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心裏十分忐忑不安,子五哥跟子六哥都進去了,他隻能站在抄走遊廊上等著,陽光照在他的腦門上,讓他覺得口渴的厲害。


    在被子五哥跟子六哥追上的時候,有那麽一刻,他想,他是不是會被打死,或者直接扔到河裏去淹死。在那時,他才感覺到了害怕,可也就是在那一瞬間,她很自然得站到了自己的麵前,她那半披在肩頭上的黑發,隻有一枝微微顫動著的穿花珠子,點點的粉色成了唐安眼前所有的顏色。


    她一向沉靜,從來不反對什麽,你會以為她很柔和很好說話,其實是她並不關心,你不知道她想要什麽,她也不會告訴你。


    可是她,值得依賴。


    在他費盡心計準備把她救出來,不是沒想到她會對他說什麽,會怎麽高興得會是興奮得喜極而泣,會怎麽樣誇獎自己,會對自己許下什麽樣承諾,會對將來做出什麽計劃,而他應該怎樣答複,他都想好了,他覺得自己為了她做出了一件很偉大的事……當他下意識拉住了她的衣袖,頭一回握住了她有些微涼潤滑的手,聽著她緩緩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旁,就發覺,就是什麽都不給他也沒關係了。


    就是這樣安靜的跟他在一起就行了。


    因為她,總是跟別的人不一樣。


    就是她養的狗也不一樣……


    等價交換,好像不能用在她身上……他壓製不住想要為她做更多的念頭。


    她跟自己窩在一起,雖然她是縮在被子裏,自己是裹著舊棉袍,可看著她睡的那麽香甜,心裏是滿滿滿滿地滿足,頭一回有了自己是男人的自豪。


    第一次拉著馬車出城,裏麵坐的是她。


    第一次毫無顧忌,滿心歡喜得走向那自己根本不知道的地方,沒有半點不安,因為身邊陪著是她。


    第一次見到那麽大一片漂亮的野花地,是她跟著豆豆奔跑,美得讓他舍不得眨眼呼吸。


    第一次他有了妄想,扶著她坐到馬上咯咯直笑的這個人,是他想在一起一輩子的人。


    第一次恨自己弱小,他一向對自己有信心,認為自己不會就這樣一輩子。他不怕窮,他知道怎麽吃苦,他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成功,可是還是來不及,收起那些根本不被允許的欲-望,麵對連子五子六都沒辦法對付的自己,除了等待自己變得更強,他沒有其它的辦法。


    隔得遠,不知道裏麵到底是什麽情形,唐安舔了舔唇,不敢隨便亂動,哪怕再往前兩步,就是樹陰。


    唐安低下頭,他知道她怕子五子六會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對他不好,經常叫他去吃她的那份飯菜,要他去說話,他很願意,可是很快子六就買了丫頭服侍她去辦什麽事也帶著他。


    子六哥很聰明,唐安明白,有的人會看你耍心眼,是因為包容,有的人是因為不相幹,如果他做的過頭了,就算是她攔著,自己也會被收拾。跟在他們身邊,也能學到不少,她曾經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果然不錯。


    問過她,她說她不識得字,也沒念過書。卻是滿眼狡黠,微仰的下巴精致的可愛,讓人很想去捏一下,不敢再看,心頭都在發熱,隻好又任她糊弄了過去。有時候你要相信她說的話,有時候,你隻能自己去看。女人果然是天生的騙子,不過他一點兒也不在意。比起麵對別人的刻板,他寧願被她騙。


    一路人,借著給她買東西的功夫,偷藏了不少錢,沒交出來的首飾他們好像也並不在乎,心裏有些吃驚,不知道她的父親,究竟是什麽樣的大老爺。


    他心裏還有那麽一丁點的希望,聽說大老爺沒有兒子,隻有三個女兒,不知道有沒有,有沒有那個可能,他會是想招一個……


    唐安苦笑了下,這根本就是他在做夢,現下就主要的就是,不能讓大老爺討厭他,讓他能繼續呆在,她的身邊。


    王仲奇臉色非常難看,他沒想到婉鈴的日子居然過的那般苦,可就是過的那樣苦,她也沒回頭。


    這些也便罷了,平娘這孩子,小小年齡經曆得也太多了,這樣的心性又是在那樣的地方,隻怕是不好……


    子六看著自家老爺的臉色,約摸猜出老爺在顧慮什麽。如果小姐的資質太差,甚至連另外兩位小姐都比不上的話,就沒有興師動眾請回來的必要了。


    “老爺,小姐不止生的比姨夫人更加豔美,而且性子沉穩,內秀十足。”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自有安排,甚至能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在被他們追了之後,也沒有一絲慌亂,對待手下的人也張弛有道,允許他們敲打,卻不能打發,使人心服。


    就是一下子多了幾個不同性格的丫頭服侍,也不會故意顯擺,更不會為了她們的討好而親近,比起二小姐三小姐,簡直可堪典範。


    就是麵對他的時候,一個可以主宰她命運的人,也是不卑不亢。願意接受的接受,不想聽的絕對不做。


    連日趕路三十九日,沒叫過一聲苦,沒要求過休息,沒說過一句任何人的一句不是,沒為窮鄉僻壤的破地方嚷過不滿,沒在市井榮華的鄉鎮上過街市。半久不新的舊裳看起來氣度平常,繡花新衣如春曉之花。


    看著主動跳出來說話的子六,王仲奇信了六分,他沒有兄弟幫襯,子字頭的都是他的心腹,個個都可堪大用,雖說隻在他府中隻擔著隨叢之名,其實跟當今天子都是打過照麵,有過接觸的人才。


    唉,這輩子他王仲奇為皇上盡忠已近三十載,膝下無子,他隻盼平娘能幫他換回一個兒子。


    “等子一把人都調好了,帶著子二請回來的嬤嬤,重新從城門口走一趟,我明日親自在府裏等她。”


    子六彎下腰,應道,“是,老爺。還有一個人,您要不要見見?”


    “是誰?”王仲奇微訝道。


    “是小姐手下的一個男仆,年齡雖小,卻很機靈。”子六不便多說,“小姐對他很是信任。”


    王仲奇摸了摸自己胡子,“讓他進來我瞧瞧。”


    果然不虧是我的長女,就是到了那般田地也能籠絡住人才。


    好!


    看著朝他跪下,重重磕了一個響頭的少年,他沉聲道,“你叫什麽名字?”


    唐安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回道,“回老爺的話,小的叫唐安。”


    “唐安……你是願意叫王安,還是依舊叫你的唐安?”王仲奇看著模樣周正,骨骼清秀的唐安,心裏還是點了下頭,果然跟老爺我是父女啊,連喜好都差不多,手底下就沒有醜的。


    唐安全身一顫,“回老爺的話,唐安這名字,是小姐給的。”他是要給大老爺一個好印象,可卻不是要跟著大老爺了,他的主子,隻有她一個。


    子五從房裏出來,趕緊就跑到了讓子三禁閉的地方,大聲道,“三哥,明天你就能出來!”


    子三鞋都沒穿趕緊從床上爬起來,一雙桃花眼可算是有了精神氣,“好五兒,真有你們的!沒讓你們三哥白等!等三哥我出來了,一定好好請你們喝一壺!”他什麽都不怕,就怕沒人說話一個人呆著,沒酒吃沒人陪著。不過一想到他子三居然被一個鄉下農夫給哄了,真是想想就窩火啊,不由低聲問道,“子五,那個騙我的混蛋,你有沒有幫我收拾他……可別說沒有啊,哥哥可是全靠你報仇呢。”


    子五聽到子三提起,想到那人跟雪化了似的無影無蹤,心裏一寒,也收起了嗓門,“三哥,不是我不幫你,而是那個人不見啦。”


    “肯定是躲起來了,你就沒找找啊。”子三就沒料到素未蒙麵的人會騙他,大意了,馬失前蹄摔了一個大筋鬥,被老爺罰了不說還讓兄弟們看了笑話,自個兒心裏也隔應,知道子五子六去,還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收拾那小子一餐加料的,沒想到居然沒辦成,頓時就有些惱。


    “三哥,我們找了,別說人了,連根毛都沒有!”子五小聲道,“這事玄乎的很,你說那麽一個大活人,怎麽就輕沒聲息的……你說別是被鬼吃了吧……你說他要是還在,能放著自己的老娘跟嬌滴滴的娘子連句話都不說,看著她們跟別人男人跑了啊,這人啊,肯定是撞了鬼了……”


    子三聽著子五這樣一說,全身都發毛,“不許胡說!老爺不是說了嘛,這事上好多鬼事都是人幹的,肯定是這小子不知道又招惹了誰,被人弄死了不知道扔哪兒。”想想還是有點不舒服,擺了擺手,“算了別提這個,你給我說說,那小姐,長啥樣!”他嘿嘿一笑,“你們一出現在她麵前,她肯定驚喜萬分,立馬就願意跟著你們走了吧,好日子誰不願意過啊,也就是我缺了心眼,不然早就回來了。”


    子五搖了搖頭,“三哥,這你可錯了,這小姐果然不虧是老爺的女兒,人鬼精著呢,要不是子六一直懷疑那小子有點什麽問題,一路上他們又沒有改道,一直走的大路,隻怕小姐又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嘿,你說真的假的,如果真是這樣,那老爺一直想辦的事,那就成了大半了。”子三心想還不能把這大小姐看輕了,哪怕是在外麵八年,也還是王府裏的大小姐啊。


    子六見附近沒一個人,一路人悶在肚子裏的話總算是找著人說了,趕緊比了個手勢讓子三靠過來,湊到耳邊說,“我看這事也難,雖然大小姐人長的如花賽月,可好像已經破了身了……隻怕是進不了宮……”


    子三聽著這驚天的消息,臉色也是陰晴不定,想想也能清楚,如果真像是子五說的那樣出眾的人,怎麽可能沒人下手,流落到那樣的地方又沒人看護,肯定是保不住……可明白歸明白,這好不容易尋回來的,不知道老爺甘不甘心……


    “這事,老爺知道嗎?”子三正色道。


    子五搖了搖頭,“還沒敢說,等大小姐回來了,估計也瞞不過老爺,正發愁呢。”


    子三苦笑著搖頭,就知道這小子跑來找自己準沒好事,誰讓自己耳朵欠呢,事都知道了,不辦了,還能當做沒聽到過啊。


    “得了,等我出來了,就幫你們說了。”


    碧空院(王府二小姐,王月娘)


    思衣在外麵守著,一邊豎起耳朵聽著宋媽媽跟小姐說話。


    “我的二小姐,您是我奶大了的,我還能跟你不一條心。當初太太為了給你留下這嫡女的身份,可是拚盡了所有……你要是還不上心,讓太太泉下有知,可如何是好……”宋媽媽說著,不由得淚水漣漣。當初太太恨那許婉鈴恨得要死,就是拿她沒辦法。老爺防得緊,說是聖上給的貴妾,又說是體虛身弱,免了請安。


    說是貴妾,可沒有聖旨做憑,逢年過節也沒見有什麽表示。這倒也罷了,可說是體虛身弱,明明聽著就有絲竹樂聲,得了空就給老爺唱歌跳舞,勾著老爺的心思全往她身上跑,這樣能體虛能身弱!鬼才信!


    一個大院子讓那人住著,吃穿用度不說。老爺一得了閑,坐不到一刻就往那邊跑。除了初一十五,就是想見老爺一麵也難,太太心裏比貓抓還難受。


    更讓太太難受的是,一樣是生了女兒,那邊那個還是個妾生的,就生生比二小姐高了一個頭,洗三大辦滿月大辦抓周也大辦,她瞧著都眼紅,更別說太太了。


    二小姐打從出生身子骨就弱,是洗三沒辦滿月也成了家裏小聚,抓周老爺更是人都不在。成日裏不時要請大夫來看,老爺就是聽說了,太太使了人去請,十次也不過才來看上一兩回。可那邊的那個一出痘,告了假整日整夜的抱著,親自哄著就不鬆手,這兩相一比較,太太哪裏不恨得牙根都咬斷。


    好不容易老爺不在家,得了個機會,太太想著自己是三媒六聘,正正經經八抬大轎從正房抬進來的,處置個姨娘最多不過擔個潑辣的名,才費盡心機,花了高價尋了外麵的廚子送到那邊去做菜,整整安排了快一年,自認為天衣無縫,才在老爺回來之前安排了一出姨娘與廚子私通,捉奸在床的精彩戲碼,要將兩人一起沉塘,等大的不在了,那小的想怎麽收拾還不容易。卻是萬萬沒想到,那廚子居然是安家的小公子,不但兩人都沒死,還把小的一起帶走了。三個人一下子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過不了幾天,安家帶著人來拍門要人,這下想捂都捂不住,專門安排去看“肉戲”的下人們藏不住話,安家怎麽都不肯信,定要讓她們把人交出來當麵對置,她雖然也是有誥命,可人家安家老太太誥命可比她大多了,又是老一輩,她自己又心虛,人又找不著,直鬧得滿城風雨。


    老爺一回來,根本不聽太太的說話解釋,當著麵立馬就寫了休書要休了太太。太太自知無法挽回,看著什麽都不知道,哭著睡在自己身邊的二小姐,夜裏就吞了金,隻留下書信,以死求老爺保全名聲,將二小姐好好教養長大。


    又過了兩年,老爺重新娶了新婦,倒也是個大戶人家的規矩女兒,從來不曾虧待了二小姐,四時衣裳,讀書開蒙,音樂情操應該做的一樣沒落下,就是她自己生了個女兒,也沒拿大,表麵上都是將一碗水端得平平的。


    好不容易二小姐還有一年就要及笄,能順順利利風風光光的出嫁了,老爺居然真的把許婉鈴的女兒給找回來了,這下二小姐又要被壓到頭上了,可如何是好!說來說去,還是二小姐打小就跟老爺不親,也不像三小姐一樣在老爺麵前討好賣乖。


    二小姐就是心裏有怨,也得藏在心裏,得老爺的喜歡才是。三小姐還有親娘在,都得爭爭表現,可二小姐就是隻會捧著書看,把那琴談,用心學繡,隻會在老爺過壽時才送上些衣衫鞋襪做做表示。


    宋媽媽一想到自家小姐這冷清的樣子,心裏更加是愁難,苦口婆心的勸,“二小姐,您就聽一回婆子的話,誰不樂意見到女兒乖巧可愛……”


    王月娘將手裏的書放下,才想下地,宋媽媽趕緊拿了件薄衣給她披上,“這是要去哪兒,這春天是溫和了些,夜裏到底還涼呢。”


    “宋媽媽,我就是這個性子,改又是改不了的,若是勉強去做,流於表麵,父親目光如炬,哪裏就看不出來了,反倒是惹了他討厭。”王月娘接過熱茶,喝了一口,微有譏笑道,“你以為在外麵養的女兒突然回到這富貴家裏,能像一直教養在府裏的一樣。”她的眼裏滿是幽深,輕輕道,“你看著,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少笑話呢……”小妾生下的,又是在外頭沒規矩的地方長大的,一朝烏雞變了鳳凰,自以為站上了高枝,豈不知沒有本事,遲早都會摔死……


    福永堂


    “太太,你也不用太著急上火了……”明心給秦秋雲捏著肩膀,輕言細語,“您都嫁過來這麽久了,何曾看到老爺做事失了尺度,就連您懷胎十月,主動說要為給老爺收個通房,老爺都沒同意!可見老爺心裏是有太太您的,您又何苦為了個已經死了的姨娘惹了老爺心裏不痛快,再說不過隻是個女兒又不是兒子,送到天去也不過多上點兒嫁妝……小的知道您是覺得老爺對她太好了,小的也能明白。可老爺這都找了八年了,這一下子給他找著了,他能不高興嘛!”明心見秦秋雲臉色已經開始動容,動作不停,又道,“老爺心裏正歡喜著呢,您朝著他倒冷水,老爺會以為您心眼小為了點錢財不給他麵子……”


    秦秋雲聽了這一席話哪裏有不明白,她並不是蠢,就是容易激動。她未曾出閣的時候,母親就知道她是這樣急脾氣,教訓了好多回了,她自己心裏也明白,可有時候就是轉不過彎來,那氣一上來,就什麽都忘了。好在母親心疼她,親手調-教了明心跟明鏡給她,就是專門在一旁指點她的。她們倆人在這裏服侍她,兩人的老子娘兄弟都在母親的手下做事,也不愁她們不聽話。


    當初她懷了胎,一心想著肚子裏能是個哥兒,想著老爺身邊一個姨娘都沒有,雖然不樂意,還是提過將明心或者明鏡給了老爺,沒想到老爺居然沒答應,她心裏自然是高興的。她也明白,老爺偶爾推不過在外麵也喝過花酒什麽的,卻沒有外室,整個府裏也清清靜靜的。每回得了閑回家,母親看著她過的好,也是極高興的。隻除了一件事,就是她怎麽就沒再懷個哥兒……


    唉,就是舒適日子過得太美了,一下子出現個平娘,她心裏就有點膩歪。這時候她心裏也後悔了。


    這個平娘當時她要嫁過來的時候,父親跟哥哥要是打聽過了,聽說是被安家的小兒子拐走了的,算算年月,隻怕明年就能及笄可以嫁人了,這樣下來,就是讓她在府裏呆著,最多也不過兩年的日子。


    她當時怎麽就那麽蠢硬要跟老爺頂呢?秦秋雲歎了口氣,老爺這個脾氣也不知道怎麽養成了,他心裏要是認定了,就跟畫了個型,就是生扭,也要把你扭成那樣。就是有一回讓他瞧見了自己對月娘啐了一口,就生生冷了自己近三個月,一句話都不跟自己說,非得拉下裏子麵子,跪到他麵前說錯了,改過了再不錯了,他才願意開口。


    秦秋雲想著,莫不就是這樣的脾性,得了當今的喜歡?要不然老爺這不親不靠的,就連自己的娘家都是依附著老爺的孤雁,就是平步青雲呢。


    說來也奇怪,老爺今年已經四十有六,聖上也才二十七,別的老臣也沒這樣的待遇,可見還是自家老爺本事,想著想著秦秋雲就樂到一邊去了。


    明心見秦秋雲眼眉見笑,也鬆了口氣,讓明鏡捧了熱水來給她擦麵洗腳,準備安置。


    我盯著子六,終於歎了口氣,“你們別欺負他,他年紀還小……”他的臉上又看不出花來,唐安既然已經見了父親,得了那個父親的喜歡。有人教導,總比跟著我這個啥都不懂的女人好些。


    可雖說是這樣想,到底還是有些不忿,還沒見麵呢,就生生討了我一個人走,還是我僅剩的一個。


    子六聞言咧嘴一笑,“小姐操心了,我們哪裏會欺負人……”我卻是不信的,我瞧了一路,這不論是誰,身邊跟著的人都是有大約的定數的,唐安若是跟了父親,不定是搶了哪個人的位置,難不保就跟子五子六沾點兒帶著故什麽的,不說往死裏弄,上點眼藥總是可以的。


    這些,在謝三宅子裏,我也不是沒見識過。就是我屋子裏的小丫頭,知道鶯草不見了,馬上就樂起來了,她們才不管鶯草到哪裏去了,怎麽不見了的,她們隻知道鶯草的位置空了下來,她們就能填上去。


    不過多經曆些也好,我找些機會見見他,就知道如何了。


    子六指了那剛才管事的人上前,“晚食香湯可都準備好了?”


    那人連連點頭,“都準備好了。”


    可以洗澡了!


    真是太好了,要說這路上最讓我不習慣的就是沐浴問題,就是遇到了澡堂子,那也是子六唐安才能去的,客棧裏的浴盆不敢用,隻好打了水擦洗,雖說有了梨白桔綠她們服侍,天天都用水擦過,還是沒有泡在水裏好好搓來的舒服。


    躺在床上仍是睡不著,這床大的有點離譜,就是擺四五個我上去都沒關係,幹脆又練起了生力功。


    其實我心裏不是不奇怪的,我本身有爹爹跟娘親,如今又出現個父親,一個人,怎麽會有兩個爹呢?


    雖然知道這事奇怪,但他們追著不放,我一方麵沒辦法拒絕,另外還是有些期待……他們真的會是我的親人派來的!


    我安平娘,還是有家人的,我在這個世上,並不是無依無靠,孤孤單單的。


    我想這位父親,也許是爹爹的哥哥或者是弟弟,又或者是娘親的哥哥弟弟……子六說了,明天就可以見到他了。


    我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睡著,免得神情疲倦不得人喜歡,手緊緊握在一起。


    他,會是長的樣子的呢?會不會很凶呢?見到他,自己應該說什麽才好呢?如果他不能一眼就認出我來怎麽辦……


    然後,我做了夢,睡夢裏,有個人總是望著我樂嗬嗬的,親吻著我的臉蛋,抱著我打轉,輕聲哄著我,“我的寶貝,我的乖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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