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時候我自然醒來,看見劉東西正趴在樹枝上朝山那邊張望。我知道他盼著那道天然屏障能夠退去,可是放眼望去,那一道星光依然環繞山間,沒有絲毫頹勢。我推了推他勸道:“我守著,你睡一會吧,明天還得上山。”


    劉東西不大願去,但也分得清輕重,最起碼靠他看一輩子也不能把那道水幕看下去,明天會是個什麽情況誰也說不準,養精蓄銳才是最好的選擇。


    劉東西躺下不久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我撿了根高點的樹杈爬上去,找個舒服的姿勢坐下,手裏摩挲著定光的劍柄打量著四周。我已經習慣這裏安靜的夜,此時巨大的水聲似乎反而增強了這種寂靜。


    大約是四點多鍾的時候,遠處的水聲突然增大,我原本差點睡著了,此刻卻猛地驚醒,連忙朝遠處看。


    隻見那道星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委頓下來,原本被遮蔽的山體暴露在視線之中。沒想到真的讓劉東西說中了,難道真的有龍潛淵這回事?我正要叫他,誰知他卻一個骨碌爬了起來,伸著頭朝那邊看,一邊大聲喊著:“安哥快看,水退了!”


    我一聽這個還用你喊我嗎?沒打算回答想看他找不找我怎麽辦,劉東西卻已經看準了我的方位,三兩下爬上來,飛舞著眉毛說:“安哥你看!水退了!”


    我說:“你喊第一遍之前我就看到了!你趕緊再睡一會,養好精神,天亮再走。”


    劉東西卻已經冷靜下來,道:“不行,我們現在就動身,龍潛淵這種事隻是傳說,誰也沒見過,不知道得用多長時間,我怕咱們等到天亮水又起來恐怕就得等明年了。”


    我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道理,當下表示同意。兩人收拾了東西,打上火把就往地隙那邊趕。


    這條路之前已經被開拓出來,走起來毫不費力,我們很快就走到了地隙旁邊。


    隻見此時水已經退的和地皮差不多高,巨量的水湧到眼前便已力盡,又掙紮著跌回原處,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一時間整個地隙之中水頭湧動,恰似一群無處發泄的巨獸被引力束縛,掙紮著伸出爪牙卻又落在空處。


    就在我發呆的當口,劉東西已經選好了樹。我過去一看,娘的這家夥選了棵足有兩抱多粗的柳杉樹,足有三十多米高。我心說用得著這麽狠嗎?這家夥哪輩子能砍斷?


    劉東西還站在樹跟前比劃,我過去大聲問他:“這麽大一棵樹,憑咱兩把小刀片子怎麽砍啊?”劉東西沒聽清楚,我又重複了一遍,他這才聽明白了,湊上來回答我:“咱們用挖的!”我一聽更離譜了,這工程量更大,搞不好得挖到明年。


    我正要再跟他理論,突然就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了,這棵樹長的離地隙極近,也就是有一米多的距離,無數根須垂到地隙深處,這樣的距離,把它挖倒應該算是最簡便易行的辦法。


    劉東西知道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用手指著比劃了下挖的範圍,各自找了根趁手的樹枝就開始吭吭哧哧地刨地。這邊的泥土主要就是不知多少年攢下的腐殖質,再加上水汽充盈,早就浸透了土壤,挖起來很是順手,遇到有大根須便拔刀斬斷,工程進行的也算是順利,到天亮的時候我們已經把樹底下都掏空了,幾隻主根張牙舞爪的翹在空中,幸好這裏土質還算鬆軟,支根都長的筆直,給我們省了很多麻煩。


    這時候水已經降低了,地隙間空空如也,隻看到底部一線水流蜿蜒猶自不甘湧動,不知深淺。山上原本被水幕遮蔽的地方也出現在我們眼前,估計是常年的衝刷帶走了泥土,並在山體裸露的岩石上衝出了深深的溝壑。構成山體的也不知道是什麽石頭,在陽光的照射下黑的發亮。如果這座山的背麵也和這一麵一樣的話,那這座山就像是一個鬼臉核桃,頭頂一堆綠毛被拍在了地上。


    挖到這時候,兩人已經累得不行了,可是這樹還是沒有絲毫鬆動的跡象。我問劉東西:“你那條龍走了沒?”


    劉東西呼哧呼哧地喘著氣說:“應,應該是走了吧,你看現在哪還有動靜了?”


    我撇了撇嘴,低頭看水。剛才一直待在那種巨大的聲音裏,此刻突然安靜下來,感覺很不適應。我問劉東西:“現在怎麽辦,這樹跟咱倆頂住了。”


    劉東西苦笑道:“還能怎麽辦,繼續挖唄,咱再朝裏挖挖試試,不行再想別的辦法。”


    我覺得也就隻能這樣了,看看這棵樹,就憑我倆的體重根本就不足以成為那根稻草。實在不行就爬下去,龍什麽的已經走了,不足為懼。正打量著,突然脖子上感覺到一下刺痛,我一巴掌拍過去,是一隻蚊子。


    進入這個天坑後就一直沒有見過蚊蟲,這隻蚊子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我抬頭喊劉東西想給他看看,卻聽到劉東西喊了一聲,“別動!”


    我就沒動,轉著眼珠子看見劉東西在那邊擺了個很別扭的動作一動也不動,我心裏一沉,這肯定不是搞行為藝術,這是要出問題啊!


    果然,在劉東西前麵一棵大樹上,一條大蟒正盤旋其上,吐著芯子緊盯著劉東西。


    我腦袋一下就炸了,肩膀上的傷還沒好利索,這蟒的厲害我可是嚐到家了,這玩意不光力大無窮還十分靈活,身周鱗甲堅韌異常,這些就夠讓人頭疼了,最令人難受的是我們此刻背後就是地隙,雖然不是深不見底,但是看那下麵亂石交錯,估計掉下去也隻有摔成肉泥的份。前麵是蟒後麵是溝,留給我們的隻有一米多寬的狹小空間,這點地方,給那蟒伸個懶腰都不夠。


    其實這個局麵對那條蟒來說也是很棘手,它對付獵物的辦法無非就是撲過來咬住,或者撲過來卷上,不管是哪一種,都容易跟獵物一起滾下去,就它那體重,估計也活不下來。


    時間仿佛凝固了,雙方都在拚命思考該采取什麽樣的方法進攻或者閃避,這時候我看劉東西開始慢慢朝被掏空的樹底下移動。我眼睛一亮,這可真是個好地方,隻要劉東西能夠在被攻擊到之前躲到那底下,蟒就算是抓瞎了。


    我此時跟劉東西隔著那棵樹站在兩邊,我看他留露出要鑽樹底下的意思,也朝後挪,爭取能夠脫出巨蟒的注意範圍,在他被襲擊的時候能夠策應一下。


    這時周圍紛紛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我使勁轉眼睛向周圍看,可惜眼眶終究太小,無法把周圍的東西都包容進去。


    劉東西移動地極慢,但也吸引了那條巨蟒的注意,劉東西看那條蟒並沒有被他麻痹,看離得也不遠了,索性一低頭就朝樹根底下鑽,那蟒被他引動,卻並沒有直接撲過來,而是沿著一條美妙莫名的曲線在樹上逆轉一周,如一條綢緞一般俯向劉東西衝去。


    雖然巨蟒的速度奇快,但還是慢了一線,重重的撞到了樹根上。這樹被我們挖的重心已經偏移,看似穩固,其實全靠龐大的根係拉住,早已如風中蠟燭,怎麽吃得住巨蟒這一盤一撞,隻聽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響,伴隨著地麵的顫動,緩緩地向地隙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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