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蔣全的回答並不感到意外,非常時期,換了是我也會這麽做。但是談話該怎麽進行卻又讓我開始頭疼,我揉揉手心,心想看來之前的時候掌握的情況還不夠,談話的進展和我預想的不一樣。


    “蔣軍長,要不你還是講講自己對於部隊布防的看法吧,不要說口號,就說說自己想法,實實在在的。”我喝了口水,決定還是強行把談話扳到之前我想好的方向上去。


    蔣全卻道:“我不想說!”


    我一看,這還堵上氣了,“你沒想法還是自己也覺得窩囊?”


    蔣全不說話。


    我摩挲著光滑的扶手,“換了我我就覺得窩囊!堂堂的正規軍,讓一群病人保護,真是不夠丟人的!”


    我這幾句話說的尖酸刻薄無比,估計我要是蔣全得衝上來給我兌命。可是蔣全人家不,坐在那裏竟然像是有點反思的樣子。


    這個蔣全果然不簡單,心直口快重視榮譽是軍人的一個共性,這個家夥雖然也有,但是可以這麽快的冷靜下來的確是不容易。


    “您說的對!”悶了半天,蔣全開了口,“我們的確是夠窩囊的,軍人淪落到這個份上,我不知道該怎麽辯解。”


    “不錯!”我並沒有安慰他,反而繼續冷冰冰地問他,“如果說之前我說的無家無國你還不服氣的話,那麽現在我再來說你談不上保家衛國你服不服氣?”


    “我們也在保護這個城市!”蔣全抬頭道。


    “是嗎?”我拿起杯子。


    “在我剛入城的時候,曾經跟一個尉官談過,他對於城外的那些疫人懷有很深的敵意,他甚至說要不是有執勤任務他一定會帶著兄弟們出城殺光他們。我不知道他的這種敵意究竟是從何而來,讓我欣慰的是,他還能記得自己有執勤任務,這說明你們的軍紀還有。讓我不安的是,僅僅是因為個人的享受,他就想把這些人全部殺光!我不知道這種想法在軍中是否普遍,甚至說,你是不是也有這種想法!”我把杯子重重地墩在桌子上,“我想你也不會否認,他們才是這個城市真正的守護者!”


    蔣全可能想辯解,但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我盯著他,厲聲道:“蔣全,我對你們感到失望,你說你們也在保衛這座城市,但是你們的人卻想著拆掉這座城市最堅固的城牆隻為了給自己換口好吃的。我問問你,等到把他們殺光之後,你們會不會為了口吃的幹掉這個城裏的人,你們的職責到底是他媽的保家衛國還是保護自己的胃?”


    我越說越激動,掏出槍來拍到桌子上,“蔣全,你要是覺得你還是個軍人,就拿起這把槍,要麽殺了我,要麽去自己那幫子人裏麵轉一轉,把那些狗東西都給我斃了!”


    我帶的是小闞的格洛克,粉紅色的槍身拍在黑色的桌麵上,把我的怒氣襯得像個笑話。但是這一下子的確是用力太大,號稱最安全的槍竟然被震的走了火,把屋角的一盆吊蘭打得粉碎,這才算是挽回了一點局麵。


    蔣全明顯是被這槍聲嚇了一跳,猛地抬頭盯著我。我也瞪著他,氣勢絲毫不弱。僵持了得有一兩分鍾,他的視線卻挪到了那把槍上,眼睛裏開始有了一絲笑意。


    我覺得自己出醜出大了,之前堆積的氣勢完全讓這把粉色的手槍給泄了出去,心裏暗恨自己腦子小,出門帶什麽不好帶這個。


    蔣全毫無預兆地站起身,“這件事我一定會處理,請您放心,但是您這把槍太豔,我拿不起來!”


    這家夥開頭的時候說的還算嚴肅,但是到最後還是戴上了抑製不住的笑意。


    我裝作沒有聽出來,正色道:“我相信這種錯誤的想法一定是少數,懲處是必須的,但還是要把握好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原則,重點還是開展思想整頓。”


    蔣全敬了個禮,“是!”


    “你去吧,跟王鳴說一聲,等會我叫他。”我口氣放緩。


    蔣全又敬了個禮,利索的後轉出去了。我長出了一口氣,靠在椅子上,卻並沒有感到壓力有什麽減輕。牆角處,傾頓在地板上的一叢吊蘭,翠意盎然,明媚的和我的心情迥異。


    我把地上的彈殼撿起來,無意識的把玩著,心裏會想著剛才的談話。


    毫無疑問,這個蔣全是一個好軍官,有自尊也明事理,並沒有年少得誌的張狂。雖然對我個人還沒有什麽表態,但是對職務上的尊重還是有的,之前的擔心可以放下了。向慈把軍事和宣傳交給我,她的用意我也能夠明白,人類社會中最有力量的武器非刀筆莫屬,但是交給我是一回事,能不能用好是另一回事,我還得先把他們磨順,才能真正的為我所用。


    蔣全是個軍人,應該還比較容易搞定,但是這個王鳴,我心裏才真的是沒底。抽屜裏麵有一份王鳴的資料,這個人五十二歲,國營廠裏筆杆子出身,兩年時間就當上了辦公室主任,幹了五年之後調到市裏宣教處任宣傳二科科長,又用了十五年的時間一直熬到處長的位置,到現在這個處長已經幹了八年了,是現在唯一一個沒有動過的原政府領導。


    簡單歸納一下,這個人算是少年得誌,有一段走馬觀花的快意時光,中年後卻在機關裏麵苦熬十多年,最後終於出頭,卻已經沒大有進步空間的一個人。這樣的人一般都是極為圓滑的官油子,做事不看頂頭領導,隻看機關風向,慣能見風使舵。你要讓他拿出魄力來幹點什麽是絕無可能的,但是要說自保絕對是一肚子的花招。


    因為出身的問題,再加上看不上眼,我跟這種人接觸很少,對這樣一個人,我該怎麽把握,心裏實在是沒底。


    該怎麽辦?我問自己,禮賢下士?不行,這麽大歲數的老官僚表麵上可能尊敬,內心裏還不定對我這個小年輕有多麽看不起,我都有些懷疑他會認為我當市長助理是因為男女關係的原因。擺官架子?更不可能,這人見過的官員恐怕比我管過的犯人還多。


    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我拽過杯子想喝口水,卻不小心把筆筒碰翻了。看著桌子上滾來滾去的筆我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王鳴!進來!”我手一揮將彈殼扔到門板上,大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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