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搖紅,晚風輕拂。


    紫銅熏爐內,如霧白煙漸成一縷,又從一縷化為無影。隨著藥香消失,半個時辰已過。


    藥廬西麵--


    勞心費神,極感疲倦的穆吟風,原本正斜靠椅背小憩。但,藥香消失一瞬,他秀眸倏地一睜,極速站起了身。


    當穆吟風移步藥箱處,取出五個小瓷瓶,將裏麵藥水融合碗內時,藥廬東麵,奏響了一抹清脆聲。


    “穆大哥,可以揭開濕巾,讓等了許久,幾乎快白發飛飄的我們,一賞雲小姐煥然一新的麵貌了嗎?”


    藥廬東麵,一張寬長的竹桌後,六把木椅列成了一橫排。


    說話的人,乃坐在最右側木椅上,胳膊肘子拄著桌麵,雙掌捧腮的密閣閣主柳晨夕。


    魅影宮十大閣主,除了三位任務纏身,無法來此,其餘皆湊齊藥廬,分別落座柳晨夕身側。


    聚首目的,毫無疑問,好奇唄。好奇黑斑盡褪,骨骼歸位,肌膚色澤還原的雲思瑤,會是何等的模樣?


    雲思瑤嶄新容貌,幾大閣主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所以……


    生怕穆吟風提前揭濕巾,錯過欣賞的第一時間,幾大閣主都沒敢出去用晚膳,正餓著肚子呢。


    這不,問話聲剛落,餓肚的柳晨夕,便從袖筒內掏出一紅蘋果,“吧唧”狠咬了一大口。


    低頭的穆吟風,一邊按分量兌藥水,一邊柔聲笑回。


    “濕巾揭開,雲小姐一張臉,覆滿五顏六色藥汁。那一些斑斕藥汁,若要祛除幹淨,必須用我特製的藥水。”


    畫筆輕蘸顏料,點綠宣紙間,一隻栩栩如生的飛鳥雙翅,畫閣閣主芯雪問:“穆大哥,你的藥水,需要兌多久?”


    世間鳥類,她全部畫完了。


    雲小姐的嶄新容貌,如果再不讓她欣賞,等到悶極的她,都要考慮是否畫一畫萬蟻搬家了?


    芯雪焦躁聲入耳,穆吟風輕吐二字:“很快。”


    “穆吟風,那個啥,有一個問題,困擾了我很多年,請給予解答。這一個問題,就是--”


    緩轉茶杯,眸瞪穆吟風,財閣閣主慕容愛,明知故問:“為何隻要我來藥廬,你櫃內的茶罐,裝的永遠是茶葉碎屑?”


    餓肚的慕容愛,本想吩咐藥閣魅影,將一桌子菜送入藥廬,一邊填飽肚子,一邊等待雲思瑤容顏康愈。


    但,穆吟風由於勞心費神,正疲倦的小憩。


    不想碗筷桌椅的碰撞聲,驚醒補眠的穆吟風,慕容愛便退而求其次,躡手躡腳的尋找茶葉,泡茶稍解饑。


    結果,一如往昔,隻要她出現藥廬,穆吟風櫃內的藥罐,除了茶葉碎屑,半片茶葉都難覓。


    碎屑也就罷了,這味道,居然比以往還要苦?令她解饑不成,反而餓上加餓。不損他一頓,難消腸胃苦澀啊!


    慕容愛話音入耳,穆吟風表麵裝聾作啞,腹中卻強憋笑意。怨不得他,某人自食苦果,隻因……


    每一回,他去往財閣,向慕容愛支取銀兩時,慕容愛“招待”他的,也是茶葉碎屑。


    所以,禮尚往來,以屑還屑的他,問心無愧!


    “未到月底,已囊空如洗,缺銀買茶葉?”


    閑著也是無聊,慕容愛柳眉笑挑,故意“點燃”氣氛:“沒關係,你可以去財閣,提前支取銀兩。”


    “……”


    慕容愛的笑裏藏刀,令融合藥水的穆吟風,繼續裝聾作啞


    送上門給你挖苦,當我傻啊?別說不缺銀子,就算真缺銀子,你的財閣,我也是能不去,就不去。


    穆吟風不搭茬,朱唇笑勾的慕容愛,卻不介意唱獨角戲。


    “最近富的冒油,銀子堆積成山,財庫都裝不下了。穆閣主,你就當做善事,勤快的跑幾趟財閣,給我騰出一塊空地吧?”


    “慕容愛,你絮叨完了沒?有耍嘴皮子的工夫,你倒不如幹一點兒正事,譬如說--”


    白眼猛翻,穆吟風終於開腔了:“站起身,去一趟天井,打一盆涼水,然後送入藥廬。[.超多好看小說]”


    “如果主子下令,或者其他兄弟姐妹開口,別說打井水,就是踏黑挖井,我也在所不辭。至於你,想我幫忙,請付勞務費。”


    語畢,慕容愛一拍腦門,又補充。


    “瞧我這記性兒,都忘記了,你此刻囊空如洗。不過,問題也不大,你可以打一張欠條。”


    嘴角微抽,穆吟風薄唇一啟,沒好氣的道:“慕容愛,你這俗人來藥廬,到底是為了什麽?”


    找他鬥嘴?沒看到他很忙,沒工夫與她唇槍舌劍!


    “屈尊紆貴,踏入你這破藥廬,純粹為睹雲小姐容貌。雲小姐容貌煥然一新,如果我不及時熟悉,那麽--”


    柳眉笑彎,慕容愛答的理直氣壯:“萬一走在路上,我不識嶄新的容貌,無禮衝撞了雲小姐,豈不被主子嚴懲?”


    慕容愛話音落,一直低著腦袋,研製九星焰火的神閣閣主西珥,碰了一碰宋殘殤胳膊。


    “宋大哥,勸一勸吧。再這麽鬥嘴下去,估計不出片刻,慕容姐與穆大哥二人,就要掀梁揭瓦,殃及無辜了。”


    指捏玉杯,淺酌一口酒的宋殘殤,回的幸災樂禍。


    “主子在外麵,他們不敢過火,鬧的掀梁揭瓦,最多拳打腳踢而已。所以,我放心賞戲,妹子安心聽戲。”


    一邊將瓷瓶送回藥箱,穆吟風一邊咬牙切齒:“慕容愛,有沒有人說過,你這個女人--”


    茶杯落桌,雙臂交抱,慕容愛柳眉挑高:“什麽?”


    “算了,忙的很,懶得搭理你。”端起碗的穆吟風,決定無視慕容愛,檢查藥水分量是否正確。


    許是好奇作祟,許是火上澆油,柳晨夕暫停啃蘋果:“穆大哥,先把話說完,再無視慕容姐。”


    撇一撇嘴,慕容愛道:“晨夕妹子,你穆大哥說不出什麽新鮮詞匯,無非就是老生常談,說我無論名字,還是從頭發絲到腳上穿的鞋,無一不令人討厭!”


    “……”某檢查藥水的人,嘴角猛抽,一臉黑線,


    柳晨夕眨眸,一臉的驚訝:“慕容姐猜到了,居然沒動怒?”難不成,今晚的月亮,是從地麵升起的?


    斜睨穆吟風,慕容愛揚高聲調:“來日方長,等到怒氣積成了火山,暴發時會更過癮。”


    想動怒,尋磚頭砸嘴的。


    但,萬一她的動怒,延誤穆吟風給雲小姐洗臉,令主子多等片刻,主子豈不埋怨她?


    所以,女子報仇,十年不晚。


    “……”某放下藥碗,將被慕容愛秋後算賬的人,後脊梁骨陰風卷刮。


    這時--


    悄無聲息的離座,去外麵打井水的隱閣閣主冷傾城,返回了藥廬,端盆走向穆吟風:“穆大哥,你要的涼水。”


    接過木盆,穆吟風道:“傾城妹子,還是你關懷穆大哥。”指望慕容愛打水,估計井水枯竭了,她還沒離坐。


    冷傾城抿唇,笑而不語。


    穆大哥,你的情商,遠遜智商啊!也不想一想,慕容姐為何對任何人都關懷,惟獨看你不爽?


    因為,你的眼裏,隻看到藥材,卻看不見少女情懷。芳心被漠視,不“恨”你才怪呢!


    藥水倒入木盆,與涼水攪拌均勻,穆吟風端盆走向軟榻。


    “傾城,取一條幹淨毛巾,待我揭開濕巾,你將毛巾浸染藥水,為雲小姐擦拭臉上斑斕藥汁。”


    “嗯。”


    轉瞬,軟榻左側,木盆放地,穆吟風指揭濕巾。


    冷傾城蹲身,令毛巾浸染特製藥水,以輕柔動作,緩拭雲思瑤臉上,那縱橫交錯的斑斕藥汁。


    軟榻右側,五人橫列一排。


    宋殘殤品美酒,柳晨夕啃蘋果,芯雪轉畫筆,慕容愛飲苦茶,西珥指拂機關銀匣子。


    五大閣主,姿勢各不相同,可關注點卻完全相同,齊盯雲思瑤一張臉。


    須臾,待冷傾城微擰毛巾,將雲思瑤臉龐間,那依然縱橫交錯,但已細薄的斑斕藥汁,拭淨的一刹。


    “叮咚--”


    “砰啪--”


    “哐當--”


    穆吟風退後一步,一腳踩翻了木盆。


    而,宋殘殤的酒杯,柳晨夕的蘋果,芯雪的畫筆,慕容愛的茶杯,西珥的機關銀匣,冷傾城的毛巾,則同一時間墜地。


    一瞬間,除了晚風輕拂聲,藥廬的寂靜,可用落葉可聞來形容。


    六大閣主,幾乎已忘卻了呼吸,全部呈魂不守舍狀,呆望雲思瑤容顏,臉上的表情驚豔、癡迷、陶醉。


    一向千杯不醉的宋殘殤,卻被雲思瑤的容顏,醉的神魂顛倒,已經不知今昔是何年,隻會知癡語:“好美……”


    肚子極餓的柳晨夕,已將饑餓盡拋腦後,被雲思瑤的容顏,弄的心醉神迷,傻傻的回應:“嗯,好美,美的無語形容。”


    如醉如癡的慕容愛,唇反複啟合,這才顫語:“此美……此美隻應天上有,紅塵不該汙其色。”


    被勾魂攝魄的芯雪,喃喃自語:“我是凡人,怎麽可能見到仙子呢?夢,這一定是夢,是我有生以來做過的,最美的一場夢。”


    心神被蠱惑的西珥,亦道出心聲:“太美了,真的太美了。美的日月無光,天地黯淡,羞煞百花。如此美的仙子,神佛都會傾倒。”


    六人之中,就連定力最強的穆吟風,亦沉溺雲思瑤絕色,完全不可自拔:“若能博她一笑,死也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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