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門正門和旁邊的內左門除了皇帝出入平時是不開的,宮裏來往的人無論官爵大小隻能走內右門。


    在內左門外是一片低矮的平房,遙對著隆宗門外的軍機處。這裏就是侍衛處的值房。


    清宮大內有自上三旗和內務府上三旗選出年輕力壯的一等、二等、三等和藍翎侍衛共七八百人,品級截然不同。由禦前大臣統領的稱禦前侍衛,幾乎全是一等侍衛裏挑出來的,品級崇高,是皇帝最高級的警衛。


    剩下的歸領侍衛內大臣統領,在太和門等處的叫大門侍衛,在乾清門值班的叫乾清門侍衛。他們和在紫禁城外宿衛的護軍營和內務府三旗護軍營、驍騎營、前鋒營統稱侍衛親軍。


    超過一萬五千人的侍衛親軍將皇宮大內如鐵桶般團團圍繞防禦,生怕九五之尊的天之嬌子會有什麽不測。


    唐漢明一邊走看著持著刀槍劍戟的侍衛暗笑,這些人絕大部分中看不中用啊,在熱兵器時代已經來臨的時候還一本正經拿著簡陋的冷兵器作戰。


    可笑的背後是可悲。


    侍衛處的一間值房裏亮著豆大的油燈,狹小幹淨的屋裏除了靠東牆的一排木炕,就是兩個大櫃和兵器架子,屋中間小炭爐子上的長嘴銅壺兒被開水蒸汽頂的嘶嘶作響,西牆擺著一張沒油彩的大方桌和幾把破舊的椅子。


    方桌上景德鎮粗釉大海碗裏的麵條已經糗成了麵團,一盤油炸花生米、一盤酸辣肉絲土豆絲和一盤侍衛們天天吃的坤寧宮酢肉紋絲沒動。


    星眉鳳眼的乾清門三等侍衛榮浩正拿著一封信細細讀著,其實這封打著西安將軍府火漆的來信他已經讀了六便。紙上依然是阿瑪那遒勁硬挺的筆鋒:


    浩兒,阿瑪一切都好。今年十一月十一日是你的十八歲生日,阿瑪遠在西安任上,不能為我兒慶賀,莫怪。阿瑪知道你這些年吃了很多苦,可你要知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現今家道中落,阿瑪不能給你更多你想要的。你在宮裏不要學別人的驕奢淫逸,一定自尊自重,為皇上太後盡忠效力,重振我榮家門楣。宋朝東坡先生有雲:自古成大事者,非有經天緯地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誌。以此句為我兒賀。


    父字


    一滴滴清亮的水珠從榮浩瘦長白皙的眼下落在麵碗裏,霎時不見了蹤影。


    榮浩始終沒有覺察。


    直到身背後有隻小手輕輕得拍在他寬厚的肩膀上。


    榮浩警覺的一回頭,“皇上?!這麽晚了您、您怎麽到這兒來了?!”趕緊用袖子胡亂抹了幾把臉,跪倒在地。


    “朕要不來怎麽能瞧得見咱們的榮侍衛在這一個人兒掉眼淚呢,怎麽,這麽晚了還沒吃飯?那朕可就不客氣了?”唐漢明一邊由王商侍候著脫了明黃裏烏雲豹的大裘,一邊捏了顆油炸花生米扔進嘴裏,一時嘴裏焦香崩脆,


    “榮浩,你的宵夜比朕的好吃嘛,快起來吧!”說著唐漢明適意的坐在王商用袖子使勁擦了的榮浩剛才那把椅子上。“奴才豈敢!”


    榮浩在地下跪著定了定心,方才站起來說:“皇上,奴才這、這又髒又亂,皇上不能在這進膳,請皇上聖鑒!”


    “怎麽?榮浩你不讓朕嚐嚐你的飯食?朕這肚子可餓壞了嗬嗬嗬”


    王商看著皇帝不怒反而笑著把黃生米一顆顆扔進嘴裏,心裏一驚,忙吩咐榮浩“榮浩,皇上在這兒進膳是你多大的福氣!你就這麽看著皇上用手,快去找筷子呀!”


    榮浩這才反應過來,忙翻箱倒櫃的找出自己平時喝水用得茶杯和幾雙筷子,跟王商一起用開水又洗又擦,唐漢明則看著他倆忙活,嚐了花生米又吃土豆絲,隻覺得樣樣味美。


    一陣忙亂,王商小心的把茶杯筷子擺放在唐漢明麵前。


    “榮浩,坐啊,站著做什麽?給朕說說,外邊這麽熱鬧怎麽一個人坐在這兒落淚啊?”唐漢明瞧著昏暗燈光顯得榮浩越發的唇紅齒白,不覺有些走神兒。


    榮浩怕屋裏暗,又點上幾支半截的蠟燭。卻還是站著說:“今天是、是奴才十八歲的生日,奴才的阿瑪來信了,所以奴才出了醜。請皇上責罰!”說著又要下跪,唐漢明一擺手止住疑惑的問:“榮浩,你、你是今天的生日?”


    看到皇帝的表情,榮浩也一頭霧水:十一月十一日的生日沒什麽忌諱啊。


    “是,皇上,奴才的生日是十一月十一號,就是今天,不知……”活沒說完,就聽唐漢明噗的吐出了一口沒嚼爛的土豆絲。


    “哈哈哈….哈哈哈….嗬嗬嗬…榮浩哈哈哈你、你….嗬嗬嗬….你是個光棍兒命啊…哈哈哈….嗬嗬嗬你,笑、笑死朕了!”


    榮浩和王商大眼瞪小眼的愣在那好一會兒,都不知皇帝是怎麽了,還是王商機靈,看著唐漢明捂著肚子笑得縮成一團,趕忙輕輕揉著唐漢明的肩膀。


    唐漢明被這個冷笑話笑得出了一身汗,更覺得渾身熨帖,剛鼓起臉說“你快坐啊。”又噗的笑了起來。


    王商看著皇帝又蹦又笑,想出門傳禦醫。剛到門邊,就聽外邊有人喊著:“壽星佬兒呢!榮兄弟!今兒你的生日都不給哥哥們說一聲,太不夠意思了!”


    門一開,瑞恩和世續手裏提著幾個包袱邁步跨進來。


    “你們好興致!今兒朕算是來著了,瑞恩、世續把你們帶的好東西拿出來吧!”唐漢明手捏筷子樂得直抖。


    “萬歲爺?!”到底世續反應快,拉著瑞恩跪倒請安,隻是兩手提著包袱不能下垂。王商幫著兩人又把桌子收拾了,世續是典型的“京油子”,又是內務府八旗子弟,雖然和榮浩瑞恩年齡不相上下,可手麵大,見識廣,因此在皇帝麵前並不覺得太拘謹。


    “萬歲爺,您說您這早晚來也不說聲,奴才們多準備準備!榮浩,你小子真有福!皇上親自來給你做壽,哎我世續哪輩子有這福分!您說是啵皇上?”世續一邊忙活一邊嘴裏不停,說得幾人都笑了起來。


    榮浩站旁邊,瓜子臉漲得通紅。好多年除了父親和姐姐沒人記得他的生日,今天不僅世續、瑞恩來了,連九五之尊的皇帝也陰差陽錯的駕臨,讓這個剛滿十八歲的年輕人著實有些恍惚。


    “哎,榮浩,傻楞什麽呢?快來幫忙,萬歲爺,您瞧,這是京城老字號天福齋的醬肘子,肥而不膩,鮮香爽口;這是砂鍋居的白煮肉,就是去的晚了隻剩了一斤;這是全聚德的烤鴨,用小餅卷著蔥絲兒沾著甜醬,倍兒香!這是正陽樓的烤羊腿,仿得是新疆風味;這鴻賓樓的五香醬牛肉夾在都一處的火燒裏,這味您聞聞比禦膳房的咋樣,哦對了,還有寶蘭齋的薩其馬、酥合子、香油杏仁酥、小麻餅和正明齋的大小八件。酒是柳泉居的熱黃酒和惠豐堂的窖藏汾州露、洋河大曲……”


    “行了嗬嗬,世續你別?嗦了,聽你這麽一說朕可真餓了。王商,你說禦膳房那些狗奴才的口彩要是能有世續一半朕還能天天吃不香?王商,你也學學。”唐漢明看著榮浩、世續打開一個個油紙包、荷葉包,琳琅滿目的擺了一桌子,本來就被勾起了饞蟲,世續一講,惹得他口水快出來了。


    就在唐漢明在其樂融融的氣氛裏要變回“唐漢明”的一瞬間,他猛地對自己的情緒緊急刹了車。


    現在,不,所謂的理智告訴他,自己的身份可能永遠都是光緒皇帝。而“唐漢明”這個名字大約離自己已經有上萬光年了。皇帝是不能表露感情的。


    最起碼,現在不能。


    “王商”唐漢明夾了一筷醬牛肉慢慢嚼著,微笑著招呼還在站著的幾人坐下,幾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才將半個屁股放在椅子上。


    “你回養心殿一趟,把朕的禦膳挑幾樣帶來,還有皇太後賜朕的那碗麵。”


    “喳!”王商覺得剛才還興高采烈的皇帝神情有些異常,沒敢往深處想,匆匆去了。


    “你們要坐就好好坐!嗬嗬擺這個樣子就是尊敬朕了?世續,你在家吃飯也這樣?”


    “皇上能來這兒本就是奴才們天大的福分了,皇上賜膳按規矩奴才們隻能站著吃的,今兒既然皇上說了,奴才們敢不遵旨。”


    世續給幾人滿了酒,可能覺得唐漢明太小,就斟了半杯。


    “世續,你給朕斟這麽少怕朕醉了?”唐漢明看了他一眼。


    世續倒是手不顫臉不紅,“萬歲爺,您今兒能來奴才們就是天大的福氣了,您一定知道明天是母後皇太後的正日子,要是要是讓太後知道您跟奴才們在這吃飯,奴才們脖子上吃飯的家夥就別要了!您呢,慢慢吃,您的酒奴才們替您喝了,這樣您也高興,奴才們也算沾了萬歲您的福氣,您說呢?”


    榮浩、瑞恩也附和著,唐漢明也就罷了,指著世續“嗬嗬,你這個奴才,以後是個辦內務的好材料。”


    榮浩端酒站起身,紅著眼圈想說點什麽,看著微笑的唐漢明,立刻走到唐漢明麵前跪倒:“奴才的生日,承蒙皇上垂愛駕臨,這是奴才全家的榮幸!奴才先飲一杯,恭祝皇上聖躬安康、萬壽無疆!”說著,一飲而盡。


    瑞恩和世續也都喝了酒。


    唐漢明端著酒杯,仔細打量著十幾歲就離開父母懷抱自己當差的榮浩,不免和穿越的自己有些同命相連,一時間也有點激動。


    “快起來吧,朕想你阿瑪看見長大的你,不定多麽高興呢。”說著抿了口就放下了酒杯。


    榮浩坐下,世續又給眾人滿了酒。榮浩說:“剛才奴才看的是阿瑪榮祿的信,勉勵奴才要好好給皇上當差,不付皇上太後和皇上的重視提攜!”


    “恩,你阿瑪身體還好?立即給你阿瑪回信,讓他一定保重身體!近幾個月就有信兒。不過別說是朕的意思。”


    “奴才遵旨!”榮浩又飲了一杯。


    這時隻聽世續說道“萬歲爺,您讓奴才們查的事奴才幾個都有了些頭緒。”


    “哦,說說吧”唐漢明夾了一口白煮肉慢慢嚼著,果然比後世不同。


    “奴才們明察暗訪了這些日子,侍衛裏主要是瑞大哥和榮浩兄弟兩人查的,奴才通過阿瑪多查了些內務府的大臣和官員。皇上,您猜怎麽著?不查不知道,這一查下來,連奴才都嚇壞了,這些個奴才竟一年年偷分了個國庫!”


    “啊?!”眾人驚呼。


    “國庫?世續,你慢慢說”連唐漢明也是心裏一驚,臉上卻很平靜。


    “是,皇上,奴才的阿瑪全慶兼任過幾年戶部尚書,對國庫也知道一些,原先同治末年我朝每年收入是六千八百萬兩,近幾年每年是七千五百萬兩,除去花銷,還能剩個一千多萬銀子。可您知道嗎,光內務府每年不算小數就能用個三四百萬兩!最少的也有二百九十萬兩呢!”


    “那和分國庫有什麽關係?”


    “這說的是大數,皇上,原來定好的除了交進銀戶部每年再給內務府六十萬兩銀子公用,後來加到一百四十萬。平時不夠用,內務府大臣們就請皇太後懿旨到戶部幾十萬兩的要,錢呢,不知道用在哪了,隻這一項每年就有二三百萬;有時候李蓮英也奉懿旨去要。這些都不列內務府的公賬,後來閻敬銘來了才好些。可也沒好到哪去,他也不能抗旨啊!內務府管得關外關內的皇莊聽阿瑪說有大約二千多萬畝,但收上來的東西少得可憐,連萬裏之一都不到,全讓下麵的人私分了。”


    “說實際點,這些個朕心裏有數。”


    “喳,奴才家的上千萬家產都獻給皇上這是一項。奴才的二叔在內務府護軍營家裏有四百萬左右,還有三叔,他這人好古玩書畫,奴才不懂這個,我阿瑪全慶光景好的時候做壽,他送了兩幅畫,是什麽行子趙子昂畫的大屁股馬和一個明朝叫唐什麽寅的山水。聽阿瑪說,光那張唐寅的畫就值十萬兩銀子,比唐伯虎還值錢。”


    “噗”的一聲,唐漢明一口酒噴了出來,“嗬嗬嗬,你小子,唐寅就是唐伯虎!”說得眾人都是一笑,然而唐漢明可是上了心。


    “奴才糊塗!三叔家裏光這些能值個三百萬銀子,還有四叔差點也能有個二百多萬。”


    “這也沒國庫多啊”唐漢明一邊問一邊默算。


    “這是奴才家的,原先奴才以為家裏還算是有些錢的,可滿不是那麽回事!您記得那天見得內務府大臣廣壽和福琨。先說廣壽,您知道他有多少朝珠嗎?”


    “多少?”


    “皇上有多少他就有多少!他的比皇上的還多還好呢,除了東珠他不敢用,光是五千兩銀子以上的朝珠他就有三百六十五掛!一天換一掛。珍珠、翡翠、碧玉、瑪瑙、水晶、寶石全了。廣壽用的鼻煙壺也有三百六十五個,見天兒換著用。連他用的夜壺都是純金的!在內蒙和直隸省他有七十萬畝地。他、福琨和李蓮英在琉璃場、地安門、前門開的當鋪、古玩店、綢緞莊和銀號。據奴才粗粗估計,他家產最少也有一千七百萬到一千八百萬!您說是不是比國庫還多?!”


    “哦?哼哼,這小子還挺能摟錢!混蛋!”唐漢明霎時變了臉,嚇得其餘三人默不作聲。


    唐漢明正要問話,門一開,隻見王商提著個碩大的九層描金朱漆提盒挪進來,頭上的汗也顧不得擦“萬歲爺,這是奴才從禦膳房要來的家夥什,您瞅瞅,奴才讓他們把菜又熱了熱。”


    瑞恩和榮浩趕忙接過來一層層打開,“好,王商,沒讓別人瞧見吧?”唐漢明示意世續給王商也倒了杯酒。


    “哪能!奴才給萬歲爺當差還能有錯。”王商急忙雙手接酒幹了,知趣的退到一邊,給唐漢明布菜、斟酒。


    唐漢明理了理思緒,看著幾人把食盒裏的白扒排翅、龍鳳雙腿、生熏虎膽、蟹黃海參、油煎對蝦、櫻桃扣肉、白雲豬手和剛才慈安太後賞給自己的飛龍雞絲麵擺好。


    唐漢明親自把桌上的菜肴盛了滿滿一碗遞給王商,世續又塞給王商兩個羊肉火燒。


    “王商,你到門口邊吃邊盯著外邊,機靈點!”


    王商雙手接碗“奴才明白!”說完坐在門口望風。


    唐漢明夾了顆櫻桃慢慢咽了“世續,你接著說。”


    “喳,萬歲爺,剛才說得是廣壽,還有福琨,這老小子更不是東西,他把自己三個兒子和女婿們都安插在鹽政和內陸關上。山東和天津鹽場例銀一年有八十多萬,還有九江關、殺虎口、臨清關,就連崇文門關稅都是他自己兼著,奴才阿瑪說過,九江、殺虎口一年最少也有三十萬銀子的例錢,崇文門每年差不多有一百五十萬,福琨才上繳十七萬銀子!他還跟廣東上海的洋商勾結做土產和黃金買賣,奴才的一個門子和他的管家是表兄弟,聽說他家不論房、地、古玩、家具,您今天就是要他拿一千萬現銀他也拿得出,他家的地窖裏全是一百兩一塊的金磚,奴才粗粗估摸福琨家也有個兩千三四百萬!您察,比這數隻多不少!”世續仔細觀察著小皇帝的臉色,侃侃而談。


    唐漢明臉色異常平靜的聽著,伸手拿過杯子想喝茶,看看空著又放下了。榮浩剛要斟,世續起身從衣服裏掏出個琺琅小瓶說“萬歲爺,這是福建當年的烏龍茶,您要不嫌棄就嚐嚐。”見唐漢明點了頭,他手腳麻利的把茶放進王商從養心殿拿來的碧玉茶盅裏“就是這水是井水,您用的玉泉山水泡出來味道更好呢,這瓶就算奴才孝敬您的。”


    唐漢明沒說話擺了擺手,看著茶盅裏一點點散開的茶像是深思著什麽,一時間溫暖的小屋裏靜得怕人。誰也不敢再說話。


    深深地吸了口氣,唐漢明自失的一笑“怎麽不說了,朕聽著呢。世續,還有誰家有錢?”


    “皇上,您真嚇著奴才們了!奴才生怕說錯了啥您怪罪。還有同兼內務府大臣的裕德、端崇。他倆還是滿洲正黃旗和鑲藍旗的都統。奴才記得裕德家侵占了八十萬畝皇莊地收租子、放印子錢,他家有個七八百萬。端崇是和李蓮英專做鴉片生意,家產最少是一千萬上下。還有嘛就是內務府各司掌印的郎中和內務府總堂郎中了。總堂郎中寶德是裕德的小舅子,上次在春香樓喝花酒一出手就是八千兩!包了個頭牌就花了兩萬銀……”正在滔滔不絕的世續就覺旁邊的瑞恩使勁跺了他一腳,立時明白了,在皇上麵前說這些個不是找死?一個大不敬就能讓自己身首異處!


    “呃……”看著唐漢明臉色依舊,世續舌頭打了個卷“寶德家裏有差不多四百萬,其他郎中家最少的也有個二三百萬銀子,皇上,要說大清沒錢,您都不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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