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是昭元三年。


    距離南疆那場舉世罕見的大雪,距離南疆那滅頂的災難,已經過了三年了。


    我從沒有想過,在這三年裏,秦王會一步步走向墮落,原來,沒有了容錦扶持的秦王,也不過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罷了。我目睹了他由一帆風順到處處碰壁的全過程,目睹著,當今的皇上一次次要重用他而他卻不識時務,自以為極有風骨的反駁。


    目睹著,他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榮王爺,一步步墮落到,誰都無法救他出來的滅頂深淵。


    這三年裏,或許是因為我滅了南疆,皇上對我極為看重,隻是,卻在一場酒宴上,笑著對我說,“大將軍,你征戰半生,也累了,不如朕賜你百頃良田,家業無數,安安穩穩做一個護國公,可好?”


    杯酒釋兵權。


    我自然知道,他對我所有的重用,所看著的,也不過是她的幾分薄麵。


    三年裏,我一刻都不在懊悔著,懊悔著我那祖傳的寶劍上,再也沒了可醫療這世上所有的疑難雜症的紅寶石,懊悔著,那次出使南疆,我為什麽要與她同行,拆穿她的女兒身。


    指尖翻撚的爛熟於心了的,是史冊上那句話,“以女身入相第一人。”


    我一直在想,當初她以新進國相的身份站在國子學時,又該有怎麽樣的颯颯英姿。


    後悔自己沒有見過。


    慶幸自己,沒有見過。


    若是當初見了,今後的日子,是不是更會光明正大的沉溺在那微薄的回憶中,將那些過往反複咀嚼,咀嚼到,榨幹了最後一絲的甜蜜?


    我察覺到了自己的快速衰老,然而,一日日油燈挑盡,翻覆出現的,也不過是她墜落後的刹那,那張笑著的臉。


    笑著,極為舒緩的笑著。


    如歌啊……我與你的交集,似乎從第一次,就局限在了一個錯誤上。


    如果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如歌,如果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名聞天下的女相寧珂,其實是林江的女兒林如歌,我可還會作壁上觀,淡漠的看下去?


    或許是上蒼在嘲弄我的獨善其身,所以,才讓我在猝不及防中,失去了自己最為重要的人。


    如歌……我從來沒有這樣喚過你。


    如歌,三年後,我病了,一病糊塗直到臥床不起。


    所有人都說我是怒急攻心,再加上染了風寒,然而他們卻並不知道,我的怒急攻心,是因為想起那年在寒鄴城,忘了帶你去看我最愛的日月湖。日月天地,盡數在那湖中,澄靜出最為純粹的景色。


    也沒有人知道,即便是大病,我心心念念的人,仍舊隻有一個人。


    隻有,被當今皇上尊為慧敏和順皇後的林如歌,一個人。


    如歌,相思一病,無藥可醫。如果能再次回到上亥,我會陪你一同死去,而不是在這無邊無盡的相思中,獨自煎熬,輾轉反側。


    如歌,請你允許我,讓我陪著你。


    皇天後土,永不離棄。


    (cq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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