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病了?”


    嘖。


    聽這個語氣就好像她永遠不會生病一樣。


    步川小姐哼哼唧唧地在心裏吐槽楓樺的反應一點都不人性化,即便她平時表現得一副和病魔完全絕緣的模樣,可是該生病的還是會生病的好嘛?


    不過並不意外自己的異常被發現。


    有些怠倦地抬起眼眸,步川小姐不動聲色地看向已經走到靠近過來的楓樺,當然不會奢求對方在這種情況之下都沒有發現她這是生病了,畢竟楓樺又不是星際玩家,再加上她還病得這麽明顯,要是看不出來才是怪事。


    因為懶得強行扯謊說自己根本沒有生病,也懶得尋找一個合理的理由解釋自己現在為什麽會這麽臉紅。


    所以步川小姐沒有反駁。


    隻是淡淡地應上一聲算是回答。


    之後又收回視線,閉上眼睛不言不語,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礙於心中對楓樺的印象停留在“這個家夥一定是故意過來找茬的”之上,以至於此時步川小姐的被害妄想症十分活躍,帶著一種危機感想著楓樺知道自己處於生病狀態會不會變本加厲地找茬啊?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步川小姐看到平時一直針鋒相對、恨不得對方趕緊滾遠一點的死對頭身患重病,一定會幸災樂禍地開始慶祝起來——咳咳咳,當然,月川的完美人設肯定不會允許她做出這麽沒素質的事情,頂多就是淡淡一笑,嘴上說著祝你早日痊愈心中卻在詛咒對方一直病下去最好。


    而楓樺畢竟早已習慣步川小姐的冷淡模樣。


    一點都不介意。


    ——倒不如說步川小姐忽然變得熱情起來才會讓她覺得奇怪,甚至還會指著腦袋懷疑步川小姐是不是發燒把腦袋燒壞了。


    楓樺專門衝著步川小姐過來肯定是想要說些什麽的,隻可惜步川小姐此時卻是一臉淡漠地閉著眼眸、顯然正在閉目養神之中。她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說什麽,隻是默默地坐在步川小姐身邊的位置之上。


    步川小姐在聽到細細索索的動靜之後當然知道楓樺一定是直接坐在自己身邊了,心裏一陣無可奈何。


    不過卻懶得張開眼睛看過去一眼。


    她現在很忙。


    忙著計劃一場完美並且不會被抓去坐牢的搶藥大業(大霧)。


    當然,心裏還是有些納悶楓樺到底想幹什麽,坐在這裏一聲不吭的,是不是找茬的啊?有沒有一點敬業的精神?還是說看到她生病忽然良心發現打算給她一點清淨的空間?可是能不能請她麻溜地滾出去不要和步川小姐爭奪寶貴的氧氣?就這麽胡思亂想一番,步川小姐之後又想著這個家夥還是繼續發呆下去好了,畢竟過一會兒她的休息時間就要迎來結束,如果能搶在楓樺打算開始找茬之前率先離開這裏就再好不過了。


    幸虧楓樺不知道步川小姐的思想,隻是靜靜地看著步川小姐染著紅意的側顏,純金色的丹鳳眼閃過一絲無奈。


    不知道外邊的客人知不知道步川小姐生病之事。


    想必應該沒有看出來。


    否則一定會鬧出一場不小的風波。


    而這一切實在有些不湊巧,以至於她之前想說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麽提起才好。雖然心裏有些憐惜步川小姐現在這種模樣好像病得十分辛苦,不過楓樺更多的果然還是在暗暗驚異沒有想到平時總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步川小姐竟然還會有這種時候。


    默默地移過眼眸。


    看向鏡子。


    與剛才看到側顏不一樣,鏡子這邊清晰無比地倒映著步川小姐的正顏,毫不保留地向楓樺展現著步川小姐此時到底有多麽虛弱。


    即便一臉冷淡的態度一如既往、不過卻一點都感受不到往日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息,而臉頰之上的淡淡緋紅則是襯托得步川小姐的肌膚更加雪白,有些有氣無力的,仿佛連最為簡單的呼吸都會帶走打量的體力,以至於步川小姐的氣勢顯得尤為不足,惹人憐愛……楓樺一直想要看到步川小姐脫下麵具之後會是什麽樣子,然而即便喜愛真乃病成這樣步川小姐都不曾讓自己露出一絲一毫的紕漏之處。


    這是敬業還是倔強啊?


    雖然諸如此類的心思接二連三地在腦袋裏麵輕輕掠過,不過楓樺卻不忘說話,有些漫不經心地說上一句。


    “——那你現在還過來魑魅上班?”


    嗬嗬。


    不上班她跑去喝西北風啊!


    步川小姐在心裏直接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聽起來對方好像正在關心自己,然而她卻是能透過現象看本質——反正步川小姐對楓樺的話一陣嗤之以鼻,隻覺得楓樺這是在故意揶揄她明明生病卻還要強行過來競爭業績!


    “有何不可。”


    隨便回敬四個字過去,無形之間倒是直接堵住楓樺接下來的話語。


    畢竟之前在客人那邊說了太多的話(畢竟新客人接待起來就是這麽麻煩),以至於步川小姐現在懶得多說一個字。


    愛理不理的味道顯然翻倍了,根本就是再說“關你屁事”一樣嘛!隻是步川小姐一直端著一張淡然幽雅的麵容讓人不覺得她在口出粗鄙之語罷了!反正楓樺直接被噎了一下,明明她還想要順其自然地說一些關心話語,卻不料還未說出便直接胎死腹中,頗為無奈地想著步川小姐果然不按常理出牌……明明麵對客人的時候總是能十分巧妙地提起有趣地話題、並且保持話題連綿不絕永遠不會讓氣氛變得尷尬起來,然而麵對她卻是一個聊天鬼才,短短幾個字就可以終結話題。


    行吧。


    楓樺其實也已經習慣這一點了,反正她們一直都是在跨服聊天,誰讓no.1和no.2一直是水火不容的呢?


    直接自顧自說下去便好。


    反正步川小姐沒有理會權當自己在自言自語。


    “隻是沒有想到就連月川都中招了,最近生病的人可真多……”


    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讓步川小姐心頭猛然一驚,幸虧麵對楓樺之時她總是十分刻意管理麵部表情(畢竟人家是體育老師),所以才不至於直接露出驚愕之色——步川小姐想起今天好像有一節體育課,隻是她恰好躺在保健室睡覺錯過了而已,想必楓樺應該會從班長大人口中知道有一個學生生病不能過來上課不是麽?不過正在驚疑不定的時候又聽到楓樺繼而自言自語地補充一句“是不是流感要來了”之後,步川小姐明顯安心下來,明白是自己做賊心虛才會一驚一乍。


    楓樺的反應當然十分正常。


    畢竟怎麽可能會有人因為同一時間生病便直接將氣質以及性格都不一樣的“兩個人”聯係在一起呢?


    肯定不會的。


    除非是人家一開始就抱有一定疑問。


    步川小姐待到自己冷靜下來才幽幽地張開眼眸,假裝若無其事、實則慌得一筆地擰開蓋子喝一口水壓一壓驚,順便靠著冰冰涼涼的礦泉水讓變得越來越熱的腦袋降一下,嘴上滿不在乎地回應一聲。


    “或許是吧。”


    ——她就是這麽冷淡。


    看到步川小姐明明病得這麽厲害卻還端著一張臉,楓樺不免有些好笑,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怎麽保持原有的清冷。


    不僅氣勢不足還給人一種外強中幹的感覺。


    不過楓樺沒有壞心眼地提起這一點,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下去,畢竟她的確沒有將學校那邊的步川小姐和眼前的月川聯係在一起不是麽?更何況她也是隱藏正業過來兼職的,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她的主業是在校老師一定會變得十分麻煩……看著步川小姐在喝過礦泉水之後似乎精神了一點,楓樺不再拖拖拉拉,免得待會兒步川小姐的休息時間就要結束,直接氣體另一件事。


    “你覺得外邊的新客人怎麽樣?”


    毫無疑問——


    這才是楓樺特意來到員工休息室找尋步川小姐的理由


    而步川小姐當然明白楓樺想要表達什麽,一聽到“新客人”三個字便皺起眉頭。蜂屋之前便已經提醒過一次,她趁著接待之時也親自試探過一番,確實來者不善,隻是沒有想到楓樺竟然會主動找上她商討這件事情。


    好吧。


    不該這麽意外。


    畢竟楓樺又不是拎不清的人。


    如果一大堆新客人光顧是一場陰謀,那麽會勢必涉及整個魑魅,哪裏是no.1和no.2互相慪氣的時候?


    即便楓樺往日和自己再怎麽不對頭也不會在這種時刻讓外敵有機可趁。


    “有些不妙。”


    一邊默默斂下眼眸一邊不鹹不淡地吐出一句,步川小姐倒是不怎麽在意有一個幕後主使者正在暗中盯著魑魅虎視眈眈,畢竟魑魅已經在歌舞伎町屹立這麽久的時間了,哪裏會被別人輕輕鬆鬆地打敗?她隻是有些無奈為什麽自己剛巧生一次病就直接遇上這麽多事情……不僅有一個麻煩至極的蜂屋主動上門,而且還有一群奇怪的新客人光顧。雖然十分明白她們一個個都不懷好意,隻是步川小姐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她們想要幹什麽,畢竟她的糟糕狀態實在沒有辦法思考太多的事情。


    “是啊。”


    聽到步川小姐如預料一樣說出似有所指的話語,楓樺對此當然一點都不意外,更何況那些新客人也沒怎麽隱瞞目的。


    嗬——


    擺明就是故意以這種方式膈應她們罷了。


    於是勾起一抹略微嘲諷的笑容。


    明明平時笑起來地時候總是瀲灩如水帶著一絲曖昧,然而現在卻是不含一絲繾綣:“我們重要地客人差不多都在外麵排隊,而她們卻理所當然地坐在店裏占著位置,根本不是普普通通地過來享樂的。”


    步川小姐倏地抬起眼眸,楓樺的一番話語好似醍醐灌頂一般,終於讓她明白自己一直忽視掉什麽了。


    原來這些新客人是故意占著位置還不點酒的嗎?


    嘖。


    看來生病果然會影響智商,以至於她之前竟是一點都沒有往這裏想。


    而對於新客人的怪異感覺顯然正來自於此,她們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糟糕之舉,表現得也和平常的客人差不多,甚至還會和招待自己地公關談笑風生,誇一下魑魅店內的裝修真是精美優雅,又誇一下公關溫柔體貼,隻是沒有點酒罷了。然而因為是客人,所以她們便能理所當然地一直賴著不走,也因為她們數量很多,以至於大部分的熟客都沒有位置可坐,隻能排在店外等候。


    可想而知她們呆在這裏一整個晚上會使得魑魅的營業額下降多少……


    好生惡毒不是麽?


    最重要的是那些在門口排隊的客人也會等得不耐煩。


    會在月初過來的客人本來就是想圖一個清淨,哪裏想得到自己還要排隊?即便有些客人心係公關並不介意自己需要排隊,但若是這些新客人一直霸占作為從頭坐到尾的話,想必再有耐心的客人也會等不下去。


    這種看似不經意的行為不僅能夠影響到魑魅的正常營業,而且還會讓魑魅的印象在一些熟客的心中直線下降。


    不可不謂是一箭雙雕。


    步川小姐想到這裏便不禁在心裏冷笑一聲。


    隻可惜即便已經清楚那些新客人想要做什麽也不能及時采取應對措施,步川小姐清楚夜店的規則,暗自嘖嘴一聲,不動聲色地接著楓樺之後輕聲說道:“然而客人就是客人,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直接將她們趕出去。”一想到該如何解決就有些腦殼疼,不過可以猜得到呆在背後使壞的人一定是一個懂行的家夥,知道這種刺進去不見一滴血的軟刀子才是最能影響一家夜店的損招。


    ——這可比請來一個流氓客人搗亂要厲害太多了!


    如對方所預想的一樣。


    魑魅還真的隻能憋著一口氣咽下去。


    沒辦法。


    就連一家普普通通的夜店都不敢趕走客人、深怕影響到自己的口碑,更何況是名聲這麽大的魑魅?迫於不成文的潛規則,魑魅無論如何都不能趕走客人,否則被好事者宣揚出去一定會處於輿論下方。


    畢竟魑魅是處於歌舞伎町南區的頂級夜店,許多夜店都在虎視眈眈,想要趁著魑魅失誤讓自己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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