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忍不住說了幾句帶火氣的話,那酒肉和尚竟把那些錢財全都扔了不要。自己卻偏要硬塞回那酒肉和尚的手裏,說什麽:“不是大師您想要,也不是大師您想騙,更不是大師您想搶,而是小子為了表現自己的心誠,仰慕大師的高人風範,一時情難自已,心甘情願將身上所有錢財奉送。”問自己:“真的很心甘情願嗎?”


    自此開始更深刻地體會起‘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不然也不用跑到馬五德家蹭飯吃,結識那巾幗不讓須眉的馬秀秀。


    一失,一得。


    一路反複思考了很多遍,覺得那酒肉和尚的話簡單、樸素中蘊含深刻哲理,令人思之不盡。


    表麵看來,他身上缺點多多,酒肉不忌、騙吃騙喝、恩將仇報……


    深入思考,他信手拈來各種妙招,不知不覺中義助自己領悟更正確的人生大道,或許也想順便報答那一飯之恩。


    將之延伸開來,一葉而知秋,可以越說越廣,說上幾天幾夜都還沒準一定說得完。


    總結歸納起來主要有兩點:第一在於‘得與失’,第二在於‘自己與別人的標準’。


    不管我們的人生是成功還是失敗,個人有個人的標準。無論別人的標準是好是壞,既不必老用別人的標準限製了自己,也別老把自己的標準硬套在別人頭上,強迫別人。


    反之,最好的標準都不好,最壞的標準都不壞。


    例如在父親逼迫之下練武,就算本來是件天大的好事,自己不開心還是很不開心。反之,《易經》引發自己的學習興趣,就算因此而耽誤了其它正事,還是禁不住越讀越開心。


    那天請酒肉和尚吃飯,就算原本是件好事,若非出於那和尚的自願,還算什麽狗屁好事!最終隻有等自己也變得身無分文,有了更加深刻的體會,才能更深入內心地明白,嗟來之食與請客吃飯的關鍵區別在哪裏。自己有錢的時候請他吃飯,很容易拿錢不當錢,表麵十分豪爽好客,實際卻很可能很不合他心意。


    鋤禾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雖說沒法和老百姓一樣勤勞,但他或許更認可上位者的節儉……


    他要麽覺得是在浪費百姓的血汗錢,又或許是由於其它的原因,總之是不太欣賞,於是趁機整了一把。自己有錢夠用的時候自然不會很在意那些,可以無所謂,才與他第一次見麵,便大手大腳請他吃飯;等自己沒了錢財之後,一樣麵臨缺乏之時,發現吃穿住行都要用錢,最想無所謂都沒法無所謂!很自然就懂得了珍惜手中的錢財。


    此乃人之常情。


    有什麽好奇怪!


    改成有的時候更加珍惜,失了反而可以無所謂,坦然麵對,那才真正值得別人欣賞。


    可謂超凡脫俗。想明白了,那酒肉和尚便是大德高僧,好心點化。自己當時若不聽他那些忽悠,舍不得送上所有錢財,說不定那和尚又不按規矩出牌,仗著武功高就動手搶了,自己的最終下場反而更慘。不肯施舍就是珍惜嗎?不。那主要是舍不得,更主要是吝嗇、小氣、摳門。舍得舍得,不舍不得。小舍小得,大舍大得。


    得與失,失與得。一切盡在得失之間。


    得得失失,自己怎麽看待,也很關鍵。


    同一得失,既可視之重若泰山,亦可視之輕若鴻毛,例如:滴水之恩,得之,重若泰山;施之,輕若鴻毛。


    唉……


    段譽暗自歎息道:“左變右變,東變西變,又變回一團糊塗。規律不可尋,規矩不可依。”來不及多想,身感騰空而起,轉眼滾落在地。


    聯想起上回滾落的一身泥灰,這下隻是滾了一身雜草,待遇可算是提升到了貴賓級。鼻中陣陣幽香沁人心脾,不用說也知道肯定又是那黑衣蒙麵女。


    “你一個人舒舒服服地坐在馬上,還唉什麽聲?歎什麽氣?”說話的是鍾靈。


    動手的是木婉清。


    段譽落馬,鍾靈和木婉清上馬,頓時渾身上下都舒坦了!


    秦朝苦著臉,彎下腰,背起段譽,展開輕功,緊跟黑玫瑰的馬屁股後麵,一臉鬱悶,禁不住在美女麵前都大爆粗口道:“操你老母!我又不是馬,也很不慣拍馬屁。”


    木婉清見了,肚子都快笑痛,開心不已道:“早該這樣了。已經便宜你很久了。”


    跑了一會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黑玫瑰可是匹日行千裏的寶馬,長距離奔跑連閃電貂都跟不上,可那秦朝背了一個長得比他高的成年人仍一臉輕鬆地緊跟不落。


    鍾靈越想越心驚,緊盯著秦朝,怎麽瞪眼都沒用,嘴裏悶道:“木姐姐,秦大哥早上不還……還……”半天還是還,還不出半句下文來。


    木婉清一想到早上的比賽就更加來氣,冷哼道:“還你的秦大哥,還你的死豬頭,還在裝!裝裝……裝!該死!真該死!今天早上,那不又是在貓捉老鼠,戲弄咱倆嗎?”


    馬鞭一舞道:“現在就讓我的黑玫瑰來試一試,你輕功的底線到底在哪裏?”


    “冤枉啊!”秦朝很想大喊。


    喊了可以有什麽理由可說?


    說不出理由來隻會更糟糕!


    秦朝悶著頭繼續趕路,一言不發,隻當自己是啞巴了!


    兩女都騎在寶馬上,涼風習習輕撫麵,草木清氣迎風爽,聊聊天、哈哈氣,痛快淋漓!最痛快也還是怎麽都止不住不時地心生不滿――該死的扮豬吃老虎!該死!真該死!


    秦朝在心裏暗唱:“兩隻老虎,兩隻老虎,吃不得!吃不得!母老虎更吃不得!一隻騎在馬上,兩隻騎在馬上,跑得快!?跑得快!?”改唱了《兩隻老虎》的經典兒歌。


    段譽雖有滿肚妙句,卻因為騎的不是馬,得顧及他的感受,隻偶爾說上幾句,其中大半是在重複:“學殺人的武功不行,可以學一門用來跑路的絕世輕功,別老委屈咱們這幾隻腳,苦過那馬腳、驢腿。”


    其它話中最驚人的一句他隻說一次,秦朝已牢記在心。


    “秦兄的輕功實在是高!實在是妙!步位隱約與《易經》六十四卦相符,化腐朽為神奇,融入自然而功用大漲,由簡而繁之演化無窮,將書生的空談化成實用,令人不得不欽佩!令人羨慕!”


    秦朝很想和他更詳細地說一說淩波微步,幾次話到嘴邊又吞回了肚子。


    該不該將淩波微步盡快傳給段譽?在傳給小柳之前就已經多次考慮過。


    傳了表麵才剛剛認識的段譽,難道可以不傳玩得更熟的鍾靈和木婉清?


    以前傳不傳就一句話的事,現在卻隨各種關係而漸漸變得越來越複雜。


    江湖關係越多的同時,需要考慮的也越多。不如先暗示段譽自學成才,心知肚明即可。非要說出來,人比人,非把人氣死不可。兩女的武學天分不用多說,但與書中段譽一比!!!


    比不得!


    實在比不得呀!


    算了,別比為妙!現實中段譽的資質最高都還隻是猜測,不如再等等,看他能否真的自學成才。


    事實勝於雄辯。


    忽然聽鍾靈語氣怪怪地笑道:“秦大哥以前和咱們還不太熟嘛!一開始就知道讓著咱們,哪裏是小氣咯!”


    “哼!”木婉清搖了搖頭,“既然小武館的一小群垃圾都可以狠狠地揍他一頓,在陌生人麵前都可以偽裝到底,為什麽對咱們一次次寸步不讓,他這不是氣量不大是什麽?”


    鍾靈道:“正因為咱倆跟他不陌生了,越來越熟悉了,才越該卸下更多的偽裝,需要更多地以誠相待。所以在陌生人麵前假裝得那麽徹底很正常,在越熟悉的人麵前偽裝越少越有真情實意。這不同於氣量不大。試問,尊重咱們之間的友誼不好嗎?這反而更證明了,秦大哥從第一次與咱們見麵的時候起就沒當咱倆是陌生人過。”越說越開心,說得連自己事先都沒想到,心中好像一陣劈裏啪啦,大大小小的結兒像炮竹串兒炸開。


    木婉清越聽越來氣,爭辯道:“他真有那麽尊重咱們的友誼,就不會等到這段木頭來了,為了加大份量來拍皇親貴族馬屁,輕功立即高了十年以上苦修。顯露不凡,提高身價。你瞧他那一副越跑越輕鬆的臭屁模樣,恐怕想超過咱黑玫瑰也不是不可以。再想想咱們是怎麽一層又一層,揭開一個又一個。欺人,這還不夠欺人嗎?我肺都快氣炸了!”


    欺人太甚!


    “快笑炸了!”鍾靈越想越覺得輕鬆,輕得都仿佛要飛上天去。


    木婉清道:“鍾靈你太不夠義氣了,我說實話,你卻裝什麽裝?”。


    鍾靈道:“事實證明我們沒冤枉秦大哥扮豬吃虎,皆大歡喜,不該笑嗎?反過來那叫冤枉了他,也就沒什麽欺人,要欺也是咱倆欺人。好笑!確實很好笑啊!”


    聽她話裏的意思,木婉清都懂,聽了卻更不甘心,大聲爭辯道:“說不定你秦大哥連名字都還在弄虛作假,裝什麽無名高手,你猜是北喬峰還是南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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