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此戰役十分精彩!看來帝國警備軍的戰鬥力確實不賴!”光緒皇帝及眾位軍機大臣在禁衛森嚴的軍機處第一時間接到馮子材的加急密電後興奮的兩眼放光。


    屋裏尖的聰明人誰不湊趣?而且前敵指揮官除了劉永福都是在座的李鴻章、左宗棠、曾國荃的舊部,連平時以嚴肅穩重著稱的左宗棠也滿臉微笑,一千道一萬,還不是自己的舊部給自己爭了光,李鴻章則撚著花白胡須抿茶不語,朝廷花了大筆銀子訓練新軍,可自己訓練的舊軍的戰鬥力還是存在,這一番戰役對保留帝國警備軍總算有了話的借口,看來自己和老兄弟們十幾年對軍政事務的修修補補還是起到不的作用。


    定心丸讓原先湘淮軍的大佬們都鬆了口氣。是皇帝一道詔書裁撤了幾十萬舊軍,可前線的勝利和新軍的不足還得靠舊軍隊支撐著國防,包括李鴻章、左宗棠在朝政上的實際發言權的強弱成正比,這個最深層的原因是皇帝及李、左、曾等人心照不宣的。


    改革畢竟是個過程,對舊軍多多少少複雜感情的大佬們畢竟不想看到自己一手建起來的隊伍刹那間灰飛湮滅。


    “皇上,此番大勝固然有前線將士的英勇無畏,馮子材等人親臨指揮多謀善斷,但皇上洞穿九重、高屋建瓴的眼光和組織後勤醫藥的先見之明也是重要因素。”李鴻章順手給光緒奉送一高帽。


    光緒眼神霍的一跳抿著嘴笑道:“李中堂別再誇朕了!朕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你們看,這是馮子材與岑春煊發來的密折。”遞過去頓了頓,又恢複了平日的冷靜:“帝國與法國實力終究有極大差距!殲敵一萬自損三千,此次殲敵6400多人,繳獲大炮快槍無算,就是孤拔的指揮刀也被岑春煊呈進,咱們呢,2800多人殉國,2200多人受傷!這還是帝國戰略、戰術、地形、火力占絕對優勢呢!岑春煊是個將才!看看他寫的:我之單兵作戰能力較法軍相比隻有五分之一,若新軍至此亦有相當差距,而法軍之戰鬥意識、戰術素養實在高於帝國警備軍及黑旗軍三、四倍有餘。若非我之炮火及情報準確,勝負難分,孤拔用兵之大膽詭詐實於法軍軍官中翹楚也。


    哎,就是新軍比法軍正規軍也差著不是一半呢。”


    屋裏的鎏金熏籠嗶嗶啵啵發出陣陣脆響,無煙的紅羅炭伴隨白玉香鼎裏的檀香顯得室內越發安靜,眾人想想確是如此,李鴻章善意解勸道:“皇上勿憂,帝國的戰役目的已經達到就很是欣慰了,畢竟練兵非一日之功效,臣於平定長毛撚子以後窮十幾年之力才算積下了這些家底,法國人一仗損失6000多人,自普法戰爭以來未有,法國國內必然大亂!法國人想拿帝國開刀的打算就此破滅無遺,在皇上的戰略計劃裏,這不過是大戰的前奏而已,臣以為此刻巴黎執政的大政客正鬧得不可開交商量著怎麽懲罰孤拔呢!事不宜遲,應立即讓慶王爺與伍廷芳啟程撇開巴德諾赴法,戰事拖一天對帝國的優勢增強一,從德國購買的克虜伯岸防炮已經在台灣的基隆淡水等地安裝完畢,英國阿姆斯特朗造船廠也完成了三艘輕型巡洋艦。拖上個兩三年,等帝國一切準備好則可一雪前恥!”


    “李中堂所言甚是,此役雖不能在帝國境內廣泛傳播畢竟是我軍大勝,馮子材等將軍可乘勝收取越南北部各省建立起完善的防禦,恩,老朽算過了,這場仗不過花了400多萬兩銀子,這是朝廷根本製度改變帶來的節省,您想,道光十九年第一次鴉片戰爭我軍大敗於英人,宣宗皇帝調兵2萬7千,大臣工無不以貪腐自肥,不算《南京條約》的賠償款項,隻咱們自己的軍費就用了2000萬兩銀子還打了敗仗!那些銀子哪兒去了?!所以從長遠來,這就是改革的成效!老朽覺得應該對前線將士厚加恩賞方可撫慰眾將之心,激勵其士氣。”


    光緒看看左宗棠、曾國荃問:“你們怎麽賞呢?”


    “這……”左宗棠有些疑惑,賞罰曆來是皇帝至高無上的權力,怎麽問起自己來了,“老臣覺得畢竟不能公開報道,多賞賜些金銀糧餉也就足夠,如果賞賜過多,下一次打了大勝戰該無恩可賜了。”


    “臣也是這個意思,國防部接到密電,此次用得都是警備軍和生苗軍、黑旗軍,武器裝備給他們多更換一些新的、糧餉鎮南關裏堆積如山,單江南的新米就有70萬石,足夠他們吃個兩年多,戶部在南寧存的銀子還有200多萬,朝廷新政用錢的地方不少,皇上若覺得不夠,再賞些爵位臣看足夠了。”


    眾人紛紛發言,可煞作怪,皇帝一聲不吭隻盯著南牆上乾隆禦筆“喜報紅旌”不語。李鴻章看了看趙烈文,難道皇帝還要大肆封爵?這要是被洋人們知道了,不就立時明白孤拔的對手是中**人?


    正懵懂間,仔細記錄著眾人話語的辜鴻銘神秘的笑了笑看看光緒,停筆問:“陛下,臣倒是有個主意,既然國內不能大肆宣傳他們的英勇事跡,可否照康熙、乾隆年間舊例,讓修書館的老先生們將此役載入史書?等幾年後大戰勝利也是一段帝國榮譽!”


    “你們去過美國嗎?”光緒忽然正容問,這一問倒把眾人問了個呆,所有軍機大臣都不知道皇帝這話是什麽意思,怎麽議著議著軍國大政又跑到外務上去了!


    “臣等沒有去過,不知皇上此言……”李鴻章絞盡腦汁想跟上皇帝的思路,


    “臣倒是去過,皇上的是哪裏呢?紐約還是華盛頓?”年輕的沈家本去年剛考察過美國法律製度,禮部尚書張之洞衝曾紀澤努努嘴,外務部尚書也一時傻了眼,誰知道皇帝一句突兀的話語又代表什麽?


    “宣內務部尚書毓賢覲見。”皇帝麵容肅穆的想起什麽似的用手裏上海鉛筆廠進貢的禦用鉛筆在白紙上勾畫著什麽,門外的禦前侍衛副總管世續一個激靈匆匆去了。


    半晌,光緒抬起頭問:“曾大人,犧牲的軍人們是否都把名字記錄在案了?”


    曾國荃立時不安得欠欠身道:“這……這……啟奏皇上,我國曆來製度,隻把立功將士和把總以上軍官陣亡記錄在冊,普通士兵隻由原來的兵部和皇上賞賜撫恤金就罷了,沒有……這個慣例。”


    偏著頭正在思索的光緒頭:“你坐下吧,這個也不能怪你,今兒朕就開個先例!你們作為軍機大臣實際上就相當於國務大臣,有些事情咱們起來改革改革,你們自己首先得多了解外國風俗、製度、社會等等,不然,國民都改革維新了,咱們還是老一套!普通士兵為什麽不能記錄在案,刻碑紀念?”


    皇帝這一開口就帶出了輕微責備的意思,李鴻章琢磨了半天也沒明白皇帝要什麽,哎,這位至尊天子別的地方都好,就是跳躍性思維鬧得這幫大臣們費盡心機也還是糊塗,見別人都沒話,自己是領班軍機大臣,便含糊答道:“是臣等疏忽了。請皇上聖裁,臣等盡力去辦就是。”


    “李中堂,現在我們整頓國事,並不是咱們今日定的以後就不能更改,一百年後隨著時代的發展必然有些東西就會落後,但有些東西永遠不能改易。比如,士兵們為國捐軀,咱們隻賞幾兩銀子給其家屬,軍官們都入祀英烈祠,然一將成名萬骨枯!難道帝國普通士兵們就該被人遺忘?!新政之新切不可數典忘祖,是千千萬萬的普通士兵們用血肉之軀住了外洋侵略者,遠的不,就是八旗軍、綠營兵跟英法聯軍大戰大沽口血戰八裏橋,至今又有誰記得?重整武備之一就是要大力旌表英烈忠貞之士,奠定帝國萬世重武興邦之基礎!把國家光榮實實在在的跟士兵們拋灑的熱血聯係在一起,讓他們感到為帝國犧牲是無上的光榮這才是保證帝國長盛不衰之法……”


    李鴻章等眾臣聽著皇帝侃侃而談不由得心裏稱讚,這位13歲的孩子總是會有出人意料的高超政治智慧,不過這與美利堅有何關係呢?


    “奴才毓賢恭請皇上聖安!”門外的毓賢恭恭敬敬行了大禮不卑不亢的進了軍機處,毓賢作為直屬皇帝的內務部尚書和親信嫡係跟諸王公大臣都是不遠不近,平平淡淡得保持著一定距離,誰也不能從他嘴裏套出一丁兒內宮的消息,他見了誰也都不亢不卑,整天在大內忙忙碌碌像杯溫開水,不過任誰都知道這位貌不驚人才不出眾尚書在皇帝心裏的位置和他的理財整頓內務的能力及對皇帝絕對的忠誠,所以盡自八部尚書裏隻有他和理藩院尚書不是軍機大臣,但大家夥兒對他的尊重自然高於理藩院。


    毓賢自兵變以來絕沒有自高自傲的姿態,從把內務府改為內務部列在外務部之後,他就正式成為“九卿”之一,內務部也成了國家正式機構,原先7、8個總管大臣就剩下他和全慶兩人,雖全慶的資曆比他深多了,但年老體弱的全慶實在不堪重負,樂得在家逍遙養老,誰叫人家有個好兒子世續呢,毓賢倒也不拿大,凡是皇帝叫辦理的大事都跟全慶商量著辦,因此兩人合作的還算好。


    光緒有意識的選擇了口風嚴密的毓賢作為內務部尚書自然有他的考慮,有些機密畢竟不能讓朝廷大臣們知道,嚷嚷的滿世界對天子的生活一清二楚,他還怎麽保持自己的神秘?而毓賢對自己的絕對忠誠和少言寡語、忠厚少文自然符合光緒的心意。尤其是毓賢不像和?那樣時時處處想著讓皇帝怎麽花錢怎麽舒服,而是能夠做到大多數朝廷大臣做不到的“內諫”,讓皇室的生活照顧到國家革新,並能調和內廷與政府消費及改革領域的難處,這在19世紀末的中國尤其是以奢華靡費著稱的中國宮廷就很難得了。


    再加上毓賢很明白自己的身份和為臣之道,作為皇帝的大管家跟任何朝臣都保持著相當距離所以才讓皇帝另眼相看。


    “毓賢,坐下議事吧。往日不奉旨你是不能參與軍機處事務的。今天朕有件事要你去辦。”


    毓賢謹慎的頭算是跟眾人打了招呼。


    “你年輕,身體也好,明天,哦還是等春節後,帶欽天監的人去直隸的東、西陵選一塊地,要大……有個6萬畝左右才好。讓欽天監的人認真踏勘,風水一定要好!東、西陵沒有好風水,你帶他們去昌平天壽山大明十三陵周圍看看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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