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馬摔地的眾臣,麵色惶恐的站起,瞳孔呈收縮狀,盯望前方枝杈。


    確認並非幻覺,十名藍衣蒙麵者,真消失的無影無蹤,眾臣齊抽一口冷氣:“嘶--”


    翻身下馬,驚望枝杈。曲鴻熙與曲卓煜二人,亦是一臉難以置信。人呢?十名藍衣蒙麵者,去哪裏了?


    “此等拙劣箭法,也好意思賣弄?自取其辱,東崢真是習慣成癮了!”


    隨著一道譏諷笑音,穿風刺入眾人耳膜。正前方,細如絲枝杈間,衣袂飄飄的藍殺,重新傲然站立。


    先前,由於密箭遮住視線,藍殺的詭異消失,眾人沒看清。但,藍殺的再一次現身,眾人卻盡收眼底。


    “鬼,鬼啊--”


    瞅見十名藍殺,整個人竟從樹幹內飛出,身形若閃電一旋,雙足穩踏枝頭。個別膽小大臣,駭叫一聲,嚇暈了過去。


    其餘大臣,雖然未被嚇暈,可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們雙腿顫抖似篩糠,臉色煞白如紙,冷汗遍體流淌。


    曲鴻熙與曲卓煜二人,額頭亦有豆大汗珠滲出。


    鬼,純屬無稽之談。


    所以,十名藍衣蒙麵者,肯定是人。但,十個大活人,竟能出入自如樹幹,且令樹幹完好無損?


    這……簡直太詭異了!


    納蘭寒與西煌侍衛,同樣一臉的驚駭。但,毫無疑問,他們的驚駭表情,不過是為了逼真演戲。


    此出戲,納蘭寒至所以棄紫殺不選,邀藍殺參演,正因為藍殺不僅箭術一流,木遁術更出神入化。


    木遁術,乃是一種幻術,暗夜樓絕技之一。木遁術練成者,身軀能與樹木融為一體,猶如空氣般消失無形。


    換一句話來說,隻有要樹,練成木遁術的藍殺,就能夠使身體隱形,令肉眼凡胎看不見。


    先前,眾目睽睽之下,藍殺如入無人之境,未驚動任何一人,暢通無阻的踏入獵苑,便是動用了木遁術。


    “你們--”


    喉嚨微動,悄咽一口吐沫,頭皮發麻的曲卓煜,聲音微顫的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右胳膊彎曲,摘取後背所懸弓箭,指尖緩拂弓弦,其中一名藍殺,以一種紆尊降貴的口吻,回答曲卓煜。


    “暗夜樓,藍殺。”


    五個字,清晰的入耳。


    東崢一眾人,包括曲鴻熙、曲卓煜在內,齊齊的倒退三步,直感覺冷氣猶如鋒刀,刺骨鑽心。


    與此同時,循音而來的太後、曲弦歌,亦猶如刹車似的,止住了步伐。


    一向心狠手辣,砍人頭似剁菜的太後,聽到暗夜樓藍殺五個字,泰然自若神情瓦解,臉色倏地一驚。


    --暗夜樓?江湖聞風喪膽、朝廷避而遠之的暗夜樓?


    多年來,東崢與暗夜樓,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暗夜樓為何闖獵苑,要找東崢麻煩?


    且,執行任務者,竟是比鋒刀一出,目標必死的紫刀殺手,級別還要高,武功還要厲害的藍箭殺手?


    聽到暗夜樓藍殺五個字,曲弦歌與管家二人,眸色亦忍不住一驚。


    他們一清二楚,十名藍衣蒙麵者,乃納蘭寒安排的演戲角色。但,他們卻萬萬沒有想到,十名藍衣蒙麵者,居然來自暗夜樓?


    難怪……


    納蘭寒會說,與他結盟,大事必能達成。因為,他除了西煌軍隊,背後還有一股勢力,一股足以驚天動地的勢力。


    納蘭寒沒誇張,如果以暗夜樓為後盾,確實如虎添翼。


    噬著別人的鮮血,碎著別人的白骨,一路走到今天,成為東崢至高無上的人,太後肯定不是遇到風浪,便隻會抱頭逃竄的弱者。


    內心恐懼,轉瞬即逝。眸色波瀾不驚的望向藍殺,太後出聲了。


    “哀家千思萬想,也不知東崢何時、何處得罪過貴樓。貴樓若要找東崢麻煩,好歹給一個由頭?”


    “廢話不多說,暗夜樓今日索命者,乃西煌國納蘭兄妹。”


    “奉勸東崢一句話,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否則,挑釁暗夜樓,等同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語畢,藍殺手腕齊翻,弓箭上弦,箭頭瞄準納蘭寒,令蓄勢待發的唳氣,鋪天蓋地。


    “本國疆土上,糾纏不休也就罷了。如今,竟陰魂不散,追到東崢來索命,暗夜樓的執著,真令本王甘拜下風。”


    薄唇冷啟的納蘭寒,拋甩韁繩,翻身下馬。


    衣袖一卷,狩獵弓箭扔地,納蘭寒右掌多了一柄劍身柔軟如絹、劍芒冷似萬年冰的軟劍。


    西煌侍衛亦棄箭拔刀,立於納蘭寒兩側,鋒刀橫置胸膛前,做好了攻守兼備的姿勢。


    空氣凝結,獵苑之戰,一觸即發。


    這一幕,令退到一旁的東崢帝、太後、榮王,以及一眾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泛猶豫色。


    暗夜樓,勢力龐大,與其為敵,並非明智之舉。


    且,從私心來說,納蘭寒自踏入東崢境內,氣焰一直囂張,燒的他們滿腹怒意,恨不得藍殺索命成功,令納蘭寒死無全屍。


    可,納蘭兄妹身為客人,於獵苑內遇敵尋仇,東崢若袖手旁觀,置納蘭兄妹生死不顧。那麽……


    萬一藍殺索命成功,納蘭兄妹命喪獵苑。


    袖手旁觀一舉,一旦傳入西煌帝耳中,東崢與西煌之間,必結下國仇。如此一來,從大局來說,對東崢同樣無益。


    到底是隔岸觀火?還是拔刀相助呢?這一選擇題,猶如燙手山芋,擺在了東崢眾人眼前。


    國富兵強的西煌,不想得罪。勢力恐怖的暗夜樓,也不想招惹。東崢眾人,思緒陷入了激烈掙紮。


    這一方,東崢眾人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


    那一方,冷芒閃耀,唳氣彌漫,納蘭寒已率著西煌侍衛,與藍殺正式開戰。


    躍下枝杈的藍殺,步伐似疾風,身形如鬼魅,人箭仿佛融為一體,配合的天衣無縫。


    嗖的一聲響,十枚利箭離弦。


    箭姿變幻萬千,箭勢雷霆萬鈞,震退一眾西煌侍衛,朝納蘭寒的喉嚨,毫不留情的射去。


    屏住呼吸,雙眸瞪大如鈴的東崢眾人,以為納蘭寒必死無疑,會被十枚利箭貫穿喉嚨,血濺褐土。


    但--


    神色自若的納蘭寒,軟劍倏地一甩,“哐鐺”一聲響,十枚利箭如深秋枯葉,齊唰唰的嵌入泥土。


    這一幕,令東崢眾人再一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露驚詫之色。


    不會吧?


    一劍甩出,十箭落地?


    暗夜樓藍殺,竟如此不堪一擊?是納蘭寒武功太高,還是江湖對暗夜樓傳說,太言過其實?


    正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暗夜樓勢力,遍布天下;殺手武功,驚鬼駭神。這一切,畢竟是道聽途說,未曾親眼目睹。


    而,納蘭寒一劍出,藍殺十箭落,乃親眼目睹。


    因此,原本猶豫不決,不知該做何選擇的東崢帝、太後、榮王三人,終於拿定了主意。


    胳膊對空一揚,東崢帝下令:“來人,全力以赴,滅了藍殺。”


    太後亦啟唇,聲情並茂:“東崢的勇士,上。絕王與清月公主,乃本國貴客,爾等縱然遍體鱗傷,也要保貴客毫發無損!”


    暗夜樓的恐怖,名不副實。


    如此狀況下,對暗夜樓不再心存顧忌的東崢,自然得見風使舵,助納蘭寒對敵,避免與西煌結怨。


    因此,身影似流星一飛,鐵鞭出袖的曲卓煜,更是身先士卒,以極快的速度加入戰圈,與納蘭寒並肩對“敵”。


    一鞭甩出,將三名藍殺所射利箭,輕易擊落。


    自視甚高的曲卓煜,嗤之以鼻一哼,出聲嘲諷:“名震江湖的暗夜樓,原來不過如此!”


    曲卓煜諷音落,納蘭寒表麵上不動聲色,內心卻陰冷一笑。


    嗬嗬,不過如此?


    蠢貨曲卓煜,藍殺武功,隻施展了十分之一,若顯出真正的實力,你連甩鞭的機會都無,已被藍殺箭氣震飛。


    讓藍殺隱藏實力,納蘭寒目的,誘東崢拔刀相助。


    因為,東崢若袖手旁觀,戰戲謝幕了,對於東崢見危不救之舉,納蘭寒的正常反應,該是怒揮衣袖,積怨返國。


    反之,東崢拔刀相助,納蘭寒才有借口,繼續的留在東崢,一謝東崢“助人為樂”,二促進兩國“友好”關係。


    而,曲卓煜諷音落下的一瞬,故意示弱的藍殺,身影倏地一旋,退出了塵土卷揚的戰圈。


    “敵眾我寡,不宜久戰。索命任務,暫且終止,大家撤離。”


    按照劇本,藍殺施展輕功,踏枝踩葉,朝獵苑外飛去,演繹自知不敵,撤為上策一幕戲。


    藍殺“撤逃”,納蘭寒則“得勢不饒人”,冷聲道:“想逃?沒那麽容易。西煌侍衛聽著,乘勝追擊,斬盡殺絕。”


    “是,王爺。”


    西煌侍衛揮刀,追了出去。


    為了籠絡納蘭寒,日後借其兵力一用,老謀深算的太後與東崢帝,亦齊聲下令禦林軍、錦衣衛追殺。


    但,眾人剛追出去,前方“撤逃”的藍殺之一,反袖一甩,將一枚煙霧彈重砸林地。


    墨色黑煙,極速蔓延。視覺造成障礙的眾人,害怕黑煙有毒,當即止步不前,掌心用力捂鼻。


    黑煙,轉瞬即逝,藍殺無影無蹤。


    但,獵苑之外,卻有十枚利箭,以閃電之速、雷霆之勢,破空襲擊,淩厲的射向了眾人。


    黑煙熏眸,掌心捂鼻的眾人,來不及動用兵刃擊落利箭,隻能做鳥散魚潰狀,閃身躲避。


    眾人這一避,令崴腳的納蘭舞,“弱不禁風”的曲弦歌,陷入了利箭襲擊的險境中。


    “賢王,清月公主,快閃--”


    管家大喊一聲,左手拉著崴腳的納蘭舞,右手拽著“弱不禁風”的曲弦歌,朝安全地帶避閃。


    與此同時,瞅見曲弦歌陷入險境,雲家父子麵色一駭。


    雙足一抬,墨發卷飛,顧不得自身安危的雲家父子,正要狂奔向曲弦歌,欲助其脫離險境。


    “記住,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麽,離我遠一點,千萬別以身犯險,護我周全。我,不會有事的!”


    但,抬足的一瞬間,先前獵苑外,曲弦歌動用內力,傳音入密話語,忽然浮現雲皓軒腦海。


    遇險一劫,乃賢王意料之中?感覺事有蹊蹺的雲皓軒,倏地止住步伐,同時也用力拉拽住了雲隱華。


    狂奔受阻,雲隱華側頭,詫異的望向雲皓軒:“爹,你--”


    什麽情況?照理來說,以爹對先帝的忠心,賢王遇險,他狂奔速度,應該比自己還快才對。


    為何……爹一反常態,不僅放棄狂奔,更阻攔自己狂奔呢?


    隱約猜到幾分的雲皓軒,沒有說話,衝著雲隱華微搖了一搖頭,暗示他什麽都別問。


    雲隱華迷茫之際,藍殺所射的十枚利箭,其中九枚撲了個空,哐鐺墜地。


    但,還有一枚利箭,竟然是回旋箭,空中旋轉了一圈半,攻勢威猛的襲向了納蘭舞後背。


    故意遠離納蘭舞,造成來不及施救假象的納蘭寒,一臉的惶恐表情,驚叫:“舞兒,快點蹲下。”


    破空利箭,近在咫尺。


    就在屈膝的納蘭舞,蹲身不及,即將被利箭穿心的一刹,曲弦歌甩開管家手,以身護住了納蘭舞。


    “賢王--”


    這一回,輪到東崢眾人驚叫了。但,這異口同聲的驚叫,意義完全不同。


    東崢帝一派,太後與榮王黨羽,嘴上雖然驚叫著,可他們的眸色,分明隱閃幸災樂禍。


    隻有雲隱華,臉色煞白如紙,薄唇顫抖萬分,發自肺腑驚叫,擔心曲弦歌出事。


    至於雲皓軒,卻眼瞼低垂,若有所思。


    風中,奏出一聲悶響。以身護住納蘭舞的曲弦歌,被一箭穿心,血噴如泉,白衣淒紅。


    “王爺--”鬆開納蘭舞的管家,尖叫一聲,雙臂伸展,抱住了搖搖欲墜的曲弦歌。


    熱淚盈眶的納蘭舞,望著管家懷中,血染白衣的曲弦歌,顫聲問道:“賢王,你為何舍命相救?”


    “公主乃貴客,身為東崢賢王,有義務護貴客無恙。”氣若遊絲的說完,曲弦歌秀眸一閉,不省人事。


    “王兄,救他,你一定要救他。”


    抬眸,望向迎風奔來的納蘭寒,納蘭舞泣下沾襟:“賢王若魂斷黃泉,舞兒會自責終生,愧疚終生!”


    扶住崴腳的納蘭舞,納蘭寒猛點頭:“賢王之恩,沒齒難忘。舞兒別哭,王兄會不惜一切,救活賢王!”


    雲家父子,尾隨納蘭寒其後奔到,與管家合力抱抬曲弦歌,齊聲道:“快,送賢王回府。”


    “東崢帝,賢王乃西煌大恩人,西煌不想見到賢王命隕。現在--”


    將崴腳的納蘭舞,交給近身侍衛。


    納蘭寒掌托曲弦歌後背,眸望曲鴻熙:“賢王重傷,本王要以最快速度,送他回府治療,可否借禦輦一用?”


    “三皇弟與朕同根生,他重傷昏迷,朕同樣心急如焚。絕王,禦輦盡管拿去用,速送三皇弟回府。”


    回答完絕王,曲鴻熙又道:“母後,狩獵就此結束,朕與您共乘鳳輦,趕緊回宮,宣召所有禦醫救治賢王。”


    太後點頭,以示讚同。但,太後內心,卻陰森似冥獄。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輕功出神入化,回旋箭高深莫測,甚至還能詭異隱身的藍殺,怎麽可能如此不濟,敗逃獵苑?


    她左思右想,總覺得從藍殺現身,直至曲弦歌重傷,就像一出戲,一出精心編排的戲。


    可,曲弦歌一箭穿心,奄奄一息,又是事實。


    照理來說,一箭穿心,必死無疑。


    如果是一出戲,那麽……曲弦歌寧願犧牲性命,也要與納蘭寒演這一出戲,目的何在?何在?


    同一時間,京都大街上,一座酒樓雅間內--


    一名黑衣男子,端著一碧青玉杯,臨窗而坐。他,乃暗夜樓副樓主,西煌國尊親王納蘭凜。


    緩轉碧杯,令酒水微漾,醇香輕飄。


    納蘭凜啟唇,聲音雖低沉,卻透著不容忽略的威冷:“水護法,所查之事,可有眉目?”


    納蘭凜背後,立著的一名綠衣男子,便是暗夜樓水護法。


    腰似弓一彎,水護法畢恭畢敬的回道:“稟副樓主,經屬下數月調查,納蘭閣主確實--”


    水護法要說的話,尚未來得及全出唇,卻被納蘭凜冷中含顫的聲音,硬生生的截斷了。


    “水護法,她是誰?”


    手腕緩抬的納蘭凜,正要淺斟杯中酒。


    可,俊眸無意間掃向窗外,納蘭凜的五指,突然一緊,碧青玉杯粉碎成末,酒水如雨灑木桌。


    導致納蘭凜神色巨變,身軀僵硬如化石的,乃鏤空扇形窗外,金輝籠罩的大街上,掀簾出轎,背對窗口,與財閣魅影細語的雲思瑤。


    循著納蘭凜眸光而望,水護法回:“她,乃東崢第一醜女,大將軍雲皓軒之女,雲思瑤。”


    凝視雲思瑤背影,納蘭凜眸色複雜,似淒幽低喃、又似自語:“雲思瑤?瑤……她的名字,也有一個瑤。”


    雕刻繁複花紋的銀色窗欞,隱約遮擋著視線,無法將雲思瑤背影,清晰無比的納入眼簾。


    起身離座,貼靠扇窗。納蘭凜白皙掌心,朝著窗欞輕輕一拂,堅實的窗欞,瞬間消失的無影。


    猶如靈魂出竅似的,目不轉睛盯望雲思瑤背影,納蘭凜的複雜眸色,又添了一縷癡迷,一縷憂傷。


    “是幻覺?還是思憶成疾?為何你的背影,那麽的熟悉,令我刻骨銘心、至死不忘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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