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感到絕望的時候,ab門的方向傳來兩聲槍響。


    這兩槍節奏很緊湊,從第一聲槍響到子彈到達不過就是一瞬間,但就在這麽一點時間裏麵,我卻如同置身驚濤駭浪之中,峰尖穀底,大起大落。


    我常年打靶,對製式槍械的聲音很熟悉,這槍聲一響我就想到了五四手槍那直愣愣的小照門。


    這是鬧著玩那吧,要知道雖然幅度很小,但我和怪物露在外麵的部分都在不停晃動。這個情況你拿杆81杠,都不一定能打準,誰竟然敢拿這玩意打?這是要幹掉我嗎?


    就在我驚魂不定的時候,怪物的腦袋猛地向左一竄,摔在地上不動了,另一發子彈則擦過我的頭頂,在不遠處的地麵上彈開。


    我趕緊推開這具粘乎乎的屍體,爬起來。窗戶裏的怪物似乎被剛才的槍響嚇住,安靜了片刻之後卻又開始猛撞鐵窗!


    我看了一眼窗戶裏的怪物,毫不遲疑地拐彎朝ab門跑。濃霧在我身後合攏,將剛剛發生過的事情淹沒。


    這最後的幾十米十分順利,強力探照燈的高溫和門口設置的噴霧器驅散了濃霧,在ab門前清理出一大塊地方。所有的犯人都在ab門裏麵眼巴巴的看著我。


    鐵門滑開一道小縫,幾名荷槍實彈的武警出來把我接了進去。我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憤怒卻猛地湧了上來!


    犯人們見我進來,嘩的一下子就圍了上來,但卻被幾名武警拿槍止住。一個值班班的犯人看過不來,便站在圈外大聲報告:“報告安隊,應到220人,實到220人……”


    我擺擺手打斷他,“那幾個暈倒的還活著吧!”


    那犯人還沒說話,旁邊一個士官毫不客氣地插嘴道:“受傷人員已經在接受治療!四安同誌,請你跟我們去接受檢查!”


    我心中的憤怒瞬間被引爆了,一把薅住那名士官的領子,惡狠狠地吼道:“你們接應的人呢?”


    那士官明顯是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我們沒有接到接應任務……”


    “沒接到任務?我看你是怕死!”我猛地摔開那名士官,挨個指著周圍的幾個武警的鼻子,“你,你,你們都怕死!”


    我的確是怕死,怕得厲害,剛才緊張和求生的本能將我捆得緊緊地,沒有覺得多麽害怕。這會到了安全的地方,那種被壓製的恐懼突然爆發出來,讓我渾身不停顫抖!


    幾個武警麵對我的無理指責並沒有生氣,周圍的犯人卻激動起來,這一路雖然距離很短,也稱不上危險重重。但是我拖住怪物讓他們安全撤離的事情被後來幾個人添油加醋的一說,使我在犯人中的威信突然變得極高。其實他們這群人就是這樣,那種你對我好我就要對你更好的質樸法則便是他們全部的世界觀。此刻在他們看來,我就是最值得他們尊敬的那種人,剛才所有人都看著我差點死在怪物口下而無人接應,那種激憤之心此刻在我的指責聲中被鼓蕩起來,我在不知不覺中煽動了他們的情緒。


    我沒有注意到這些,繼續發泄自己的憤怒,“剛才誰開的槍?想打死我?”


    “我開的槍!”


    一個聲音從上麵傳過來,我抬頭剛要發飆,卻發現是常監在說話,趕忙把嘴閉上。


    常監卻沒有放過我!冷冷地掃了一眼,“你領著這幾個犯人,就想造反嗎?”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煽動作用,忙立正站好敬禮道:“二級警司四安向您報告,監區罪犯220人已全員撤至指定位置,請指示!”


    常監回了個禮,“請將罪犯交接與武警部隊!”


    “是!”我敬了個禮就要轉身,常監又道,“完事了給我滾上來!”


    我含糊地答應一聲,轉頭和那個士官交接,人數早已統計完了,也沒什麽好說的,我這時候平靜下來了,想起剛才衝人家發火,感到很尷尬,幾句交代便匆匆進屋上樓。


    常監所處的地方是總值班室,就在大門的頂上,兩邊通著獄牆。我上了樓梯才發現身後還有兩名全副武裝的武警跟著,但也沒在意,這個時候,獄牆上上下下的再正常不過了。


    直到我進了總值班室,這兩個武警還是跟著我,我這才發現不對,轉頭問那倆武警,“你們沒事跟著我幹嘛?”


    “領導交待的,所有受傷的人都得貼身保護!”


    我瞬間明白了,人家這話說的客氣,其實什麽貼身保護?就是怕你變異傷人,派倆兵跟著你,一有異變當場幹掉。誰沒看過僵屍電影啊?這點把戲……哼!


    我沒再理他,站門口喊了聲報告,也沒等答應便推門進去。


    常監正站在窗前,一把發白的五四手槍就擱在窗台上。聽到我進來,常監外頭看了看我,“我開槍救你,你有意見?”


    我哪敢有意見?“領導好槍法!”


    常監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這個時候了,耍貧嘴就沒什麽意思了。這次事件很嚴重,但我不知道到底嚴重到什麽程度,需要你告訴我!”


    我轉而去看監視牆,那些遍布全監獄的攝像頭已經毀壞過半,仍然能工作的攝像頭裏,充滿了血腥和暴力,傾倒破損的桌椅,遍地的文件檔案,捧著殘肢啃食的怪物構成了一幅幅怪誕頹廢的末日景象。


    窗外雪亮的探照燈將常監本不是多麽高大的身影襯得深邃無比。


    我小心翼翼地轉過身,看著他肩頭星花銀發閃爍,斟酌詞句將我之前的經曆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常監聽完,沉吟半晌,歎了口氣道:“我今年57歲了,當過兵,打過仗,出生入死了大半輩子……”


    他這話說得很慢,我不知道他想要說什麽,正豎著耳朵聽時,常監卻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我卻能夠在常監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悲涼氣味,忽然覺得常監已不是之前那個縱車狂飆、喝酒罵人的給力老頭了。一種英雄遲暮的感覺充滿了這個房間,那種酸楚比窗外霧霾更甚。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立正敬禮的聲音。聲音未落,一個一毛三的軍官急火火衝進來,亮如鷹隼的眼睛刺了我一眼,兩步便走到常監麵前,啪地一聲敬了個禮!沒等常監還禮便道:“報告首長,所有罪犯已關押到洗礦車間,中隊35人已經全部整裝集合完畢,一應設備就緒,請您指示!”


    他叫張俠,是我們監獄駐獄武警中隊的中隊長,我和他從未打過交道,隻聽那些武警說過此人極為剛正,嫉惡如仇,作事雷厲風行,天生就是個當兵的料子。隻可惜性格太過於剛正,得罪了不少人,才弄得到這步田地,連個滿編的中隊都沒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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