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命運裏早就安排好的一樣,我似乎注定就不能早點結束自己的生命以避開之後的磨難。身後怪物的鉗製突然鬆開來,身邊響起了筋骨碎斷的聲音。


    我趕忙睜開眼,那個抱著我的怪物以一個十分怪異的姿勢躺在那裏。映入眼簾的卻是盧岩如行雲流水般的身影,此刻他正揮舞著一根兩米左右的鋼管,如虎入羊群一般,上挑下砸,威風凜凜。而在他的身後,替他格開怪物攻擊的那人,竟然是劉東西!


    這家夥怎麽出來了?我趕忙跳起來,揮起手中警棍便向那邊殺去!


    他們顯然也並不想戀戰,劉東西看到我起身,快速向我跑過來,一拳敲在我頭盔上,大聲咋呼著什麽。周圍實在是太過於嘈雜,我根本就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麽,不過看他滿臉的笑容知道他是為我沒事而高興,這種從內心發出的喜悅是無法做偽的,我心中一陣感動,重重地錘了錘他的肩膀!


    盧岩且戰且退也衝了過來,在後麵大喝了一聲,“走!”


    我當然要走,盧岩那清朗的一聲大喝還未落地,我已經被劉東西拽著走了,盧岩在我們身後右手持鋼管而立,左手撚著了一個什麽東西,拋入怪物群中。


    黃藍相接的火焰在怪物群中瞬間燃起,於此同時我們也逃回了自己人中間,很多人關切的看著我,但沒有機會說什麽!


    因為這時,無數被火逼得發了狂的怪物已經衝了過來,馬上就與人們的工事撞在一起。


    這邊的人也早有準備,數根鋼管被架在劍垛上,地下則有鋼管卡在泄水槽中,一排盾牌卡在中間,而前麵則壘起了沙袋,硬生生的在牆頭架起了一道一米半高的矮牆。而一根根削出尖頭的鋼管正在用鐵夾朝上固定,一道三米多高的屏障正在成形!


    怪物群裏的火焰開始冒出黑煙,火光裏無數人影掙紮變紅,慘號聲直衝天際,透過尚未被封鎖一端怪物驚恐和貪婪殘暴向摻雜的眼睛,這一幕簡直就是地獄才有的景象!


    不!這裏早就不是人間!


    牆頭上所有還活著的怪物都瘋狂地朝這個缺口上跳,兩名武警戰士則輪換著開槍將靠過來的怪物擊斃,這些怪物再強也隻是血肉之軀,在八一杠這種粗野的殺戮利器前也隻能是血肉橫飛的下場。震耳欲聾的槍聲和在燃燒味道中沸騰的血腥氣將人們血液裏的那種野性激發,隻覺得全身都在沸騰,恨不得馬上跳過去殺個痛快!


    這恐怕就是人類的本性,當敵人強大時,人們感到畏懼,當地人弱小時,人們就變得殘暴。所有的人都躍躍欲試,我甚至看到魏統領在痙攣般地抓緊懷中的防暴槍。


    他們並沒有看到李良最後對我做的事情,剛才我過來的時候他們還向我表示惋惜剛才李良的悲慘遭遇,看幾個人的眼神,如果不是我也被拖入怪物群中差點喪命,恐怕就要把李良之死歸結到我的頭上!


    我也無意解釋什麽,人都死了,做過的什麽都不再是那麽重要,反正我也沒有被燒成碳棒,何苦廢那個口舌。


    劉東西和盧岩站在我的身旁,我問劉東西:“你怎麽來了?”


    劉東西說:“能不來嗎?我要是不來你早就掛了!”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明明是盧岩救了我!你有救我那心我知道,但你也得有那本事吧!”


    劉東西這才陪笑說:“安隊息怒,至少我也盡了力啊!”


    我看他又開始裝弄臣,笑道:“趕緊收了你那一套,到底怎麽回事?”


    劉東西這才正經起來,原原本本地將原委道來。


    原來他和其他犯人一起被關在洗煤車間,現在由於人手不足,無人照顧傷員,所以把傷員都送到那邊去由犯人照顧。其他防區戰況十分慘烈,很多兄弟都受了重傷,無法再戰被擔架抬著送到了洗煤車間。


    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送去的傷員竟然有五十多個。在這些傷員的口中,犯人們知道了這場戰鬥的慘烈,在一些犯人的帶頭下,紛紛要求出戰,竟然差點跟武警打起來。


    兩個武警對付二百多犯人,雖然有槍也是絕對壓製不住的。兩個武警其實自己也想參戰,借著這個機會給張俠打電話匯報情況。


    張俠也不敢擅做主張,又請示了常監,常監聽說是犯人主動請纓之後,思索良久,最終還是答應了。


    劉東西說到這裏,我眼前似乎出現了常監做出這個違背自己原則的決定時那種痛苦的選擇,以他的性格,我想就算今天守住了監獄,他也會為這件事負疚終身的。


    於是犯人們就拿著能找到的工具盒武器上了獄牆,除了留下二十個不願意來的犯人照顧傷員,二百個犯人都被分到了各個小隊,充實防守力量。


    聽到這裏我有些奇怪,他們拿鋼管做武器我能理解,畢竟水管也是街頭鬥毆神器之一,但是像鋼夾這種純工具,他們是怎麽想到拿上來的?


    我問劉東西,“你們怎麽知道要拿鋼夾上來?”


    “鋼夾?”劉東西沒想到我問這個,反應慢了一下,“是盧隊長拿過來的。”


    “盧岩?”


    劉東西點頭,想了想又湊過來一點說:“盧隊長不是一般人,剛才我看他的功夫別扭,不像是一般的棍術,倒像是馬上的刀術!”


    “廢話,他當然不是一般人!我又不瞎!”我不屑的說,心中卻在想難怪剛才不見人了,弄半天是回去弄設備了。不過這小子快的夠離譜的,放著東西的倉庫離我們這裏可不近。再說上下獄牆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這麽敏感的時候,誰也不可能自由出入。


    這麽說來,盧岩這個人的確是不簡單,“你看盧岩是個什麽來頭?”我問劉東西。


    “看不出來,”劉東西搖搖頭,“不像是江湖上的人,倒像個富家少爺,搞不好是軍方的哪個名門之後!”


    “軍方?怎麽又跟軍方扯上關係了?”


    “他這種馬上功夫肯定是家族的傳承,除了祖上從過軍的人,一般人家裏哪有這個?再說現在這些東西都失傳了,我混了這麽久,就在一個安徽人身上見過一點類似的功夫。”


    劉東西說的這個我依稀懂了,“就像楊家槍那樣?”


    劉東西點頭。


    厲害,我在心中讚歎不已,看著立在不遠處盧岩清秀的側臉,分明覺得就是羅成等人的樣子。


    短暫的安寧很快便被打斷,我聽到有人高喊:“火滅了!”


    我心中一驚,也不再跟劉東西說話,趕緊扒拉開人群湊到牆跟前去看。


    隔離區內一片焦黑,隻有幾點明火還在斑斑駁駁的燃燒。數不清的焦屍匍匐地上,保持著各自臨死前的形狀被粘連在一起,無從分辨是怪是人。鼓風機卷起的氣流不時吹過這一片焦土,吹亮焦屍中仍在不停侵蝕的暗火,亮起幽幽的暗紅色,卷起一股股黑塵。這片絕無生機的區域看似寧靜,但用不了多久,這種寧靜必將被無數怪物踏碎,在這獄牆上下,戰鬥仍會繼續,死亡依然會來,不管是他的還是它的。


    這時廣播中響起了常監的聲音,“同誌們,戰鬥至今,已消滅變異者500餘,這是階段性的勝利。值得慶祝,也值得警惕,因為接下來的戰鬥會更加殘酷。但是我們得到了200名服刑人員的幫助,這些服刑人員在這種空前的災難麵前,表現出了他們的精神,我認為這是一個改造成果的體現,此役過後,隻要我活著,我就要給他們請功!要請個特赦的功!”獄牆上響起一片歡呼,常監頓了一下,“但是!同誌們,我們沒有足夠的能力履行自己的責任,我們應當保護他們卻讓他們也上了戰場!這就是恥辱!這對我們來說是恥辱!同誌們!如果獄牆沒有守住,那就是更大的恥辱,隻要我還活著,我就要把這種恥辱刻到石頭裏,留上它一萬年!”我看到所有的兄弟們都攥起了拳頭,“我是常東來,等會我會到獄牆上去,給你們看看,一個快六十歲的老兵,是怎麽洗刷這種恥辱的!”


    常監的話戛然而止,但是我能感覺到仍有回音在這牆頭上越來越濃的戰意中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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