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總部來的這幫巴黎大爺們在河內休養了兩天就奪了遠征軍司令部原作戰參謀的權,個個拿起了辦公室大員的派頭,一會兒指揮原來的作戰參謀們為其準備舒適的宿舍,一會兒要檢查身體,一會兒要去野外打獵,一會兒要進行聚餐,還時不常溜達到大街上購買並不出色的越南玩意兒與買東西的姑娘打得火熱。而“大批趕來的其他人員極大擾亂了河內等地的治安,希望國內不必再慫恿一般國民赴越參戰,以防止影響整個戰局......”(遠征軍司令部給參謀總部文件)


    整個遠征軍司令部更是被攪得烏煙瘴氣一團亂麻。氣的剛剛晉升司令官孤拔隻高興了兩天就又開始罵娘。


    “這些遺老遺少以為是在旅行?混蛋透!巴黎那幫老不死的狗雜種,這是戰爭!戰爭!”寬大司令部裏,煩躁不堪的孤拔晃著兩顆金星的製服舉著胳膊衝麵紅耳赤尷尬不已的坡滑、布羅德揮舞著拳頭,像要趕蒼蠅似的把巴黎大爺們趕走。“您、您不要激動,老夥計!”坡滑身份與之相當,也討厭總部呼啦啦派來這麽一群牛鬼蛇神搗亂,可是......


    “我還有時間生氣?上帝!你去傳我的軍令,所有非戰鬥人員不得上街亂逛,一律在營地操練。夥計們,現在我們手裏有8萬人,8萬人!可總部的作戰命令呢?!他們還在等什麽?看看軍營裏那幫辦公室軍人,怎麽沒讓季風卷進大西洋?!”有些頹然的司令官大把揪著自己本就不多的頭發憤懣不已。


    此時此刻,連老牌的陸軍軍官布羅德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包括戰友們在共和國那些政客眼裏到底是些什麽東西。“死”了個花花大少蒙托幫、損失了近7000兵力已經讓遠征軍的士氣低落到了極,增兵之後正盼著有一場大勝利的巴黎陸海軍總部、總參謀部突然像滅了的火藥撚子,絲毫聲息不聞,這可把急於用一場勝利大翻身的孤拔包括所有遠征軍的軍官們暴怒了。


    隻是既然總部沒有追究伯爵的死亡失蹤和軍人的敗亡,顯然是軍方實力派在內閣那裏發了話,這個天大的麵子不能不接著。思索片刻,穩重的布羅德道:“閣下,您先消消氣,我個人認為,上麵肯定又其他考慮,我們在越南已經犯了夠多錯誤,既然上麵沒有追究,我想我們還是容忍總部的派員,畢竟巴讚元帥和安東尼奧斯、弗朗西斯閣下在法律上還得聽從茹費理總理的命令。再當初總部製定的計劃裏,我方的總兵力須達到11萬作戰部隊後要一舉消滅越南北部及中國南方所有軍隊,這次重拳出擊英勇的夥子早就做好準備,駐法德邊境洛林一線的重炮第三師還在路上。稍安勿躁嘛。至於參謀工作,您放心,隻要把總部那些老爺們伺候好,他們不會幹涉太多的。”


    望著一隻胳膊頭發花白拚死保護自己衝出重圍的布羅德,孤拔就是再孤傲不滿也是心中感動,長歎一聲已是沒了脾氣,又變成了那個精明的指揮官問“布羅德,黑旗軍有沒有什麽行動?”


    “呃,很奇怪,他們在宣光省、山西省、順州等地沒有任何大規模調動,據可靠情報,中國人已經有增援越南的舉動,隻是軍隊數量、番號、武器裝備等因他們保密做得好,我們隻能大概估計約為3萬人左右。”


    “大概?!”孤拔抿了抿自己唇上漂亮的胡須眉毛一挑顯然對情報部的工作很不滿意。但法**方情報部的工作重是歐洲大陸,連美洲才派了幾十個特工,亞洲就更是隻有幾個人而已,軍方奇怪的理論讓人無法接受:重金培養出來的特工為何要派到生活在一個世紀之前的國度去?他們原始生活方式根本不知道什麽叫保密。


    不知道?!孤拔冷漠的掏出紙煙心裏隱隱不安,為什麽總部的人就會一相情願?寧肯把大多數特務派到比利時、荷蘭這種微型國家卻從不考慮正在全麵變革的中國?!雖然他也一直看不起中國人,認為他們隻比越南人稍微“高明”一兒,然而戰地經驗十分豐富的他不能不改變了一些對中國的印象,比如中國增援的黑旗軍戰鬥力的突然上升及戰術素養的提高,這絕不是生活在1個世紀之前國家所能做到的。


    順手扔給兩位同事紙煙,孤拔瘦削的臉龐更加嚴肅:對,一定是什麽地方不對!


    可滿腦子複仇的將軍想抽絲剝繭抓住一絲剛剛閃過的靈光就被一聲大嗓門打斷:“哦,我的朋友們!你們還在想那些黃猴子?快,這裏有一份總部機密電文需要給你簽收。”


    門口閃過巨大的人影,孤拔狠狠的捏滅煙頭正想大罵為什麽不敲門,卻發現走進來正是海軍部副部長福希將軍。


    年近60的福希將軍是老牌的海軍軍人,7月王朝時期,偶然的一次經曆使他進入了海軍部工作直到如今,在機關裏養尊處優的他甚至比海軍部長弗朗西斯更得到部署尊敬,他會記得總部裏每位處長以上軍官的名字,他們的生日,他們夫人的名字,他們的教名,他們有幾個孩子,每到日子一份精美卻不貴的禮物會突然出現在大家的辦公桌上,更令人感到溫暖的是,每當政府各部門有公開的舞會、遊樂會,他總能搞到一大堆免費票派發給屬員,假如哪個屬員在金錢方麵有困難,他也總會大筆一揮讓其預支幾個月薪水渡過難關,自己也出一份並不豐厚的“份子錢”去安慰他們。他從不像弗朗西斯上將那樣板著臉對待任何一位海軍軍官,天生的肉團臉隻要稍微一擠,一個大大的笑容總能獲得眾人的尊重和敬意。


    不過可不能瞧這位身體胖大足有300多斤的胖老頭,海軍部隻有他不用查密碼本光靠那個刮的精光的大腦袋就能記住大西洋、地中海、殖民地各大艦隊和近海艦隊的聯絡密碼,再加上海軍總部的內務隻有他才能打理的上上下下都很滿意,所以共和國成立以來,被部員親昵的稱為“我們的老福希”的胖老頭可是穩坐交椅成了兩朝元老。


    隻是帶隊來越南準備飽覽勝景的總部聯合參謀班子裏大多人和孤拔等人從不曉得他的作戰能力如何。


    同為中將的孤拔有些鐵青的臉努力擠出一個並不燦爛的笑容起身握手道:“您還習慣越南的環境嗎?”


    坡滑、布羅德立即跟這位總部元老握手問候。


    福希中將腆著大西瓜樣的肚子用肥胖的大手使勁兒拍了拍孤拔的肩膀,作為副部長沒有絲毫官架子大咧咧笑道:“夥子們!你們的熱情接待我代表陸海軍總部的官員非常感謝!你知道,大家來這裏當然是為了幫你們打垮那幫該死的黃猴子,這不,總部轉來日本帝國的密電。你先看看,一會兒我還有事請您幫忙呢!”


    心思縝密的布羅德滿臉微笑上前奉承道:“前輩請坐,嚐嚐越南的米酒。冰鎮的!誰不知道您在海軍部中是主心骨,連部長大人也不能駁您的麵子,我們當然得表示我們對您敬意。您是生活設施是司令官閣下親自下令指示的。”


    福希滿不在乎遞過密電,聽著布羅德一套套虛奉承高興的滿臉放光。


    孤拔謹慎的結果密電看了看,又遞給坡滑,眉頭擰成了疙瘩:“怎麽辦?”


    “日本海軍卿川村純義伯爵中將、東鄉平八郎中佐、伊東佑亨中佐。陸軍省軍務局長桂太郎少將、陸軍大輔川上操六、鬆宮彰仁親王、閑院宮載仁親王和北白川宮能久親王殿下請求來越作為戰場觀察員,望妥善安置?”


    滿臉驚愕不已的坡滑司令官緩慢讀出一個個名字。


    “什麽?!”本來就對裝腔作勢故作平易近人狀的胖福希不滿的孤拔立即鐵青了臉,一個個什麽伯爵、親王的頭銜讓他憤怒不已,然而最令他鬱悶的是日本人怎麽什麽事都摻和!他們嫌自己頭上的虱子還不夠多?明明被中國敲詐了幾百萬銀子連個屁都不敢放,倒是有時間跑到越南來裹亂!巴黎總部還把他們當成座上賓客?什麽東西!


    福希笑吟吟問:“怎麽,日本矮子們的清酒可是很不錯哦,我們是不是應該讓他們來瞧瞧咱們共和國騎士怎麽把越南人、中國人狂揍一番嗬嗬嗬。讓我們可愛的夥子給他們上上戰術,我記得閑院宮載仁好像是”


    熟知典故的布羅德趕忙遞話:“是聖西爾軍校,又在索米爾黑騎士騎兵學院深造兩年,去年回國任日本陸軍參謀本部作戰參謀,是個好夥子。您呢,司令官閣下?”布羅德頗有深意的衝孤拔眨眨眼。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告訴他們,戰地觀察員的生死跟我們無關!”冷峻的孤拔語帶雙關的敲打著副部長大人。


    可人家福希將軍早就在中央機關把脾氣磨進了九霄雲外,這足足20多年的京官可不是白做的,百煉鋼都化成了繞指柔,跟戰地指揮官不同,世故圓滑深通人情的福希老頭還是滿臉微笑:“孤拔將軍的對!軍人就是應該服從命令,想當年……”


    孤拔不曉得,坡滑將軍卻是知道,這老頭隻要一想當年三個字,必定得從拿破侖一世陛下開始訴家史,足足聽得眾人昏昏欲睡他必然還意猶未盡,司令部一大堆事務還等著眾人處理,哪有閑工夫?


    因此忙上前恭敬的岔開話題:“將軍,您剛才還有什麽事吩咐我們去辦?”


    福希老頭忽的想起什麽似的嗬嗬一笑:“真是老糊塗了!我的幾個老朋友也被我拉到越南了,兩位優秀的戰地記者,三個家,一名著名的劇作家,哦,還有法蘭西銀行的常務董事就是著名的射擊協會副會長杜蘭德先生,請你們能否把他們的宿舍調劑的好一些,你們知道,他們都是上流賢達人士,我的老朋友了,那位杜蘭德先生也是總統閣下的……”


    “您還有別的事嗎?”孤拔冷笑著盯著胖老頭已是濃眉高挑,顯然是生了氣。


    “哦?我的話隻是建議嘛,孤拔,相信這些人都會給我們的勝利增添輝煌!記者會把我們的大勝第一時間傳遞給巴黎各大報社,我們的事跡會被劇作家改寫成歌劇名垂青史!總理閣下過,政治家不能放過一絲宣傳自己的機會,我們軍人當然更應該如此!有什麽比幾本英雄史書形式的膾炙人口更能幫我們永久紀念這偉大不朽的功業呢?拿破侖一世陛下……”


    “夠了!先生。”孤拔實在忍不住大吼一聲就被身邊的布羅德拉住,他像一頭鬥牛揮舞著手臂:“請問您在海軍部工作了20年就隻會跟著戲子和一群顛倒黑白的騙子文痞們鬼混?!共和國的榮譽就是被你們丟盡了!”氣喘籲籲的孤拔對著一臉窘迫的福希猛烈開了火,嚇得坡滑、布羅德肅立起身誰也不敢勸。


    還得福希老頭涵養高深,這麽大的火氣竟然對他毫無作用,顫巍巍起身衝孤拔敬了一個軍禮!高興的招呼坡滑、布羅德道


    “看看我們的指揮官,這才是前線軍人應有的氣質!我向您敬禮!以一個普通老兵的身份希望您的戰術能痛打黃猴子!呃,既然你們忙著,我先走了。至於我的老朋友,他們完全可以跟我擠擠嘛嗬嗬嗬。”


    著晃著胖大的身軀慢悠悠出門,布羅德狠狠瞪了孤拔一眼示意坡滑跟著老頭出去解釋一下,誰知道就要出門的福希忽然回過頭道:“忘了提醒您司令官閣下,司令部匯報文件的紙張不是巴黎的白紙,這是海軍部、陸軍部的慣例,請您下次注意哦。”


    嘩啦!玻璃煙缸撞擊牆壁的粉碎回應了福希老頭的揚長而去,孤拔被徹底激怒,布羅德衝他大吼:“老夥計!你這是幹什麽?!不能消消氣?得罪了這幫老家夥沒我們的好果子吃!”


    有些憋悶的孤拔解開軍服扣大喊:“你們怕我不怕!大不了我為國犧牲在亞洲也不想看這群老無賴的臉色!布羅德,傳令,不能給予軍人以外的其他任何人優待!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麽處罰我。”


    深深歎息的布羅德少將喘著粗氣凝重的頭,他覺得司令官的話像讖語,為將要開始的戰爭增添了幾絲不祥的預兆。


    戰爭準備仍在繼續,即使孤拔費力巴巴的把總部派來的參謀班子都趕出司令部,又把日本幾個矮子軍官打發到離司令官遠遠的地方住宿,等來等去,直到1884年8月26日,原本史實裏中法戰爭全麵爆發的日子,整個東亞局勢依然險峻但導火索沒有燃。除了穿越者的高瞻遠矚和外交策略,法國最後一萬餘人的野戰部隊尚未到達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1884年10月2日,渡過炎熱夏季的巴黎外交部依然忙碌紛紛,因為大家都若明若暗的從各部打聽到了最新消息,政府決定停止這種無聊的談判,陸海軍全部到達越南指定位置,實力大增的共和國遠征軍必將給予中國人、越南人重大打擊!所以三天之內,戰爭極有可能爆發!


    早晨七剛過,昨晚開了一夜內閣、軍方聯席會議的外交部長兼副總理疲憊不堪的布裏鬆回到辦公室他的辦公室,先喝了兩杯濃濃的咖啡,然後給家裏的夫人掛了個電話:中國、越南黃猴子要遭到報應了!


    正當夫人在電話那頭欣喜不已的訴著要為他準備豐盛晚餐,秘書送進來一大疊報紙期期艾艾不敢話。


    “寶貝,晚上見!”


    放下電話的布裏鬆不滿的瞥了一眼,自然是因為旁人聽夫妻的電話不滿意,看了看手表打了個大大的哈氣問:“又有什麽事?天不會塌下來!快,一會兒我要去休息呢。”


    “閣下,今天的報紙……”秘書顯然欲哭無淚有苦難言。


    布裏鬆詫異的望了望接過一大疊報紙,《國民公報》、《巴黎時報》、《晨報》……


    “怎麽了,傻瓜?今天的報紙沒什麽啊?”


    “您看標題。”


    布裏鬆先打開《國民公報》,“啊??!!”他不看還好乍看之下隻覺頭皮發麻瞠目結舌,仿佛不相信似的揉揉眼再細看其他幾份報紙,更是晴天霹靂頃刻擊中般頹然倒地!


    “部長!部長!您這是怎麽了?”秘書嚇得大叫起來。


    臉色蠟黃的布裏鬆猶如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罵道:“該死的偷襲!無恥的黃猴子們!快,快請中國特使!不……請財政部長達尼維爾和總理大人立即到這兒……不!備車,我得去總理府!快!該死的東西……”


    秘書叫進幾個青年秘書正手忙腳亂的扶起布裏鬆灌水的灌水,打電話叫醫生的叫醫生。除了秘書和布裏鬆,誰也沒注意報紙上的大標題:


    今晨報道:中國皇帝為維護中法傳統友好情誼,昨晚特命駐法特使作出重大讓步,願意以國家名義主動放棄越南、賠償共和**費並開放西南各省作為內陸通商口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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