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我很熟悉,是我們老大的車,一輛07款的大切諾基,老大對這車愛的要死,司機基本棄用,一處級幹部趴車底下胡倒騰的奇景在我們監獄屢見不鮮。


    我對劉東西說:“你老實蹲著,省得等會挨揍。”


    劉東西到也聽話,抱著頭老實蹲好,我站在路邊衝著來車的方向準備截停。


    果然是老大筒子,老頭子把車開得飛快,在這彎彎繞繞的盤山公路上飛揚跋扈,塵土碎石四射。


    我怕他會刹不住車,所以並沒有像電影裏那樣衝到路中間攔住老大的車,而是站在路邊舉手揮舞。


    車啁的一聲從我麵前飆了過去,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反正我是沒有看到刹車燈亮。我尷尬地放下手,看看劉東西,劉東西抱著頭看我。


    “我身上很髒嗎?”


    “是”


    “所以他不停車?”


    劉東西沒再說話,估計也不知道該怎麽朝下接。


    “我和這周圍一個顏色嗎?”


    沒等劉東西說話,那輛大切諾基去而複返,穩穩地停在我麵前。一個人影跳下來,筆直地站在我麵前,可不就是那個老頭。


    我趕緊舉手敬禮,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一腳蹬在地上。我看那老頭緊一步過來,好像還要踩,趕緊擋住要害,大聲喊:“常監住手,是我啊!我是四安!”


    老頭在我眼前站定,一雙小皮鞋錚亮對著我的臉,冷哼一聲:“我打的就是你!”


    劉東西估計也從沒見過這種場麵,在邊上有點呆了,這時老頭轉臉衝著他,十分威嚴的說問:“劉東西?”


    劉東西又露出那種諂媚的笑臉:“是我,常監。”


    “上車!”


    劉東西忙答應一聲,站起來就要上去,常監臉一板,“後麵!”


    劉東西倒也識趣,就勢一轉便到了後麵,掀開門蹲了進去。


    我這時也爬起來了,又給老頭子敬了個禮,“二級警司四安向您報到,罪犯劉東西正在押解途中,請指示!”


    老頭子根本不搭這茬,撇了撇嘴示意我上車,我趕緊溜到車後麵要上去,老頭子又爆點了,“你給我滾前麵來,真跟個犯人混上癮了?沒出息!”


    我趕忙溜回來,麻利地上了車。


    回去的路上老頭子再沒說話,就在我已經走神到腹誹07款的大切諾基灰色內飾真難看的時候,單位就到了,老頭子車都沒停,直接風一樣地開到武警院去了。


    幾個站崗的小武警看到常監的車來,趕緊就跑過來了,常監跳下車,指指車裏,“送禁閉室去!”


    幾個小武警衝上去掀開車門就把劉東西揪了下來,押著就走,還有倆人竟然把我也拖下來了,下手這個狠啊!


    我一看這不就是平時打籃球幹過架的那兩個嗎?這是要公報私仇了?


    我一邊掙一邊喊:“我自己走!”


    周圍全是熟人,要被押著走一圈,我臉朝那擱?


    這時候常監說話了,“他不用,他跟我走。”


    那兩個小武警這才放了手,我瞪了他們一眼,心說這回要是沒事,下次打籃球的時候再給你們兩肘子。


    常監又開上了車,直接把我拉到家門口,下車的時候放下玻璃跟我說:“哪裏都別去,明早去找我!”


    我眼淚頓時就上來了,話也沒說出來,隻能使勁點頭。


    常監的車走遠了,背後的門突然打開,一個人出來一腳踢我屁股上,我慘叫一聲摔到地上,她這才看到我這一身的擦傷淤青,趕緊過來抱住我,我聞到自己熟悉的味道,感到一陣溫暖,心就像要融化了一樣。


    老婆把我半扶半架的弄進屋,放上洗澡水便做飯去了。我躺在浴缸裏,感到無比的舒適放鬆,要不是飯菜的香氣陣陣襲擾,我早就睡過去了。


    浴室的門開了,老婆拿著套衣服進來,“趕緊出來吧,水都成泥湯子了,死哪去了弄成這樣……”說著便帶了哭腔,掩住嘴轉過身去,“快吃飯了!”


    我擦幹身子,穿上換洗衣服出來,這種清新柔軟的感覺恍如隔世。


    老婆早就在桌邊等我,桌上是幾個我愛吃的家常菜和一瓶啤酒。我坐下道:“不喝這個,喝點白的。”


    老婆沒說什麽,起身去了廚房,過了會一瓶五糧液墩在我麵前。我一看這麽大方,“不用這麽隆重吧,這酒現在漲價了,都小兩千了,你真舍得讓我喝啊?”


    “喝吧!單位給我打電話說你和個犯人失蹤了!我覺得照你的性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好幾個晚上想起來家裏這幾瓶好酒平時都沒舍得讓你喝我就難受!”老婆說著說著眼圈又開始發紅。


    我沒再說話,揉揉她的腦袋把酒又放了回去,換了瓶二鍋頭回來,“不喝那個,有它吊著,我就死不了。”


    “呸,胡說八道,趕緊喝了吧!喝完了咱再買!”


    我笑了笑,倒上一杯抽了一大口。火辣辣的燙到肚裏,我不禁長歎一聲。


    老婆坐對麵看著我,又恢複了那種乖乖女的形象。我問她:“這幾天單位裏怎麽樣?”


    “亂套了,至少已經報到廳裏去了,武警和公安都來了,滿山裏搜捕,通緝令也發了,你和那個犯人的都有,後來王哥出來打包票說你不是那種人,常監也幫你說話,你的通緝令就壓著沒發,也沒給你立案,聽說今天再找不著,明天就要通緝你了。”


    我沒想到還有通緝令這種東西,我問:“單位找你談話了嗎?”


    “談了,省廳來了個調查組,讓我配合調查,你一回來就得給他們說。他們說你要是幫助罪犯脫逃的話得判很多年刑。”她停住不再說下去,安靜地看著我。


    我笑笑,“你放心,我是去追逃了,沒有給他幫忙!”


    她明顯鬆了口氣,接著說:“那就沒事了,我給他們打電話吧?”


    我說:“打吧,反正犯人我也帶回來了,常監把我們送回來的!”


    老婆高興起來,雀躍道:“你趕緊吃菜,我這就去打電話!”


    我看她終於不再擔心,心中也很歡喜,又喝了口酒便趕緊吃菜,多少天沒吃正經飯菜了,腸胃幸福得幾乎要抽搐起來。


    老婆捧著電話嗯嗯啊啊答應一番,看著我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掛了電話便蹦過來摟住我便嘬了一口,“老公你真棒,我再給你切個皮蛋!”


    我有點不明就裏地看著她蹦到廚房去了,叮當一氣又竄了回來,一盤皮蛋擱桌子上。


    “你沒事吧?我有點害怕!”


    “常監說要給你請功!”


    我腦子有點暈,這就要請功了?我明明是違反紀律了!常監沒事吧?


    “真的假的啊?”


    “當然是真的,老公你快給我說說這幾天你到底幹嘛去了?”老婆趴桌子上,拿那種小孩等著聽故事的眼神看我。


    我看著她這可愛眼神,突然就想起了小當康。在路邊攔車的時候我把它和定光劍都藏在了肥大的作訓褲中,這麽半天也沒動靜,不會掛了吧。


    我趕緊去扒翻堆在地上的一團衣服,小東西團在裏麵呼呼大睡。我把插在一截樹枝中的定光劍扔到架子上,托著小當康給老婆看。這時小當康醒過來了,睡眼惺忪地到處打量。


    老婆一聲驚叫,趕忙小心翼翼地把小當康接過去,“這是什麽啊?好髒好可愛啊!”


    我無語了,什麽意思?是髒的可愛嗎?


    “呃,它是隻當康,我從野外就回來的。”


    老婆頓時忘記了剛才的問題,歡天喜地地去給小當康弄水洗澡!


    我搖搖頭,喝酒吃菜看姑娘,幸福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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