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一個人不想做、不願意做,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總是有的,不論你開不開心它們就在那裏等著你。就像現在的王輝,他不願意在如今的情況下與夜郎正麵對抗,但迫於族人的情緒而不得不勉力為之;也如同此時的富不同,他非常不想一再得把自己做人的底線降低,可事情走到了如今這個模樣卻又讓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下去。


    “禁室培養”,這種傳說中的高級馴養方式富不同自然是沒有機會學習的,所以他隻能簡單得像對待養牲口一樣將孟坦人囚禁了起來。這既是對跟隨自己的阿瓦拉人的一種交代,也是對他自己良心的一點安慰。


    臨時搭建的大小不一的木籠在營帳兩旁一字排開,孟坦的俘虜們被三五成群地關在裏麵。沒有哭泣,沒有叫囂,他們隻是靜靜地坐在裏麵,仿佛對於自己的命運沒有一丁點兒的擔憂,這讓在附近監視的阿瓦拉人徹底成為了擺設。


    富不同則是一頭紮進了帳篷裏,他十分不願意麵對這種情況。現在,他隻能每日裏期盼著南越城裏的孟坦人早日敗退回來,降與不降對他都會是一種解脫。況且,阿瓦拉人舍棄了他們的根據地來跟隨他,他覺得自己也應該對別人有所回報才是。


    這一日,草原上水霧籠罩,寒氣孜孜不倦地清濕著每一寸空間。兩個模糊的身影趁著濃鬱的霧氣輕手輕腳地摸到了一處帳篷外麵,弓腰爬背地將整個臉頰貼到了帳篷上。


    說來也怪,周圍巡邏的阿瓦拉人對於這兩人詭異的舉動視而不見,似乎不經意間還遠遠地繞了開去。


    不久之後,帳篷裏開始傳出幾聲異樣的響動,然後是一聲男人痛苦的嚎叫。


    一聽到這動靜,外麵的兩人好像也心滿意足了,一前一後向著來路退了回去。而同時,帳篷的一角被輕輕地掀起,一個亂發蓬鬆的腦袋探了出來,嘴裏還哎呦哎呦裝模作樣地叫著。發現兩人離開後,這顆腦袋飛快得縮了回去,然後隻聽帳篷裏一個男人幽幽得歎息道:“這孟坦人難道真是死絕了,怎麽還不來拯救我。”


    男人的話音剛落就聽他發出了一聲急促的慘叫,緊接著一個女人嗔怪道:“這能怨誰,還不是你太不中用了,還說是天上掉下來的呢!”


    “嘿嘿。”男子聽了這話也不反駁,隻是頗為厚臉皮地笑道:“娘子放心,相公一定會努力種出一片好莊稼來的,現在也隻是後力不繼而已。”


    不用多說,這帳篷裏的狗男女就是富不同兩口子了。趁著閑來無事,兩人整日裏藏在帳篷裏完成造人大業,好早日了卻了一樁心事。而帳篷外的兩個聽牆角的,自然就是兩人的父親了。


    隻是終日裏辛苦勞作,再鋒利的鋤頭它也有需要保養的時候,更何況是一個精氣神盡皆被掏空了的富不同。他原本不夠結實的身子骨經過這幾日的折騰看起來更加的弱不禁風了,以至於他一慘叫阿麗朵也不忍心真把他怎麽樣。


    把已經有些發酸的衣服往帳篷角落裏一扔,富不同盤著腿就坐了下來,整個人立刻就被一股愁雲籠罩了起來。


    阿麗朵知道自家相公在想些什麽,雖然她也不希望自己的男人雙手沾滿無辜者的鮮血,但她同樣也不願意看著自己的男人整日裏都愁眉苦臉。將毛皮的被子疊好放到一邊,她頭也不抬得說道:“弱肉強食,強者隻需享受勝利,弱者則沉淪於命運,相公你何必糾結於一時的得失。”


    富不同淡淡一笑,摸出懷裏那本書來就倒在了鋪在地上的毛皮上漫無目的地亂翻起來。阿麗朵的話他不是聽不進去,隻是人的有些東西一旦丟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就像周躍曾經堅持的一樣。


    失去自我是一件異常可怕的事情,富不同很怕自己一陷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見相公並不接自己的話,阿麗朵便不再言語,轉而希望在外圍放哨的兄弟能夠快些傳來消息。


    也許是兩人的祈禱真的生效了,就在幾分鍾之後帳篷外麵終於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少爺!夫人!”


    外麵的是報喜,他也知道自己的主人這幾天有人生大事要辦,所以離得老遠就開始叫喚了。


    “娘子,我出去了!”


    富不同說著話,一邊將書塞到懷裏一咕嚕就爬了起來。


    留下報喜召集人馬,富不同騎上馬兒就往設伏的地方奔去。根據報喜帶來的情報,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孟坦人還真死守在南越城裏不回來了,難道是他們知道了自己的打算等著自己去救他們不成?


    離營地大約千米的距離,四名阿瓦拉人忽然從左邊草叢中站立起來,對著疾奔而來的富不同用力地揮舞著手中的兵器。


    富不同勒住馬韁一躍而下,跨過十來米的距離竄入了阿瓦拉人身後的草叢中。這裏是富不同讓人挖掘的一處陷阱之一,專門用來對付這些靠馬吃飯的孟坦人。坑裏原本沒有什麽厲害的機關,隻是當他探頭看見坑底的情況時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了幾分不忍。


    兩匹馬兒明顯是受到了驚嚇,飛揚著它們的四肢不停在坑裏撲騰。隻是由於空間有限,除了一個孟坦戰士死死得貼在坑壁上免遭意外,另外一人全然被馬蹄踩踏地麵目全非,眼看著已經是死透了。


    皺了皺眉頭,看了眼那個死死盯著自己的孟坦人,富不同撇開頭去對阿瓦拉人喊道:“把馬殺了,剩下的那個救上來,我有話問。”


    這個地方已經偏離了從山穀到孟坦人營地的直線路徑,王輝果然是意識到自己的老巢被人偷襲了。當然,自從收拾了埋伏在山峰上的暗哨後,富不同就知道這肯定是瞞不過的,所以他的陷阱是多處開花,就怕孟坦人繞道而行,不知不覺偷襲了自己。隻是,他實在是沒想明白,為什麽隻有兩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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