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咯噔一下,又變得緊張起來,那地方非常昏暗,那人是什麽樣子根本看不清楚,他也不想再驚嚇到陳菲菲,就自己慢慢走過去,那個位置正好在船艙的邊緣,靠牆的地方有一個樹杈形狀的木頭支架,那個朦朧的人影就靠在支架上麵,由於位置很隱秘,除非下到油池裏麵,像陳菲菲那樣站在門口樓梯上,根本就注意不到。


    盧鐵旺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靠近那個人影,等到了跟前,看他還沒有任何反應,隻見那人背身趴在支架上麵,渾身髒兮兮的,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他不知道這人是不是已經死了,就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胳膊,感覺衣服裏還有一絲熱氣,就把他拉起來,架起他的胳膊,把他也帶到了樓梯口。


    陳菲菲也沒想到這裏麵竟然還有人,披頭散發胡子拉碴,渾身衣服上都是破洞,由於身上滿是油汙,她一時也沒認出這人是誰,伸手探了探他的頸窩,感覺還有脈搏。


    兩人扶著他沿著樓梯坐下,陳菲菲扶著他的肩膀,盧鐵旺伸出大拇指,狠掐他的人中,聽見他嗓子裏哼哼了兩聲,陳菲菲一聽他的聲音,頓時覺得很耳熟,她伸手示意盧鐵旺讓開,然後站在這人跟前,照著他的臉左右開弓,一通大嘴巴抽過去,就聽見他發出一聲很長很低沉的**聲,陳菲菲突然樂了,這不是失蹤了很久的薛半仙嗎?想不到竟在這裏碰到了。


    薛半仙睜開眼睛,看到兩個人站在自己跟前,張嘴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這是到了陰曹地府了吧,你們是來接我的嗎?”


    陳菲菲嗔笑道:“你把我倆當成牛頭馬麵了吧,你看看有本姑娘這麽漂亮的牛頭馬麵嗎?”雖然隻是一麵之緣,但是一見到這個人她就忍不住想捉弄一番。


    薛半仙半翻著白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想起來這個小妮子就是他被吸進老枯井之前圍觀的人群裏的一個,之所以對她印象這麽深刻,也是由於她那勾魂奪魄的相貌,當時人群裏那麽多人,他就記住了她一個。


    薛半仙告訴他們,在老枯井燒紙引起爆炸之後,他被一股從下而上冒出的巨大氣流給吸住,根本無法脫身,這股氣流把他吸到了井底,當時井底剛被炸開一個兩尺來長的豁口,他就從那個豁口裏被吸到了地下,當時他先是掉進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水坑裏,他說自己像狗一樣沿著水坑也不知道向哪個方向爬,也不知道爬了多少天,爬著爬著就看到前方出現了一絲亮光,已經饑腸轆轆的他以為自己就要重見天日,誰知道當他從一個地洞裏鑽出來後,才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更大的洞裏,腳下是一條寬闊的大河,前方還有一艘燈火通明的大船正在慢慢行駛。


    他本以為大船上有人,就不停地揮手呼喊,但是船上一片寂靜,他喊了半天沒人回應,就想爬到上麵去一看究竟,畢竟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吃飯了,他覺得這麽富麗堂皇的大船上總能找到些吃的東西,於是他就遊到船上,等他爬上甲板,把船上每個房間都翻遍了,就是沒有吃的東西,無意中看到船頭那詭異的雞頭石柱,就和年畫中所畫完全一樣,他心裏突然感覺不妙,由於平時經常給人算命看風水,就算是騙錢胡謅,說得久了也能看出些門道來,看這艘船的布局和裝飾,他心想這恐怕是一艘冥船,也就是死人的移動墓地,想不到自己竟被困在這裏,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萬般沮喪之下,他也隻能呆在船上等死,沒過多久他感覺身上越來越冷,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他就在船上四處遊蕩,想找到一個取暖的所在,就這樣來到了船艙下麵的油池,他發現這裏最暖和,因為隔壁就是噴火雞頭的喉嚨,那裏有一盞大號的油燈一直在燒,他決定就呆在這裏,長時間的饑餓和疲憊讓他昏昏欲睡,也不知道在這裏昏睡了多久,直到剛才被他們叫醒。


    “貧道還以為命已休矣,不想在此遇到了故人!”薛半仙盡管已經被餓得眼冒金星,可還不忘拽兩句文。


    “你看看我的臉,”陳菲菲突然一本正經地凝視著他,“你看我的臉像燒餅嗎?”


    薛半仙一聽見“燒餅”兩個字,腦袋都不受身體控製了,頭點得如雞吃米一般,幹涸的嘴裏頓時充滿口水。


    “你這老道,竟然敢說本姑娘長了一張燒餅臉!”陳菲菲杏眼圓睜,柳眉倒豎,假裝嗔怒。


    薛半仙又使勁搖頭:“貧道失言了!陳姑娘閉月羞花貌,沉魚落雁顏,怎配跟燒餅相提並論,啊呸!不對!燒餅哪配跟姑娘相提並論!”


    陳菲菲笑得直捂肚子:“薛半仙你太有意思了!從你在老枯井裏燒紙的時候我就看出你真不是一般人,現在見到你我更堅信這一點了,你的命不是一般的大,那麽厲害的爆炸你一點事都沒有,在這船上困了這麽多天還是安然無恙,你果真是半仙之體,命不是一般的硬!”


    薛半仙雙手合十:“姑娘過獎了!慚愧,慚愧!”


    陳菲菲霍地一下站起來:“走,咱們到外麵去,本姑娘發誓,今天一定要找到出口,等咱出去以後,第一件事就是請你薛半仙吃燒餅豆腐腦,吃多少都管夠!”


    薛半仙聽到“燒餅豆腐腦”這五個字,幹瞪著眼咽了口吐沫,轉身跟在她身後,走出船艙。


    陳菲菲剛走出船艙,就被一隻黑洞洞的槍口指著腦袋,槍的後麵是野口穀河獰笑的臉。


    “野口,沒想到你一直偷偷跟著我,我真蠢,怎麽就沒早點發現!”陳菲菲牙齒咬的咯咯響。


    “我和野口太君剛才一直藏在船後麵,太君說,這叫‘坐山觀虎鬥’!”王桂芝從野口身後探出半個臉來,得意洋洋地露出滿口大黃牙。


    “這不是王隊長嗎?真沒想到,要不都不來,要來來一窩,自從上次匆匆別過後,還沒來得急問你,現在轉運了嗎?”薛半仙那張嘴之前荒廢了太久,現在見到人,話也格外密。


    王桂芝一開始沒認出那個蓬頭垢麵的半大老頭是誰,一聽他問到轉運的事兒,一下子想起來,這不就是薛半仙嗎?


    “薛半仙,你真是太靈了!”王桂芝伸出大拇指,“自從你給我驅了邪以後,我就真的時來運轉了,現在跟著野口太君,又抓到這麽多的八路,又要立大功了!”說到這裏他突然停住了,盯著薛半仙看了半晌,突然問道:“你怎麽跟他們在一起?”


    薛半仙說:“陳小姐救了我的命,我們正準備出去吃燒餅豆腐腦呢!”


    野口穀河冷笑道:“陳小姐果然和八路勾結在一起,現在被我人贓並獲,你還有什麽話說?”


    陳菲菲白了他一眼:“我沒什麽可說的,有本事你一槍崩了我,不過出去的門你可得自己去找了!”


    野口訕笑了幾聲:“陳小姐真是女中豪傑,剛才你們和龐越的打鬥我都看到了,龐越他死有餘辜!不過那麽大一塊黃金,掉到河裏真是可惜了,你如果能幫我把它撈出來,出去以後我可以考慮放你們走!”他狡猾地轉動著眼珠子,眼神遊離在盧鐵旺和陳菲菲之間。


    陳菲菲說:“撈金子,可以,隻不過這麽大的金子,我們人手不夠,你想要的話,王隊長也得來幫忙!”


    野口沒想到她如此痛快,就和他們一起來到船頭,見耿長樂正坐在小鐵船上,他不知道上麵發生了什麽,一看到野口出現,噌地一下從小船上站起來。


    “高副官,應該叫你耿長樂!”野口大聲喊道,“我現在和陳小姐在一起,她已經答應我,要幫我撈出河底的金子,我現在讓王隊長下去幫忙,你們隻要能撈出黃金,我就放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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