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去了旁邊的幾個洞穴,裏麵的人在後頸上都有這麽一個凸起的骨刺,龍一樣。


    但是這並不能證明盧岩所說的永生不死之人就在王家,甚至連這些人是王家人都不可以證明。或許這一切隻是偶然,他們都是從遠古幸存下來的某個人種,就像盧岩和他們都斷了左臂一樣。


    每個人的手上都拿著古怪的法器,有些是已經被摩挲得光滑無比的原礦念珠,有些則是些金屬質地的器物,我甚至看到一個枯木般的手中抓著一個飯勺樣的東西。


    盧岩很嚴肅地看著我進進出出,眼中有一絲憂慮,這種憂慮和以往的不同,似乎多了不少別的成分。


    劉東西他們也發現了洞中的屍體,出乎我的意料,他並沒有拿那串價值非同小可的多寶念珠,似乎是對眼前的這些也心懷敬畏。


    從這裏再向上還有十多米的距離,這一段更加艱難,向中間合攏的穹頂非常難以攀爬,是那種專業攀岩比賽中最後的那種難度。


    之前看到如同繩索般垂下來的東西隻是些枯萎的爬藤,一觸既潰,我看著如同隔世般的穹頂裂縫,心中無比懷念車上那一紮紮結實的登山繩。


    就在這時,下麵突然彌漫上來一股焦糊味道。我站在平台邊上向下看,卻看到大殿中間的那個池子已經開了鍋,大量的水霧彌散到空中,那具屍體在沸騰的池水中浮浮沉沉。


    看來一切和我們推測的差不多,在熔岩的作用下,水最終會被蒸發幹淨。但我們卻不可能通過這池子底下再回去,且不說池底炙熱的岩石,單看著池水沸騰的程度,我就知道岩漿肯定已經侵入了池底,我們來時的路已經被完全封死了。


    雖然外麵有大量的人麵蜥蜴威脅,但我還真沒大當回事。畢竟此處極熱極冷的環境很快就會發生變化,那些蜥蜴已經從人腦中鑽出,根本無法適應這種溫度的急劇改變,想來很快就會失去活力。而我們就可以從原路返回,頂多就是多等一段時間而已。


    但是現在熔岩已經封死了我們的路,除了頭頂的空隙,我們再沒有別的選擇。


    其實劉東西和盧岩選的這條路非常完美,落腳點構成了一條完整的通路,那個穹頂也是因為距離變近而感受到更強的壓迫感才會覺得不可攀登。


    雖然我感到此處的秘密還在吸引著我,但是卻不想再逗留下去。我們進入山洞之後這麽久到現在已經是饑kě難忍,再不回到車上去的話,很快就可能出現因為疲憊和饑kě引起的判斷失誤,這對我們來說將是致命的。


    朝天的縫隙就像是一個飛去來器一樣拐了個彎,而此處正在那個拐彎的地方,是穹頂上到縫隙距離最短的地方。就算是這樣,也需要我們的後背垂直向下爬行上三四米的距離。


    “小荏?你出去應該沒有問題吧?”我問道。


    荏點了點頭。


    “去車那邊,找到繩子拖我們上去!”我簡單說道。


    荏沒有說話,縱身一躍便像壁虎一般遊了上去,身體緊貼著洞頂,銀色的長發扭動幾下之後,從縫隙中翻了出去。


    我看著她消失的影子,心中算是鬆了口氣,我感覺這裏離我們的車並不遠,沒有意外的話,兩個小時的時間足夠來回。荏的腳程應該更快一些,我們隻需要耐心等待即可。


    劉東西抬著頭看著,突然道:“我也去!”


    “你去幹嘛?你爬的上去?”我問了一句,突然反應過來劉東西的確爬得上去。


    “我不放心,得去看看!”劉東西嘟囔了一句,也不再說別的,徑自扳住塊石頭爬了上去。


    我看著他快速上升的影子,也沒有再喊他,反正也不會出什麽事情,外麵的世界遠遠要比裏麵安全的多。


    看著劉東西也爬了出去,我開始繼續查看剩下洞中的情況。其餘的地方也是大同小異,一樣的骨刺,一樣的沒有左臂。


    王大可和盧岩都變得有些不對,像是已經發現了什麽。我知道王大可應該是發現了自己和他們共同的特征,唯獨不知道盧岩是怎麽回事。


    “盧岩,永生中究竟有什麽問題?”我走到盧岩旁邊。


    盧岩沒有看我,盯著對麵平台上的洞口。


    “你肯定知道金縷玉衣。”


    我點了點頭,那玩意我的確是知道,所有的永生傳說中,金縷玉衣算是最物化的一個。但終究也隻是一堆石頭片子而已,沒有絲毫用處。


    盧岩依然沒有看我,而是講起了他年輕時的一段往事。


    那時的盧岩還叫劉燃卿,在一座西周墓中發現了一個裹著金縷玉衣的屍體。


    也許是地氣改變的原因,那時候的盜墓賊還需要經常麵對各種古怪的墓中怪物,甚至由墓主人親自變身的各種僵屍。但是現在卻再也見不到那些東西,能夠看到的往往是棺材中或者墓室裏倚牆而立麵目扭曲的長毛屍體。久而久之,現在的盜墓賊比如劉東西就已經不再相信組背上流傳下來的各種傳說,相關的機能也慢慢失傳。


    盧岩看那是屍體還有微微起伏,以為又遇到了活屍,剛要用傳統辦法對付時卻又感到有些不對。


    其實不管按照什麽理論來解釋,活屍或者僵屍都不是一個有生命的個體,那麽喘氣這種事就應該與它無關,這具屍體很可能就是真正地活著的。


    我一下子回想起盧岩打開樹棺時的景象,那棺中的人,分明也還活著,難道都是一樣東西?


    但我不想打斷盧岩的講述,所以決定等會再問他。


    盧岩他們把屍體抬出棺材外麵,伸手卻解開金縷玉衣上的卡扣。麵對裏麵的東西,所有的人都麵無人色。


    那金縷玉衣中盛滿了厚厚的皮屑,裏麵的人早就變成了一堆皮膚骨肉的混合物,若不是有金縷玉衣兜著,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麽形狀。


    金縷玉衣一打開就已經失去了效力,那人或者說的是那堆肉也很快失去了活力在地上死成一灘。


    眾人皆扼腕歎息,唯有盧岩在那一灘軟肉上的五官中看出了欣慰和感激之色。從這件事,盧岩明白了兩件事情,一是人體必然不是可以永遠存在的東西,就像是老人的骨節會變大,短骨會變長,軟骨會變成硬骨一樣。人體生長到最後肯定會失控,變成自己都不認識的怪物。二是永生絕對不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不管是困於金玉囚籠之中還是生活在天地之間,所有的生之樂趣最終都會變成無趣的等待。


    我不清楚到底西周的時候有沒有金縷玉衣,一般聽說的好像都是漢朝,但是盧岩所說的經曆還是讓我非常感興趣,特別的對於人體永生的悖論,我從未想到過。


    “你剛才說你知道的就是這個?那為什麽還說有人可以永生?”我問道。


    “我不知道……”盧岩像是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我,“這種永生的方式可能不在乎身體的變化……”


    我沒聽明白盧岩這種表達方式,安靜的等待他接著說。


    “四安,你知道轉世靈童嗎?”盧岩突然問我。


    “轉世靈童,你是說這樣就是永生?”我有點不明白,“且不說是不是真的有轉世靈童,單單說按照轉世理論,所有的人不都可以算是永生不死了?”


    “那不一樣,轉世靈童還帶著前世的知識和記憶,普通人是洗白了放過來的。”王大可也不再愣神,竟然湊過來我沒發覺,突然開口,嚇了我一跳。


    聽他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轉世的魂魄的確都是經過孟婆格式化的,似乎真的有所分別。


    盧岩看了看王大可,竟然毫不顧忌地繼續說道:“這裏的這種永生,好像是比轉世靈童更加極端一些,不光要靈魂的傳續,甚至身體也不能變化!”


    我也看了眼王大可,心思卻完全在她脖子上,很想知道那骨刺活著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至於盧岩說的卻沒有多在意。


    王大可卻有些心慌,有些顫抖地問道:“盧岩,你是什麽意思?”


    盧岩的臉色也很不好。“我的意思是說,這裏所有的遺殼,其實都是一個人!”


    我早就猜到了他會這麽說,並沒有感到多麽驚訝。但是王大可早就知道了這裏的人都和她家有關,明顯吃了一驚。


    若救度一切眾生離於苦海,故得千萬億化身之果。


    這是佛經裏麵的話,意思是若能許下將一切眾生脫於苦海的宏願,就能得到千萬億化身之果。究竟是什麽人許下了何等宏願,才能獲得化身千萬之果?


    我不禁想到,當時藏傳佛教在此取代了苯教,種種跡象都能看出,王家似乎就是苯教的人,是不是哪位化身千萬的佛主將戰敗的王家人納為了自己的化身?


    可是這全都沒有左臂是怎麽回事,我印象裏卻沒有一個獨臂的佛陀。


    “有!”盧岩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二祖慧可,立雪斷臂求法才得了達摩的衣缽。”


    “慧可?”我覺得盧岩有點糊塗了,“慧可年歲有點近吧?”


    “誰說慧可就是本身了?”盧岩反問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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