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的隻是那個黑影的後背,那人個頭不高,相當瘦小。最引人注意的特點應該是跑步的姿勢,那種連蹦帶跳的樣子,連最跳脫的孩子也不會有。


    此時回想起那個影子怪異的姿勢,我心中還是一陣發寒,但是想到我們全都睜開了眼睛卻更讓我感到不安。心中出現了一個非常荒謬的想法,也許這個黑影就是大黑天本尊,他的出現隻是為了誘導我們睜開眼睛!


    或許是傳統文化在我的腦中太過於根深蒂固,在見識過諸般地獄和傳說中一一驗證以後,我的心中已經把自己當做了墮入地獄正在接受考驗的罪人。


    盧岩板著臉思索良久,開口道:“先不管他,繼續前進。”


    “就這麽走?”我問了一句。有這麽個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埋伏在周圍,誰還敢閉著眼睛走路?


    “不是!”盧岩稍微頓了一下,“你們閉著眼睛走,我在最後!”


    這個辦法隻能算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們都沒有反對,繼續前進。


    我沒有完全閉上眼睛,眼前是一搖一晃的虛光。一邊走一邊提心吊膽,手上緊緊攥著劉東西的背包帶。


    走了也就是十多步的樣子,我手中的背包帶突然下沉。我讓嚇了一跳,趕緊停住腳步,劉東西的聲音在斜下方響起。


    “小心點,前麵有坑!”


    話音未落,我腳下一滑,也跟著摔了進去。


    坑不深,底下是很平整的岩石,跟我之前掉下去的那個坑有些類似。但不同的是,這個坑比那一個要大上很多,石頭地麵上陰刻著一個六角星的標誌。就在這六角星的中央,還有幾個很規整的圓洞,旁邊一圈淺淺的痕跡,怎麽看怎麽像是那個時空之門的底座!


    劉東西也發現了這一點,大呼小叫地說:“安哥,那個玩意是從這裏搬過去的!”


    我點頭,沒說話,走過去看那痕跡中的圓洞。


    洞一共六個,幾乎是對準了六角星的六個角。不深,也就是半臂長短,裏麵什麽都沒有,應該是固定那個設備用的。


    我還摘下手套伸手進去探了探,當指尖碰到冰冷的岩石時才猛然反應過來。那個地下工事中巨大的製冷設備也許初衷並不是為了保存什麽樣本,而是為了那抬設備能夠正常運轉。


    看來那些德國兵到這裏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此物,看來他們並不是為了搜集什麽東西,而是為了在這裏進行某種研究。怪不得那些帳篷怎麽看怎麽像是打持久戰的準備,周圍這一圈也就是那個地方適合駐紮,這與他們怎麽死在這冰川中,就不是我們能夠猜測的事情了。


    後來就是我們在這裏找到那台設備,雖然82年的行動在時間上對不起來,但是可以想象是專家被感染後為了救治他們而進行的一次行動。解鈴還需係鈴人,怪病無法醫治自然會想起那怪病的源頭。


    我轉了一圈,再沒有別的發現,另一座設備的位置不明,不過也可以想象就在附近不遠的地方。


    “安哥,你說他們在這裏搗鼓什麽?”劉東西湊過來問我。


    “那時候納粹敗局已定,希特勒希望通過一些非常規的手段扭轉敗局。但是納粹科技井噴,出現了很多異想天開匪夷所思的新武器。這裏的東西肯定也不是例外,他們在這裏不知想通過時空之門拿到什麽東西。”王大可道。


    我點了點頭,如果渠仙這種東西出現,絕對是比原子彈要強悍的武器,也不知道他們在這裏究竟得到了什麽。


    想到這裏,我突然明白了身後背著的塑料盒中裝著的到底是什麽東西。那裏麵肯定是他們通過時空之門得到的東西,具體是什麽我不知道,但我確定哪些東西必定都對現今的世界有相當大的破壞力。


    我越想越覺得心裏發毛,趕緊把背上的包拿下來,將那些塑料盒子一股腦地倒在了地上。


    這一句道實在是太冒失了。我看著塑料盒在地上翻滾,心中才感到害怕。這種寒冷的環境,塑料都變得如玻璃般脆,怎麽能經得起我這樣摔?


    幸好那些盒子並沒有什麽破損,但就在我鬆了口氣的時候,一個黑影卻突然躍入坑中,衝著我們狂奔過來。


    我一眼就認出那是之前悄無聲息混進我們隊伍裏的家夥,那種連蹦帶跳的跑姿,實在是很難認錯。


    腦子裏一轉,那家夥已經跑到了我的麵前,我還沒來得及看這東西到底長了一副什麽樣的尊榮,正麵一腳就踹了上去。


    鐺得一聲大響,我像是踹中了一個鐵桶,腳底下震得發麻,向後倒了過去。而那個家夥卻紋絲不動,轉身去抓那地上的塑料盒。


    劉東西毫不客氣,爆喝一聲便是一刀當頭斬下。刀聲過處,火星四射,那東西身上穿的黑皮襖子被劃開一刀長長的口子,而就在這口子中,露出了一道黝黑的鐵色。


    這玩意還穿著板甲?這時我的第一個念頭。


    那玩意完全沒有受到這一刀的影響,依然俯身想那塑料盒抓去。就在這時,荏卻突然從後麵衝了上來,銀色的頭發被速度扯得筆直,一下子就撞入了那個東西的懷中。


    秀美的頭頂毫不留情地磕向那個東西的腦袋,兩手早就纏上了那東西的胳膊,一發力便將那玩意的兩條胳膊扭折,脖子似乎也頂歪了。


    那東西遭到這樣非人的襲擊,站立不穩摔倒在地。荏意猶未盡似的高高躍起,一腳跺在那東西的膝蓋上。


    一陣刺耳的碎裂聲擴散開來,地上流出一灘油漬,那東西臂斷腿折,在地上掙紮兩下,卻再也站不起來了。


    我怕它打碎盒子,趕緊過去踩住他,低頭看去,卻嚇了一跳。


    隻見腳下這玩意穿著一身黑色皮大衣,從頭到腿包的嚴嚴實實,一條看不出顏色的腰帶束的很緊。臉上是一個類似防毒麵具的皮質麵具,兩個銀色框的眼鏡非常顯眼。


    嚴格來說,這個東西和人一模一樣,但是在感覺上卻沒有絲毫人的氣息。就連腳下掙紮的輕微動作,也直截了當地可怕。不像是一個生物,倒像是一台機器。


    “納粹?”王大可盯著那東西胸前足有碗口大的納粹標誌驚呼出聲。


    我也才注意到那個標誌,倒不是因為別的,主要是這東西身上太髒,那標誌不知道是白底還是紅底,早就被染成和皮衣一色,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是什麽東西。


    死納粹倒是見了好幾個,活的這是第一個,這個玩意是怎麽在這種鬼地方活到現在的?我想起之前被這家夥嚇的那個慫樣,忍不住又踢了一腳泄憤。


    因為知道這家夥穿著胸甲,所以這一腳踢的特別狠,那東西的胸膛都被踢得有些變形,裏麵傳來了某種金屬崩壞的聲音。緊接著,這家夥的身子整個癱軟下去,不動了。


    劉東西在邊上看的清楚,看我要伸手摘那麵具,趕緊擋住我說:“安哥小心些,這麵具上有古怪。你也別看了,這個東西它不是人,是個偶!”


    “偶?”我一下子沒明白過來,反問了一句。


    “偃師知道不?就是那個偶!”劉東西道。


    偃師是周代一個工匠的名字。周穆王在西巡狩獵途中,遇見偃師。偃師給他展示了自己做的一個木頭人,能唱歌跳舞,眉目傳情,跟真人一模一樣。這個木頭人就是偶。不過後來這種東西失傳了,僅僅知道那種偶是由磁榫和線繩控製,其餘的一無所知,以為是神話。


    “真有偶這種東西?”我聽到他這麽說,倒是不在意麵具上有什麽古怪了。


    “誰知道真有假有?我倒是曾經見過兩個!”劉東西道。


    我沒想到這種神乎其神的東西竟然真的存在,還有兩個之多,非常好奇。


    劉東西並沒有掉我胃口,從容道:“一個自然是你腳底下那位,另一個則要比他大上一半,卻完全沒有這麽這麽巧妙。”


    原來劉東西曾經在萊西附近盜過一個西漢時的墓,按說那種墓並不討盜墓賊的喜歡。這些漢墓盜來隻有兩個結果,掏出來一些並不值錢的陶土罐子和青銅小件還有石頭一樣的玉器,都值不了幾個錢。要麽就是價值連城的大件,不好出手,逮著就槍斃。


    劉東西盜這個墓,純粹是為了印證當初劉燃卿筆記中一些內容,那個筆記中曾經提到了那個漢墓的存在,並將一份地圖藏到了墓中巨人口中。他開那墓就是為了驗明真假,同時取得地圖。


    本來墓中巨人什麽的都像是說著玩的東西,但是在墓中,他們還真發現了一個“巨人”!


    說是巨人,其實也不是很巨,也就是接近兩米的樣子。這巨人由十三條條木拚接而成,似乎正是磁榫的結構,在碩大的墓室中被幾個活人的氣息牽引,追逐擊打。


    雖然猛一看很恐怖,但是木偶怎麽能敵得過活人。那木偶很快被劉東西等人放倒,劈開下頜,拿到了地圖。


    這故事講得挺精彩,我完全被吸引住了,劉東西卻不再繼續,提起刀來挑開地上鐵偶的皮衣。


    “這個偶可要精妙多了,我得好好研究下!”


    皮衣挑開,劉東西求知若渴的聲音突然停住了。我發覺不對,也低頭去看,頓時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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