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仇人,勝似仇人,相見更眼紅,崔應麟幾次敗在陳菲菲手裏,看見她恨得牙根發癢,此時等在鎮邪塔下,也是受了紅美子差遣,就為了要她性命,見她自投羅網,岔開雙臂,就要動手,陳菲菲遇見他,還真傻眼了,要是來硬的,自己這套陣容現在太吃虧:山崎玉自不必說,贏弱書生一個,而耿長樂狀態很差,自從紅美子侵入意識,一直臉色蠟黃,虛弱無力。


    崔應麟瞧著這三人,赤手空拳,根本不是自己對手,心裏正盤算著這回總算得手了,沒想到身後汽車轟鳴,聲音越來越近,他回頭一看,發現一輛黑色小汽車直奔自己後背撞過來,車上坐著白小姐,車窗外還掛著一個男人,他不認識,可其他三個人對此人太熟悉了,正是寧文吉。


    這輛車上了台階,可依然速度驚人,直奔鐵塔而去,直到塔下,一個急刹車,戛然而止,寧文吉差點被甩飛出去,汽車引擎一直沒熄火,白小姐也不開門,呆在車上。


    說來也湊巧,寧被白小姐一番話刺激得不輕,好似怨婦一樣,逢人就訴苦,抱怨所有人對他的不公平,說著說著,那話就越來越不中聽,他還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就是要爬上塔頂,讓全縣城的人都和他一樣。


    要說有時候,很多決定都是頭腦發熱的結果,很多決定也就因為一句話,幾個人湊在一起,高興了,熱血沸騰,話越說越高,牛皮越吹越大,或者心鬱淤集,覺得天下都虧錢自己,然後放出狠話,要報複一番,說得自己激動起來,很多悲劇就這麽釀成了。


    寧文吉也是如此,極度壓抑導致他情緒焦躁,把自身的負麵因素以另一種形式映射出來,隻圖嘴上痛快,卻不想自己這番話,已經引得某人起了殺心。


    這個人就是崔應麟,作為土生土長的永定人,他對縣城的感情非常深厚,而且這份感情已經持續百年,他不能容忍這類鼠輩為了一己私欲,把整個縣城毀掉。


    寧文吉仍未察覺,自顧自嚷嚷著,來到鎮邪塔下麵,這座鐵塔雖然高,但不算難爬,塔外麵到處都是鐵鉤風鈴,很適合攀爬,他一心想要報複,站在塔底下,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始往上爬。


    崔應麟一直監視著他,見他已經動身,也不廢話,撇開陳菲菲三人,徑直跟到塔底下,此時寧文吉已經爬了一人多高,可禁不住崔人高馬大,一隻胳膊就把他拽下來,揪著脖領子拎在半空中。


    他被憋得臉色青紫,雙腳亂蹬,雙手無力地拍打著崔應麟的胳膊,實在沒想到他會出手。


    “鬆…鬆…開!”他被一隻強力的手卡著喉嚨,沒辦法說出整句話,隻得拚命從嗓子裏蹦出這幾個字。


    崔應麟的臉湊到他跟前,聲音低沉,說了一句話:“本來不想殺你,可你的腔子裏實在齷齪,永定是我家鄉,怎容你猥褻!”他聲音很小,出了寧本人,別人都沒聽見。


    寧文吉臉色驟變,本來已經被憋成青紫的,這會兒變成了青綠的,一點血色都沒了,他張了張嘴,還想解釋些什麽,可崔應麟根本不給他第二次機會,另一隻手騰空托住他的腮幫子,五指合攏,緊緊抓住下巴,此時陳菲菲他們發現這大個子眼珠子瞪圓了,分明是手上在用力,隨後聽到寧文吉脖子處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骨頭摩擦的聲音。


    兩條腿剛才還在半空用力蹬踏,此時全都伸直了,寧文吉的腦袋也耷拉下來,舌頭伸到外麵,他死了。


    陳菲菲沒想到他下手這麽狠,一出手就要人命,心裏一陣發冷,正琢磨該怎麽應付他,大腦剛開始運轉,又聽見身後引擎低沉轟鳴聲由遠及近,越來越響。


    原來是白小姐的汽車開動了,她剛才一直坐在車裏,親眼看到這血腥的一幕,一方麵很不解,不明白崔應麟怎麽突然發飆,事情實在太過突然,事先也沒安排過,轉念又一想,永定的事到現在,發展已經超出了她們的控製範圍,這種不可預料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她不想在跟這群人耗下去,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趁他們不注意,背後偷襲,把這幾個人都撞死,於是開動車子,一路狂奔過來。


    陳菲菲沒看到背後情況,耿長樂卻瞧得真切,趕忙把她拉到旁邊,汽車擦著她的身子開過去,差點撞在鐵塔上,白小姐此時也殺紅了眼,正打算掉過頭來,繼續碾壓。


    可她沒時間了,崔應麟和耿長樂從前後兩個方向把她的汽車整個抬起來,車輪空轉,四人合力,把她製服,這輛汽車反而成了她的囚籠,把她困在裏麵,動彈不得。


    “這女人好歹毒,竟然背後玩陰的!”崔應麟麵帶不屑,瞪了白小姐一眼,卻發現駕駛室裏全是黑色絲絮。


    “我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女人!”耿長樂挽起袖子,想把白小姐從汽車裏拉出來,手剛碰到車門,被崔應麟一把拉住。


    “別動,你沒看到這裏麵全是黑色長毛嗎?”他說,“我被她們控製的時候,聽說過這東西,寧文吉剛才爬塔打算放出來的,也是這種東西,人要是吸了,會發瘟疫,你們不能碰她!”作為古人,他不懂那些學術名詞,對於這種傳染性孢子,隻能用瘟疫一詞來代替。


    “那該怎麽辦?就這樣放她走?”耿長樂心有不甘。


    崔應麟臉色陰沉地笑了,看了看車裏的白小姐,從嘴裏蹦出幾個字:燒死她!


    雖然陳菲菲和耿長樂都對白小姐恨之入骨,可一想到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放火把一個女人活活燒死,總覺得太殘忍,實在下不了手,崔應麟冷冷地把他們推開,說這事不用他們動手,自己一個人就行,陳菲菲驚訝地看著他,覺得眼前這個人非常陌生,她雖然在意識中和他打過交道,但他的形象都是別人腦子裏幻想出來的,徒有其表而已,麵對一個真實的人,她依然不了解他的內心世界。


    鐵塔周圍全是灌木,經過寒冬,很多都已經枯死,他沿著塔身轉了一圈,收集了大把的柴火,然後全堆到汽車底盤下麵,又從耿長樂那裏要來火柴,耿長樂開始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給了他。


    白小姐在車裏也隱約聽到他們說話,心知崔應麟真是失控了,要置自己於死地,她不想坐以待斃,可又打不開車門,剛才崔應麟憑著蠻力,已經把車門把手徹底擰壞,門鎖斷在鎖孔裏,這扇門再也打不開了,她絕望地癱坐在真皮座椅上,耳畔隻聽到嚶嚶聲,全是來自腦中的噪聲。


    “離遠些!”柴火堆得差不多的時候,他揮揮手,示意陳菲菲他們往後站,隨即點起一把火,濃煙升起,馬上聽到了白小姐尖利的喊聲,這喊聲開始的時候,充滿了憤怒和絕望,到後來,大火升騰,那聲音轉眼變成撕心裂肺的慘叫,整輛汽車都被火光包圍,濃煙滾滾,車廂裏已經看不見人。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火焰漸漸熄滅,黑煙也散去不少,空氣中彌漫著汽油燃燒後產生的味道,其間夾雜著焦臭的氣息,他們又來到汽車跟前,看到一具黑色的骷髏趴在方向盤上,從外表上已經辨不出其長相。


    白小姐死了,死相極其恐怖,而且死後屍體上連肉都沒剩下,所擁有的皮相,蕩然無存,唯有殘脆骨骸,表明她曾為人。


    陳菲菲咽了口吐沫,心裏堵得難受,嗓子裏的東西不住往上湧,她強忍著沒吐出來,這段時間,看到的死亡實在太多,作為一個孕婦,實在不適合看這些。


    “她算是死在我手裏,你欠我的人情,什麽時候還?”崔應麟突然轉過身來,正對著她,冷峻依然。


    她呆呆望著眼前這個強壯的男人,心想他已經連殺了兩個人,現在是不是輪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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