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離歡的弦外之音,雲思瑤豈會不懂?他的意思是:你就如此厭惡我?厭惡到視我為恐怖瘟疫,唯恐避之不及?


    鳳離歡的輕幽音、笑中裹澀的豔眸,令身軀一僵的雲思瑤,心竟泛起一股罪惡感,一股“恩將仇報”的罪惡感。


    “抱歉,不是故意的。除父兄外,我習慣與人保持距離,所以……”


    抬指,將鳳離歡先前所撩秀發,由腮邊不自然的捋到耳後,雲思瑤低語:“剛剛的避閃,隻是本能反應。”


    --瑤兒啊瑤兒,比起漠然置之,你的開口解釋,已足夠讓我受寵若驚。


    豔眸褪去澀意,鳳離歡微啟唇,將心底深埋的一句話,送入了雲思瑤耳內:“瑤兒,你的父兄,令我羨慕!”


    羨慕背後,意味著什麽?雲思瑤比誰都清楚!


    幹咳一聲,雲思瑤岔開煽情話題,重回折磨主題:“鳳離歡,我虐赫連霓裳,你真的全力支持?”


    對於赫連霓裳,究竟虐的重一點,還是輕一點?動用玄冰鐵刀刻字之前,雲思瑤其實一直處於猶豫中。


    虐輕了,赫連霓裳得不到教訓。


    虐重了,雲思瑤又怕鳳離歡為難。因為,赫連霓裳甚得南耀帝歡心,她虐的赫連霓裳越重,等於變相打南耀帝的臉越狠。


    鳳離歡與南耀帝,祖孫情深世人皆知。她,如果令南耀帝龍威盡失,鳳離歡的心中,會是什麽滋味呢?


    鳳離歡對雲府恩重如山,衝著這一點,鳳離歡的感受,雲思瑤也不想太忽略。


    所以,猶豫半晌,於赫連霓裳臉頰、額頭刻字的雲思瑤,終究還是選擇動刀輕一點,隻令傷疤留三個月,而不是永難消除。


    但,出乎雲思瑤意料之外,對於她虐赫連霓裳,變相打南耀帝臉麵一舉,鳳離歡未嚐試化解衝突,這也就罷了,竟還全力的支持?


    難不成……北焰與南耀兩國,親如一家之說,鳳離歡與南耀帝,祖孫情深一說,隻是蒙蔽世人的假象?


    而,雲思瑤問話音落--


    墨發隨風淺舞,萬般風情豔繞眉梢的鳳離歡,桃花美眸笑望雲思瑤,勝似天籟的魅柔音,透著濃濃寵溺:“瑤兒,這一句話,你根本就不該問。”


    玉眸詫異的眨了眨,蓮足緩移幾步,落座圓凳的雲思瑤,啟唇輕問:“為何?”


    亭內圓凳,總共三張。


    其中兩張圓凳,並排而置,距離靠的十分近。另外一張圓凳,與兩張並排而置的圓凳,距離拉的比較遠,中間隔著白玉桌麵。


    雲思瑤坐下了,鳳離歡也想坐下。因為,如果他不坐下,與雲思瑤對話之時,視線必然成俯視狀。


    麵對雲思瑤,鳳離歡希望自己的姿態,永遠不是居高臨下。


    除雲思瑤所坐圓凳,剩餘兩張圓凳,一張位於雲思瑤身側,距離很近。另外一張,位於雲思瑤對麵,中間隔著白玉桌,距離較遠。


    對於鳳離歡來說,他當然想坐在雲思瑤身側,享受其吐氣如蘭氣息。而不是坐在對麵,隔著桌麵遠距離說話。


    但……雲思瑤落座時,並沒有特地挑凳,她隻是就近。而,就近落座的雲思瑤,身側那一張凳子,已被端木旭“霸占”了。


    於是--


    燦爛金輝耀灑中,彩色琉璃亭之內,出現了一幅畫麵,一幅令風啼笑皆非,令旁觀者嘴角抽搐的畫麵。


    紫影如虹一閃,立在端木旭左前方,雙臂倏地一抱,鳳離歡墨眉淺挑,桃花美眸斜睨向了端木旭。


    咳,自己臉上有髒泥麽?否則,名叫鳳離歡的紫衣男子,為何說著說著,突然緘默不語了,一直盯著自己臉瞧呢?


    抬手,抹了一抹臉,發現掌間並無任何泥跡。


    一頭霧水的端木旭,胳膊肘子支著桌麵,白皙掌心半托腮,腦袋一仰,澈眸疑惑的迎上了鳳離歡美眸。


    鳳離歡不語,端木旭不言,暖風柔拂中,二人就這麽默默對望著。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靜逝,終究還是鳳離歡按捺不住,打破了亭內寂靜氣氛:“我想說什麽,你應該知道的。”


    澈眸連眨三下,端木旭唇一啟,很誠實的回道:“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你想說什麽話,我哪裏會知道嘛?”


    端木旭誠實音落,胳膊鬆開的鳳離歡,食指倏地一抬,用力搓揉作痛的太陽穴,一時間找不到詞匯來形容心情。


    “你--”食指抽離太陽穴,容顏勉強掛著豔笑,語氣努力保持和藹,鳳離歡道:“可否君子一下,成人之美呢?”


    掌心終止托腮,十指抓撓頭皮,端木旭雖然聽的很認真,卻完全不懂鳳離歡話中含義:“什麽意思嘛?”


    端木旭話音入耳,琉璃亭外一群旁觀者,皆陷入瞠目結舌狀。不會吧?這一名青衣少年,竟笨的如此離譜?


    克製嘴角抽搐,美眸望向雲思瑤,鳳離歡柔聲問:“瑤兒,你與他很熟麽?”難道,這一名青少衣,便是宋殘殤所說的,和氣麵館內的那一位?


    二郎腿一翹,把玩刀柄的雲思瑤,唇間緩吐八個字:“麵館揀的,談不上熟。”


    雲思瑤話音落下的一瞬,端木旭頭頂上空,一大群烏鴉黑漆漆的飛過。揀的?嗚,他又不是小貓、小狗、小鴨子,怎麽能用揀這個字眼呢?


    揀的?這一字眼,卻令心花怒放的鳳離歡,豔唇當即勾勒一抹笑弧:“瑤兒,這少年姓甚名誰?”


    “不知道!”淺垂首,甩一甩刀刃間鮮血,雲思瑤聲音不冷不熱的回:“你若想與他交談,可以稱之為喂。”


    雲思瑤此話一出,端木旭不爽了,嘴巴一撅:“為什麽稱為喂,這樣很沒禮貌的。我有名字的,我的名字叫--”


    呃,黎叔說過,想要在外盡情玩樂,自己的姓名與真容,便不可以同時暴露。


    因為,江湖之中,居心叵測的人太多,一旦知道他乃聖水教少主,必會覬覦聖水,令麻煩如影隨行。


    可,雲思瑤對於自己,有著一飯之恩。如果編造一個假名字,欺騙有恩自己的雲思瑤,是否很不厚道呢?


    短暫停頓,嘴巴忽然一個笑咧,端木旭聲若洪鍾的道:“我有名字的,我的名字叫木九日。”把木旭,分拆成木九日,應該不算大欺騙,隻算小小欺騙吧?


    --木九日?這什麽怪名字?


    臉頰微微一抽,鳳離歡手腕一伸,拍了一拍端木旭肩頭,溫柔笑語:“木九日小朋友,你能否換一張凳子坐呢?”


    “為什麽?”一雙澈眸連眨死眨,端木旭一臉“你說話為何如此深奧,我真的很費解”糊塗表情。


    端木旭話音入耳,琉璃亭外一群旁觀者,仰頭望天的望天,低頭看地的看地,憋笑憋到內傷的同時,對端木旭的蠢,幾乎要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天哪,世上居然有人,能夠笨到這般境界?因為你霸占最佳位置,防礙焰帝與雲小姐,近距離的培養感情唄!


    食指抬起,再次揉一揉疼痛的太陽穴,鳳離歡有一種雞同鴨講的無力感:“你坐的凳子,我想坐。”


    “我還是不太明白耶,你的意思是,你站累了,想坐下歇足?如果這樣……”


    抓耳撓腮的端木旭,努力琢磨著鳳離歡的話:“那兒有一張空凳,你直接坐啊?為何讓我換凳子,然後你坐我的凳子呢?這樣不是瞎折騰麽?”


    “你你你--”眼角抽抽的鳳離歡,有一種將端木旭腦殼兒撬開,研究一下裏麵裝了何物的衝動。


    與端木旭接觸三次,雲思瑤也算頗有心得了。


    他,就是一名武功雖高深莫測,其實性情卻單純無比,不,或者更準確的來說,性情堪稱單“蠢”無比的少年。


    一想到鳳離歡,曾多次的替雲府化災解難。瞅一眼腕間血玉鳳鐲的雲思瑤,也不想端木旭的單“蠢”,令鳳離歡陷入尷尬,出聲提醒:“與他說話,得直接明了。否則,他聽不懂。”


    --直接明了?簡單!


    鳳離歡右掌一伸,拉住端木旭胳膊,將其從圓凳間拎起。而,端木旭臀部離凳的一瞬,鳳離歡紫影一閃,坐在了雲思瑤身側。


    對麵明明有空凳,卻不去坐,非要搶他的凳子?


    腦袋一歪,食指抵住唇角,對鳳離歡送了一抹眼神,一抹“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大怪人一枚?”眼神,端木旭坐到了對麵凳子上。


    鳳離歡如願以償之時,雲思瑤柳眉淺挑,問出了心中疑惑:“我虐赫連霓裳,你真的全力支持這一句話,為何說我根本不該問?”


    “赫連霓裳,不過是我的表妹。你,雲思瑤,卻是我鳳離歡這一輩子,真心想娶的皇後,唯一願用生命去愛的女人。心愛的女人,要虐自食惡果的表妹,全力支持是必須的!”


    鳳離歡柔情似水的眼神,寵溺無限的聲音,令臉頰微微發燙的雲思瑤,一顆心若說沒有一絲動容,那是假的。


    “瑤兒,我不但支持你虐。”克製撩雲思瑤秀發的衝動,鳳離歡啟唇,一字一句柔語:“如果你虐累了,說一聲,我很樂意替你虐。”


    --有人替她虐,省力氣,何樂而不為?


    鳳離歡柔音入耳,一向覺得體力寶貴無比,能省便絕對不浪費的雲思瑤,毫不客氣的吐出六個字:“好,那你去虐吧!”


    豔唇妖嬈一勾,鳳離歡揚高聲調:“瑤兒的武器,被赫連霓裳的汙血弄髒了,你們拿去清洗幹淨,再送還瑤兒。”


    “是。”


    鳳離歡話音落下的一瞬,沐浴金輝的花海東側,形似二虎奪日的湖石假山處,當即飛奔出三名北焰侍衛。


    待到三名北焰侍衛,以雷霆之速進入亭內。


    其中一人,衝著雲思瑤恭敬萬分的彎腰,臉上寫滿敬意的,接過雲思瑤指間因刻字,而沾染腥紅血跡的玄冰鐵刀。


    另外兩人,一臉冷若冰霜表情,立於赫連霓裳麵前,動作毫不留情的,用力拔出赫連霓裳四肢鋒刀、解開勒頸鎖身銀鏈。


    鳳離歡眸光一轉,望向花海西側,東崢帝與太後所處位置,笑問:“東崢帝、太後,借禦花園一用,演一場懲罰大戲,不介意吧?”


    --風景怡人的禦花園,成血腥彌漫的“地獄”,他們能不介意嗎?可,即便介意,他們敢說一個不字麽?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心中雖然嘀咕著,東崢帝與太後二人,臉上卻掛著笑,齊聲回:“焰帝借用禦花園,乃東崢榮幸。”


    掌心慵懶摩挲的鳳離歡,豔容魅笑盎然,可聲音寒意十足:“來人,將五名助紂為虐的南耀侍衛,鞭責一百!”


    “是。”鳳離歡命令一出,花海東側,形似二虎奪日的湖石假山處,又有十名北焰侍衛飛奔而出。


    十名北焰侍衛,每人掌間握著一條鐵鞭。黑色鐵鞭,不僅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鋸齒,更用鹽水浸泡過。


    鳳離歡雖為北焰皇帝,但,對於南耀侍衛來講,其與南耀帝並無區別。


    或者,更準確的來說,沒有任何懸念,早晚會成為南耀帝的鳳離歡,比現任的南耀帝,更令南耀侍衛敬畏。


    因此--


    鋸齒鐵鞭一入眸,五名聯絡黑鷹幫殺手,對雲思瑤索命的南耀侍衛,身軀立刻顫抖萬分的趴地:“卑職糊塗,焰帝開恩,開恩啊!”


    “暗中聯絡殺手,對瑤兒索命,還敢讓朕開恩?一百輕了,鞭責兩百,立刻執行。還有,朕怕吵,不想噪音刺痛耳膜。鞭責之時……”


    桃花美眸似有意若無意,掃一眼東崢帝與太後,鳳離歡厲聲道:“你們最好咬緊牙關,別發出任何一聲慘叫,也別動用內力護體。否則,朕會將你們抽筋剝皮、挫骨揚灰!”


    鳳離歡意味深長的眼神,令東崢帝與太後二人,脊梁骨冷汗當即如溪流淌。


    東崢帝與太後並非蠢貨,心中一清二楚知道,鳳離歡懲罰南耀侍衛同時,亦在示警他們,對雲思瑤動殺念者,必會付出慘痛代價。


    “啪--啪--啪--”


    鳳離歡厲冷音落下的一瞬,風中奏響了鞭抽聲。


    而,僅三鞭子落下,便已皮開肉綻的五名南耀侍衛,縱然痛的幾乎魂飛魄散,卻努力讓自己成為“啞巴”。


    五名南耀侍衛很清楚,鳳離歡言出必行。如果發出一聲慘叫,鳳離歡真的會毫不心軟,將他們抽筋剝皮、挫骨揚灰!


    與此同時,琉璃亭內--


    將雲思瑤染血武器,從赫連霓裳身上抽離,腰恭敬一彎,衝鳳離歡、雲思瑤行一個告退禮,三名北焰侍衛箭步如飛踏出亭子,去完成清洗任務了。


    臉龐間血色盡失,整個人如一堆爛泥似的,癱瘓在地的赫連霓裳,與五名受罰的南耀侍衛一樣。


    冰冷的梅花針,被一名北焰侍衛,辣手用力拔出時,唇雖痛的仿佛四分五裂了,赫連霓裳始終沒敢叫出一個字。


    鳳離歡衣袖一揮,琉璃亭外,一名南耀侍衛掌間鋒刀,當即脫手而飛,如箭般墜落在白玉桌麵上。


    捏住刀柄,從凳間站起身的鳳離歡,紫影如虹一閃,立在了赫連霓裳身側。


    淺垂首,一雙美豔的桃花眸,俯視如泥癱地的赫連霓裳,鳳離歡唇中所吐一字一句,不含絲毫溫度。


    “赫連霓裳,觸怒朕,該受什麽樣的懲罰,你一清二楚的很。所以,別心存僥幸,主動一點,伸出雙手讓朕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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