎會掉以輕心,隻出動十九名屬下?”


    殺手頭領認為,若出動一百名殺手,即便索取不了雲思瑤的命,也不至於雙掌被廢,敗的慘不忍睹!


    “技不如人也就罷了,竟還強詞奪理?你們這些人,哪裏配稱冷血殺手,簡直玷汙冷血殺手四字。”


    雙臂一抱,灰衣男子聲冷似冰:“廢話不多說,既然索命失敗,昨日所付翠玉酬勞,你們也沒資格收,吐出來吧!”


    灰衣男子嘶啞冰音,奏響風中一瞬,唰唰唰一陣響--


    耀眼寒芒如電交織,十一名臉色陰沉的殺手,鋒刀齊齊出鞘,圍困住了五名灰衣男子。


    “歸根結底,索命失敗,乃因五位提供錯誤消息。所以……”


    眸子陰森一眯,殺手頭領戾聲道:“我們非但不會吐翠玉,還要五位為自己所犯的錯,賠償一筆療傷費。”


    麵色波瀾不驚,唇角勾勒一抹諷刺弧度,五名灰衣男子異口同聲,不疾不徐吐出六個字:“如果不肯賠呢?”


    “殺!”


    隨著頭領一聲令下,十一名殺手胳膊一抬,鋒刀一舉,毫不留情的砍向了五名灰衣男子。


    其實,頭領真正目的,本來就不是勒索療傷費。頭領真正目的,乃滅口五名灰衣男子。


    原因很簡單,他們來自黑鷹幫,雲思瑤並不知。


    所以,即便敗給雲思瑤,也不用擔心今日敗績,被雲思瑤宣揚到江湖上,以致黑鷹幫威風盡掃。


    而,組織名叫黑鷹幫,雲思瑤不知,成功聯絡他們的五名灰衣男子,必定了然於胸。


    正所謂:謹慎能捕千秋蟬,小心駛得萬年船。


    黑鷹幫,一向靠索命為生。今日敗績,一旦被五名灰衣男子,宣揚到江湖上,那麽……


    得知黑鷹幫出動二十人,不僅殺不了一名女子,甚至還敗的慘不忍睹,黑鷹幫日後何以在江湖上立足?


    無法立足江湖,還有誰會找上門,付銀子請他們索命?無人付銀子,黑鷹幫的人喝西北風?


    因此,避免喝西北風,黑鷹幫一貫作風:任務倘若失敗,便掉轉刀刃,反殺買命者,保住“隻要收錢,索命必成功”的聲譽。


    而,殺手揮刀狠砍的一瞬,嗤之以鼻一哼,五名灰衣男子手腕一揚,指間多了一條九節鞭。


    刀起刀落,鞭甩鞭卷,落葉紛飛。一柱香工夫過後--


    九節鞭入袖,五名灰衣男子垂首,冷眼俯視林地上橫七豎八,一具具心口破洞的屍首。


    心口破洞的屍首,不僅僅是鋒刀出鞘,狠砍灰衣男子的十一名殺手。還包括:雙掌殘廢的頭領、閉眸昏睡的八名殺手。


    殺手全部滅亡,麵具掩容的灰衣男子,自然不必再掩飾真正嗓音。


    鼻尖嘲諷一哼,其中一名灰衣男子啟唇,冷聲道:“蠢貨,雲思瑤的命,若非我們不便索之,哪裏會找你們這一群廢物?”


    語畢,五名灰衣男子五指入懷,各自掏出一瓶藥水,對著屍首一陣灑,屍首逐漸變小,最終化為一灘血。


    毀滅屍首,不,或者更準確的來說……


    毀滅屍首上殺招痕跡,防止留下隱患的五名灰衣男子,彼此對望一眼,身影倏地一閃,撤離了榕樹林。


    灰衣男子消失的一瞬,東方十五米處,一株枝繁葉茂的榕樹頂,跳下了一粉衣女子、一青衣男子。


    毫無疑問,粉衣女子乃雲思瑤,青衣男子為端木旭。


    和氣麵館內,雲思瑤至所以“慈悲心”泛濫,放走一眾黑衣殺手,就是為了引蛇出洞。


    雲思瑤為何如此肯定,蛇一定會出洞?


    道理很簡單--幕後策劃者,既然花銀子找一批殺手,去和氣麵館索取自己的性命。那麽……


    收了銀子的殺手,索命一舉無論成功與否,隱於幕後的策劃者,定想在第一時間內得知。


    而,幕後策劃者行事謹慎,並不想暴露自身巢穴。


    所以,其必會在麵館附近,擇一處僻靜地兒,與離開麵館的殺手碰頭,問清索命結果如何?


    因此,雲思瑤這才刀下留情,放走一眾殺手。緊接著,尾隨其後,悄悄跟蹤到了榕樹林。


    運轉內力,將胃咕咕叫餓音壓抑許久的端木旭,見到灰衣男子已離開,當即停止內力遠轉,驅除肺腑不適感。


    咕咕叫的餓音,重新奏響。


    端木旭伸手,拉了一拉雲思瑤衣袖,小聲問:“跟蹤完畢,現在你可以回府,下一碗麵條給我吃了吧?”


    雲思瑤食指一彈,腕間一陣痛麻的端木旭,五指當即猶如觸了電,迅速鬆開雲思瑤衣袖。


    柳眉一挑,望著端木旭,雲思瑤回:“我可沒說,隻跟蹤黑衣殺手,不跟蹤灰衣麵具者。”五條小灰蛇已出洞,蛇頭也該顯形了!


    “什麽?”嘴角一抽,餓壞的端木旭,一臉欲哭無淚表情,舌尖打結:“還要跟蹤一回?”


    “給你兩個選擇。一,留在榕樹林,摘取樹葉充饑。二,繼續動用內力,克製胃咕咕叫餓音,隨我一同跟蹤。跟蹤完畢,我回府下麵條給你吃。”


    語畢,雲思瑤身影一閃,速度快如疾風,朝著榕樹林正北麵,五名灰衣男子撤退方向而去。


    “嗚--為了一碗麵條,我容易麽?”揉一揉胃,小聲嘟囔一句,端木旭猶如跟屁蟲似的,追上了雲思瑤。


    而,雲思瑤與端木旭二人,消失榕樹林的一瞬間,西方十五米處,一株枝繁葉茂的榕樹頂,跳下了墨眉擰皺的宋殘殤,


    五名灰衣麵具者,不僅身形熟悉,嗓音也令他耳熟。還有,九節鞭、索命招式,都那麽的熟悉。難道……


    真正的幕後策劃者,究竟是誰,心中已猜到的宋殘殤,一斂飛轉思緒,身影若流星一閃,奔逸絕塵的消失在了榕樹林。


    三刻鍾後--


    摘下臉間麵具,雙掌用力一拍。


    麵具化成粉末,隨風飛飄無蹤,五名灰衣男子拐彎,前奔數百米,立在了朱牆金瓦、重簷飛角的東崢皇宮正門前。


    長劍兩兩成一組,形成x狀攔路,十名禦林軍唇一啟,剛要冷聲問話,一名灰衣男子揚臂,亮出一枚金光閃閃的令牌。


    瞅見金色令牌,長劍當即回鞘,十名禦林軍頭一低,退後一步,對五名灰衣男子放行。


    某拐角處,瞅見五人入了皇宮,雲思瑤玉眸冷然一眯。灰衣人背後主子,莫非是東崢帝曲鴻熙,或者東崢太後?


    不會!鳳離歡尚在東崢國,老謀深算的東崢帝與太後,絕不敢陽奉陰違,背後對自己下殺手。


    即便要暗殺她,也得等到鳳離歡返國。否則,若被鳳離歡查出原委,東崢帝與太後二人豈不自取其咎?


    如果不是這二人,主謀者又是誰呢?難道……是西煌國納蘭兄妹,或者,是南耀國朝暉公主?


    雲思瑤揣摩之際--


    端木旭頭一歪,戳了一戳雲思瑤胳膊,眸子眨了又眨,問:“怎麽辦?灰衣人入了皇宮耶!”


    斂起心中猜測,雲思瑤回:“我們也入。”


    嘴角連抽幾下,端木旭一顆腦袋,當即搖的猶如撥浪鼓:“我不要翻牆,不要闖皇宮。”


    黎叔說過,哪裏都可逛,就是別逛皇宮。沒有入宮令牌,亂逛皇宮,會被禦林軍攻擊的。


    黎叔又說過,皇宮之內,禦林軍不計其數,即便武功再高,也難抵車輪戰,終究會因疲乏而戰敗的。


    當然,他若胃飽,精力充沛,還是可以逛一逛皇宮的。因為,他打不過的時候,可以喚蛇寶幫忙。


    可,他的胃,現在不飽,相反還很餓!


    餓的前胸幾乎快貼後背,眼冒亮晶晶小星星了,哪裏還有足夠內力,傳音召喚蛇寶幫忙呢?


    “誰說翻牆、闖皇宮的?我們,光明正大走進去。另外,我想……”


    拋送一抹白眼,雲思瑤道:“不必等到回府,再下麵條給你吃了。入宮之後,我應該能找到食,填飽你的胃。”


    一聽到馬上有吃的,端木旭原本無神的眸子,不僅重新綻放光彩,還催促起了雲思瑤。


    “光明正大進入?原來,你有入宮令牌啊,早一點說嘛,害人家虛驚一場。既然如此,趕緊進去吧!”


    端木旭話音落,雲思瑤笑而不語。


    入宮令牌?嗬嗬,她沒有!


    但,她萬分肯定,自己腕間的血玉鳳鐲,比一枚入宮令牌,更能發揮暢通無阻的效果。


    果不其然--


    紅色大門兩旁,瞅見一男一女,朝著宮門方向而來,禦林軍長劍一舉,剛要形成攔路陣勢。


    但,眸光一掃,看清來者竟是雲思瑤,也看清雲思瑤手腕間,那一隻血紅似火的鳳鐲,禦林軍哪裏敢阻攔?


    長劍回鞘,十名禦林軍不止是低頭,腰更是深深的一彎,一副恭送雲思瑤入宮的卑微姿態……


    皇宮,禦花園內--


    東麵區域,暖風柔拂中,千姿百態的柳樹,翠色細枝左搖右擺,猶似綠精靈輕吟淺歌。


    南麵與西麵區域,金輝籠罩下,湖石假山玲瓏有致,清泉蜿蜒盤繞山壁,紫色藤蘿雅纏山腳,一派詩情畫意。


    北麵區域,繁花錦簇,美不勝收。


    花海正中央,聳著一座琉璃亭。琉璃亭形狀,十分的漂亮,猶如一隻彩色蝴蝶,欲展翅追逐花香。


    琉璃亭內,一白玉砌成的圓桌邊,坐著一名妙齡少女。


    少女左手捏桂花糕,右手端一杯香茗,嬌顏映在燦爛金輝下,一點兒都不遜色四周繁花。隻是……


    一邊品桂花糕,一邊飲香茗的少女,嬌顏雖美,心腸卻不美。心腸非但不美,還惡毒的很。


    此名少女是誰?她,便是南耀國朝暉公主赫連霓裳。為何說她嬌顏美,心腸卻惡毒的很呢?


    答案,一瞬間揭曉。嗖嗖嗖一陣響--


    五名南耀侍衛,飛速繞過湖石假山,穿過飄香花叢,立在了琉璃亭外,赫連霓裳正對麵。


    茶杯輕放桌上,指捏桂花糕,赫連霓裳頭一抬,笑望琉璃亭外,五名灰衣罩體的侍衛:“事情辦的如何?”


    相互對望一眼,其中一名南耀侍衛,咽了一口吐沫兒,腦袋一個耷拉,聲低調顫的回道:“稟公主,失敗了!”


    “什麽,失敗了?”


    手心用力一握,味道香甜、形狀精美的桂花糕,被眸中笑意盡失,紅唇低吼的赫連霓裳,捏成了一堆碎泥。


    琉璃亭左側,有一寬闊碧池。


    池水隨風輕漾,深紅、紫紅、粉紅、潔白荷花,千嬌百媚的翩舞,數十條金色鯉魚,則嬉戲的跳躍綠色荷葉。


    胳膊憤怒一甩,將碎成屑的桂花糕,扔入荷香彌漫的碧池。


    “砰”的一聲響,一掌重擊桌麵,赫連霓裳咬牙切齒:“你們是廢物嗎?這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雙臂垂落,腰彎成弓形,五名侍衛的臉色,猶如身上衣服一樣灰:“屬下該死,請公主嚴懲。”


    “誰有閑工夫懲罰你們?本宮要懲罰的,是醜蹄子雲思瑤。聽著,重新出宮,另尋一批殺手,將醜蹄子碎屍萬段。”


    十指嵌入掌心,赫連霓裳臉色猙獰,一字一句盛瀉無窮無盡恨意。


    “如果再失敗,你們便親自動手。不管怎樣,本宮一定要讓那醜蹄子,嚐一嚐碎屍萬段的滋味。”


    赫連霓裳狠話落--


    五名彎腰的侍衛,尚未來得及回答,柔旋的暖風中,奏響了一道慵懶十足、魅意盎然的笑音。


    “何必那麽麻煩,冥思苦想的找別人殺呢?我主動送上門,公主親手將我碎屍萬段,心情豈不是來的更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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