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柔色看了她一眼,目光注視到小諾諾身上,“尹夫人不必見外,尹先生和尹夫人都是個中好手,說起來,兩位佳偶天成這麽大的事情,朕也沒有表示,說起來相識多年也算是失禮了,改天把禮物送到府上,你們收養了華濃,也算是我和華濃的一番心意。”


    而後眼睛又回到了華濃的身上,愛護珍寶一般看著她。


    “是,多謝皇上恩典。”窅娘抱著諾諾屈膝點頭。


    “孩子多大了?”男子看著諾諾一直笑著張開手咿咿呀呀的讓華濃抱,也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華濃張開手接過諾諾,諾諾重重的身子一下子趴到她身上,緊緊的抱著,嘴上還殘留著鳳梨酥的碎末。


    “剛兩歲,我見到他的時候他還好小好小,我是看著他長這麽大的。”華濃捏著他的小胳膊,清清涼涼的感覺,語氣裏都是懷念幸福。


    皇上點了點頭,也伸出手到諾諾的嘴裏,小諾諾以為是什麽好吃的,就咬了咬,卻咬不動也沒滋味,就蠻不情願的鬆開了,繼續露著兩顆小牙齒對著華濃“咯咯……”的笑著。


    “太子也剛兩歲,卻還不會走路,整天哭鬧不得,你得了空也去瞧瞧,那孩子說不定喜歡你。”皇上漫不經心的說道。


    窅娘卻是心下一驚,讓華濃去看太子,若不是讓他們建立感情,有意將太子交給華濃親近,這是做好了打算。


    華濃卻不以為意,溫婉的拒絕,“我也不會照顧孩子,諾諾自小就粗生粗養的,我一天半天的摔他幾次也習慣了,太子可馬虎不得,還是讓皇後娘娘仔細將養才是。”


    皇上隻是笑了笑沒說話,眼色卻是迷將泛濫,“朕禦書房還有事,大臣還在等著,就先回去了,得了空再來看你,後天就大婚了,好好休息。”


    華濃點了點頭,也沒行禮看著他走了。


    窅娘歎了口氣,華濃手裏的諾諾,“你怎麽說話不經過深思熟慮?皇上讓你親近太子必然有他的深意,你怎麽說拒絕就拒絕了,還有就算是皇上寵你,你也該行禮的,宮中還是小心的好。”


    華濃笑了笑,拿起一塊鳳梨酥當著諾諾的麵填到自己的嘴裏,惹來一陣大叫。


    “又不是我的孩子,我為何要親近他?他若是有心,我就算是行了禮,他也會找個名頭將我治罪,他若是無心,又怎麽會在意這些?”


    窅娘一愣,笑了笑,輕聲的說了句,“真是像。”


    “什麽?”


    “沒什麽,處處小心就是,總是沒壞處的。”


    “我會小心的。”


    大婚


    如果這份緣隻到遇見,如果這份情隻是擦肩,一座煙雨朦朧的洛陽城,小小的城裏困住了兩個人,丟失了遇見和擦肩,隻是深深的記在了心底。


    枝上起娥眉,月梢共白頭。


    很早的時候,天還是昏黑的夜色,華濃就被叫起來梳妝穿戴。窅娘卻在一旁著急,因為這麽短的時間,皇上也沒有讓人來教習禮儀,生怕到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失了禮數被人嗤笑。


    華濃卻不以為意的任人擺弄,“不就是端端正正的走過去嗎,跪得宗祠,跪得皇上皇後,有什麽大不了,師娘擔心多餘了。”


    窅娘哭笑不得的在一旁的幫著挑選配飾,諾諾交給了宮女照看,過了今天,就該出宮了。


    著的是朱紅刺繡鳳凰的嫁衣,戴的是百鳥朝鳳冠,有鳳來儀簪,一身嫁衣著身,露著白皙的脖頸,上麵墜了黃金含紅翠,輕輕薄薄的紅紗蒙麵,卻掩不了傾城的風姿。


    坐上的是金鳳布鸞案香車,車輪滾滾而動,走過座座的亭台樓閣,跨越了注定的訣別,在洛陽城的大道之中緩緩而動,宣示著她的華麗昭彰,在滿地的香花嫩瓣之上踏足而過,走向的是皇族的宗祠,他,在那裏。


    可是微風終究是吹動了香車的輕車幔簾,終究是吹動了她蓋頭上的淡淡微紅,一見傾人城,再見傾人國,寧不知傾國與傾城,佳人再難得。


    不遠處高台之上,負手而立的青衣男子,緊皺著雙眉看動了香車寶馬,窺見了傾世麵容,手上原本不羈的拿著的酒杯,灑在了地上淋漓,瞳孔驀然放大,臉色煞白。


    娥皇,你回來了。


    皇族宗祠,文武百官,天下百姓。


    華濃在宮女的扶持下挪步走下了香車寶馬,看著遠遠的高台之上,一身朱紅色喜服的皇帝,翩然而立,終於,脫下了明黃色的帝王之色,素白色的仙人之姿,他沾染了塵世上的紅塵白骨,有了生命,站在那裏,為了迫不及待的給他的娥皇道歉。


    華濃微微驚愕,皇上貴為天子,是不必著上喜服的,隻有娶皇後的時候,才著上兩個時辰的朱紅禮服示意國母之位。


    漫長的一條路自己緩緩走過,寬長的喜服曳在身後幾米遠,而他,為了一個貴妃,不僅著上朱紅禮服相待,更是在華濃一步步越過文武百官之時,上前相迎,攜手而立。


    尹先生作為國丈被邀請站在不遠處觀望著,每天緊緊的皺著,目不轉睛的關注著一身喜服的華濃的神色,那眉目間熟悉的風情,丫頭,你又愛上他了嗎?這次,先生真的該放手嗎?


    皇後在一旁一身皇後的朝服而立,眉色緊皺,左手攜著同時明黃色朝服的太子,低低的站在皇後身邊,迷蒙的看著這一切。


    再看見緩緩走近的華濃,越加清晰的麵容之時,皇後頓時臉色煞白,趔趄後退,同是蒼白無力的還有不遠處的流珠,皇後身後的丫頭玉音,還有站在百官中的流珠兄長,林仁肇。


    還有,已經辭官還鄉的,周宗一家。


    兩年了,本已經灰飛煙滅的記憶鋪天蓋地而來,看著那個風華絕代的貴妃步步走來,心虛也罷,恐懼也罷,思念愧疚也罷,她隻是華濃而已。


    華濃帶著真摯的感情,獨獨走向那個執手相向的男人,輕聲道:在你舍棄我之前,要告訴我,我好有些準備。


    男子一愣,微微一笑,笑容融進了光芒萬丈:不會的。我的阿薔。


    夜色迷蒙,笑容姣好,花好月圓處,春宵一夢,遺失了誰的心,掛斷了誰的情。


    華濃悠悠醒來,身子微微酸痛,臉上嘴角漾起的微笑,卻是難得的羞紅。


    外麵聽著響聲,傳來一道小心翼翼的聲音,“娘娘,睡的可好?奴婢月兒伺候娘娘梳洗。”


    華濃輕聲“嗯”了一聲,慢慢的起身,便見著外麵打開了幔簾進來兩個長得標致的宮女,一臉的喜色。


    月兒看著淩亂的床鋪,微微紅了臉,還是笑著給華濃穿上裏衣,“奴婢準備好了給娘娘沐浴,娘娘沐浴之後先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再回來等著皇上用早膳。”


    華濃點了點頭,“皇上是來這裏用早膳嗎?”


    月兒點了點頭,“是,皇上走的時候特意吩咐的,說不必再皇後那裏呆太久,讓奴婢寸步不離跟著娘娘。”


    華濃點了點頭,“先梳洗吧。”


    “合歡殿尹皇氏貴妃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千歲千千歲。”華濃一身紅色宮裝曳地,微微屈膝,雙手負在身前,眉目間說不出的嫵媚風情。


    久久不聞上麵坐著的衣冠華服之人的動靜,華濃隻好靜靜的保持著半跪的姿勢,立在湖心亭下麵,吹著冷風。


    一大早便去皇後宮中請安,等了許久卻得知皇後一大早帶著太子去了湖心亭讀書,並且遣散了前來請安的妃嬪,明顯想給她下馬威,讓妃嬪回去,更無法讓妃嬪給這個新來的貴妃行禮。


    跟在後麵的月兒一臉的不滿,見著自家主子好脾氣,也不敢亂嚼舌根子,隻是憤憤的跟在後麵,悄悄讓人回去取披風。


    湖心亭的風來的涼了些,前幾天還是春色滿園,如今的花朵漸漸的搖曳,有些承受不住了,可是阻止不了漸漸萌發的春意盎然。


    “哈欠……”華濃半跪在那裏,受著一陣涼風,猛地向後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幸好被月兒扶住。


    聞得聲音皇後才放下太子麵前的書,滿是驚訝的看著下麵的華濃,“這不是合歡殿的妹妹嗎?怎的在下麵站著?”


    皇後叫的是“合歡殿”的妹妹,並非華濃的名姓,正是明擺著不把她放在眼裏,連個名字都不說,隻說這是哪個殿裏的,畢竟後宮都是她皇後的地盤,華濃就是在高貴,也是簷下之人。


    太子濃眉大眼,和和皇上頗有幾分相似,隻是臉大腰圓,一身明黃色宮裝被穿的鼓鼓囊囊,看著不遠處的果子,有幾分可愛。


    華濃聞言,壓了壓心頭的情緒,柔聲道,“臣妾來給皇後娘娘請安,可皇後娘娘不在宮裏,我便跟著來打擾。”


    明明知她是故意的,卻不能說什麽,她麵前坐著吃果子的是太子,未來的皇帝,那是她最大的籌碼。


    她在提醒華濃,你就是被皇上寵到天上去,也不過是個貴妃,側室,她生下了嫡長子,才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瞧我,宮裏的丫頭沒跟你說嗎?我早就吩咐過了,等你去的時候,就讓你回去就是,不必這麽麻煩,都是自家人,還連累妹妹跑這一趟,本宮心裏真是過意不去。”


    “不敢,都是臣妾應當做的,娘娘宅心仁厚,臣妾萬不敢廢了規矩。”華濃說完這番話,都深吸了一口氣,月兒出門前教她的話和禮數,果然都用上了。


    不過還真是累,一句話說那麽多遍,明明知道什麽意思,卻還你來我往的故意冷落。


    皇後在上麵頗為得意的看著華濃,看著她穿著單薄,便故意的讓她多呆了一會才讓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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