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公一陣長籲短歎,一臉鬱悶道:“要滅除咱丐幫,除非天下大同。各國各朝各代的當權者都應該知道,咱丐幫是最滅不了也最不用滅的天下第一大幫,不如改滅為用。但咱丐幫的窮苦出身,注定了從根本上與官府最勢不兩立,不可以直接動用,唯有利用。喬幫主是雄材偉略,英雄蓋世,但天性見不慣官場上那一套作風,所有雄材偉略都不在官場上。但官府是可以忽視的嗎?咱丐幫近年來發展得太快,當權者不想方設法打壓才怪。木秀於林,風必催之。那位女中堯舜穩居幕後,隨手一指,多得是人推波助瀾,咱丐幫的好日子,唉…唉……”唉聲歎氣了半天。


    苦笑道:“將平時不敢說的話都說了出來,不吐不快。我這人真夠胡思亂想,雖說就連太陽都總有落山的時候,但咱喬幫主正值壯年,咱丐幫的好日子理應還有很長。隻要喬幫主還在一天,丐幫就絕不會衰落。”話裏話外仍滿是對喬峰的尊敬和信心。


    秦朝沒有點頭,也沒搖頭,心中暗歎:“你都知道,別人又怎麽不知道,擒賊先擒王。丐幫的好日子不長了!丐幫是成也喬峰,敗也喬峰。攀得越高,摔得越慘。”


    吳公狠狠地灌下幾大口酒,繼續道:“那女中堯舜最怎麽厲害,都不會跟咱喬幫主比武拚命,亦不會正麵對咱丐幫動手,隻會隱在暗中,操作外力,隔山打牛,防不勝防。”


    秦朝十分佩服他的智慧和遠見,不由伸出大拇指誇讚道:“憑老頭子這幾句話,足夠勝任丐幫長老。至少我個人感覺,那宋、溪、陳、吳四大長老在這方麵都明顯不如你。”


    吳公神色複雜地唄了一聲,搖頭苦笑道:“我這一生,最後悔正是這些胡思亂想,滿腦子的雜念,一身武功雜而不純。你說得再怎麽天花亂墜,別人一拳打得你滿地找牙。”


    秦朝點了點頭,想起在龔家武館門前挨的那一頓揍,別說有理說不清,連說理的機會都沒有。公理都需要有強權來維持,一個人智慧最高都缺不了武力的保護。


    耳邊又傳來吳公的聲音:“你再會紙上談兵,連個秀才都考不上,誰肯相信你的話?在官場上混不了,活受罪。在江湖上一樣難混。拳頭硬才是硬道理,咱男人更是軟不得。”


    秦朝想了一會,還想說什麽,見那吳公已經打起了呼嚕,不由輕輕一歎,心道:“這吳老頭眼光長遠,閱曆豐富,但身上各種毛病數不勝僂,確實不怎麽適合在官場上混。”


    吳公呆在龔家酒樓,也漸漸迷上了《尋秦記》,也迷上了酒樓自釀的米酒。


    一起都舍不得離開。


    如今丐幫最流行的七十二路‘驅蛇棍法’,吳公就認真學了其中一路,但每天都會反反複複熟悉十來遍。小柳和龔婉跟秦朝學了基本劍術,三人喜歡合在一塊挑戰吳公,既不用擔心誤傷,又可以增加實戰經驗。霍青偶爾會加入三人的陣營,四個年青人都還是勝不了吳公一個老酒鬼。不是生死之戰,秦朝沒必要用淩波微步,像作弊一樣欺負人。


    自縛手腳不用淩波微步,理由類似修煉輕功時綁沙腿,背沙包,等漸漸習慣了負重行走,再體會輕裝而行的輕快。不過往往是偶爾用一用很有效,用多了也沒什麽了不起。


    不夠一招鮮吃遍天。


    老酒鬼說霍青是個天生的劍手,可惜入門之前未遇名師,反把一塊好材料廢了一半。說什麽連一道家常菜也要師出高徒,但材料越普通越不怕浪費,越好的材料才越需要名師。


    又說小柳天生媚骨,也是塊練武的好材料,但接觸武功遲了何止一兩年,最終成就最高都高不起。愚昧的說,還有克夫的命,實際是那些男人太**,不自量力,自製力弱,不然不一定無福享受。


    還說龔婉的天資最高,但接觸武功最遲,最沒必要學武。


    不隻一次說秦朝的身體最怪異,表麵的資質最低,內在的潛力最高,身上存在有太多自相矛盾的地方。


    吳公喝掉了普通客人兩三年的酒量,終與吳婆一起離開了南澗鎮,繼續任務。


    那吳婆離開前說:“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被毀屍滅跡,也要找那凶手算算。萬一找不著凶手,那就找四大惡人的徒子徒孫。大不了多殺幾個,總之不可便宜了那些壞人。”


    秦朝聽了,總算有些理解,以吳公的厲害,怎麽會被那吳婆吃得那麽死。何況他們兩人也算是誌同道合,在丐幫中都出了名的嫉惡如仇,喜歡文學又都不擅長死讀書。


    不過他們自己並不這麽認為。


    用吳公的話說:“別人讀書會把書讀死,咱們讀書要把書讀活。所以我怎麽都考不中秀才,因為那些秀才和考官也是別人。”


    吳婆和吳公還有一個缺點相同――最高都不過四袋弟子的武功。


    就算從其它方麵努力當上了丐幫長老,都還不如當個四袋弟子舒服自在。真要惹得幫內幫外說閑話的一抓一大把,就沒那必要。至少比起在文學上、在官場上連秀才都不中,在武學上、在江湖上已是成就不低,或許算得上半個舉人,與之相當。喬峰當然是大遼國‘南院大王’的級數,但在重文輕武的大宋,武功越厲害越受打壓。表麵是江湖事江湖管,實際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那幕後最大的黑手,無疑是來自大宋皇室趙家。


    “這樣的大宋還不滅,天理難容!”秦朝暗歎。


    不想大宋像史書中那樣快速滅亡,不想漢人再度受辱胡人,不改重文輕武的基本國策不行。但那恐怕不比推翻大宋來得容易,吃力不討好,不如支持漢人自己來改朝換代。


    念頭一轉,又想:“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無論改不改朝換代的難度有多大,盡力便是。即便隻是個說書人,多說上幾句,亦能多幾點影響。以往罵那些曆史上的奸臣、漢賊、庸官罵得爽快,罵得理直氣壯,現在自己不努力,不盡力,將來還怎麽繼續理直氣壯?”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見那龔光傑多次來聽書,表麵上帶來了不少人氣,暗底下很不討人喜歡,秦朝從中漸漸理清,龔家酒樓與龔家武館間極為複雜的關係。恩怨情仇,連龔婉自己都說不清。龔光傑既是龔婉不可否認的親叔,也是她心中最大的仇人。被龔光傑借龔夫人之手貪掉酒樓的九成收入,那都還不過是小仇,從龔婉還在繼續努力增加收入的行為就可以知道。


    大仇最大都是空口無憑,別說找不著證據,找得著都不敢找。


    秦朝猜測,龔婉既擔心因此而壞了父母名聲,讓父親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又擔心找來的證據最大都還是奈何不了,事情惡化,得不償失。之所以還守在龔家酒樓,快滿十八歲了還一直不肯嫁人,表麵主要是要保住父親的遺產,暗中主要是精神上還不肯放棄,要留個念頭。


    秦朝深知,龔婉這無奈之舉有多無奈。就連在原來所在的科學文明社會,至今不都還脫離不了槍杆子裏出政權。真理換個地方還是真理,依舊顛撲不破。槍得權,權得利。在這兒換成了武功。難怪龔婉明知晚了還要找機會努力學武,還不停地鼓勵小柳,結交霍青。突然聯想起,自己說書的收入要上交給龔婉九成,終於知道了內在的原因。


    他自以為找著了答案,實際上不過是找著了其中一小部分。還有比這一部分還要關鍵的原因在內,那是龔婉父親生前設下的一個連環考驗,還包括龔婉一番女兒家的獨家心思。


    龔婉心裏其實早就十分清楚,不管自己願意與否,隻要人還要活著,早晚都逃不過嫁人生子那一關。如今周圍與自己年齡相似的女人,絕大多數都已經有了孩子,甚至有了兩三胎都很正常。既然怎麽都逃不過,就得多想幾個好辦法,掌握住更多主動權。左思右想,最中意的是利用父親生前設下的這個連環考驗,用來為自己挑選一個最中意的夫君,算作和父親一起挑選的最佳女婿。但誰願意把自己的收入上交九成呢?


    條件未免太苛刻!


    是不是在為了永不嫁人找借口?龔婉自己都很懷疑。


    直至秦朝出現在身邊,第二個突破了連環考驗的第一關。第一個是龔婉自己,痛失龔家酒樓九成收入,過了連環考驗中最容易過的第一關。第二關連龔婉自己都沒過。


    秦朝無意中通過第二關,龔婉是氣憤居多,但又不得不上心。因為這女兒家的秘密還有一個知情者――小柳。


    兩女很小就有過要嫁一起嫁的想法。好姐妹同侍一夫的風俗在附近並不少見,一直有人反對,也一直是讚**多。


    在婚姻方麵,女人不想便宜別的女人很自然,唯一可以例外是和最好的姐妹一起分享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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