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沒有交談,雨很大,在等待中,逐漸聊了一會。


    雨停歇,她回府時,姐姐未來婆家送來彩禮,敲敲打打很是熱鬧,從街頭到街尾,放滿了紅色的吉箱。


    那騎馬的少年郎頻頻回首,姐姐在閣樓裏偷偷瞧著他身影離去,她記得姐姐那一刻臉紅的樣子,不如她的相貌卻格外的好看起來。


    她是羨慕的,卻隻是藏在心裏。


    千不該萬不該,平時驕縱的姐姐,在這個時候對她譏諷。


    “曼娘的夫婿老成持重,和咱們爹爹差不多,哈哈哈……”


    自家從小長大的姐妹哄堂大笑,沒有誰想到她的心在那一刻起了巨大的變化。


    妾的女兒永遠隻能是做妾嗎?


    她年輕貌美,所有姐妹裏她樣樣出眾,卻因為這個身份,她必須甘願成為那老頭的小妾,而姐姐卻是覓得如意郎君。


    不甘,日夜吞噬她的心!


    也許是天意,幾天後,家裏來了客人,正是在雨中相逢的男子。


    他身為官員,喜歡山水作畫,此番見了她在此,不免有些驚喜。


    在他指導下,曼娘學了一段日子,再過了些日子,她未來的夫婿突然身故,仵作檢查後是誤食有毒的蘑菇。


    那次是過年家宴,全家老小,包括她未來的夫婿,姐姐的如意郎君都被邀請,所有人興致勃勃的嚐試新鮮的蘑菇。


    死去的人不止是她未來的夫婿,還有姐姐,其餘的人都不同程度的中毒,好在發現的早,灌了解毒藥水,大家撿回一條性命。


    姐姐的如意郎君痛失即將成婚的妻子,又因為中毒過重,便留在在府中養傷,她心靈手巧百般溫柔的照顧,一來二去,她很快成了原本是未來姐夫的小妾。


    還是妾,因為她出身低微,因為她定過親事。


    還是嫁了過去,總比她委身給一個年紀大的可以做爹爹的人好。


    夫家高門大戶,她雖然是夫君第一個娶進門的女子,大喜的日子卻是從側門悄然而入。


    正門,始終留給正室夫人。


    不過三個月,夫君娶了新人,相貌自然是比不過她,出身自然是比她強百倍。


    許曼娘,你輸在出身,你埋怨不了人,隻要夫君疼愛,她想,便也能忍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忍,卻發現已經有人不能容忍她。


    關於她克死未婚夫婿的事,漸漸又被說起,原本就不樂意她進門的公婆,更是冷眼相對。


    漸漸的,她這裏再也不見夫君的身影,每一夜她站在門外,隻看見正室房中的燈火早早熄滅。


    就這樣容不下她嗎?


    再後來,她再一次守寡。


    命中注定的吧,又是一起中毒,這一次,夫君沒有再幸免於難,而她也差點一命嗚呼,就這樣被救了回來。


    不詳的人,她被徹底逐出家門,寄宿在庵堂。


    很淒涼的故事,是薰從沒有聽過的。


    她揉著痛痛的後腦,慢慢張開眼睛。


    老天,她看見身邊不遠處站著的女子,曼娘,那畫中美豔無雙的女子。


    在廚房,騰著熱氣的鍋,她身影被水汽包圍顯得朦朦朧朧,再湊過去看的仔細,她將手中的東西盡數灑落鍋中!


    第一次、第二次……


    她的手真巧,哪怕是最簡單的東西在手裏,做出的東西都會令人大為驚歎。


    親眼看著麵前的人喝下,中毒身亡。


    她的心願很小,一個溫暖的家,體貼疼愛她的夫君,她費心努力的為自己爭取,這沒有錯。


    算了,已經定局的事,無法回頭,她再下定決心的同時,並沒給自己贖罪的機會。


    就讓老天來決定,若是他們不該死,或者她被人發現,許曼娘想她就認命。


    兩次,老天都偏巧幫了她。


    庵堂的日子清苦,隨著日子天天如流水般過去,她的心也逐漸安靜,亦如寒冬。


    春日的午後,又在同一處亭子,細細纏綿的春雨,注定讓他們再一次相遇。


    她雙十年華,早早成了寡婦。


    他年少得誌,家中早有賢妻。


    久違的聲音,喚起他的記憶。


    眼前的女子,褪去當初少女的羞澀,布衣荊釵是掩不住天生麗質。


    比起他畫過的那些女子,曼娘多了一種旁人所缺少的靈秀之氣,宛若從畫卷裏走出的美人,精致絕色,不同的是,她帶著溫暖。


    他素來酷愛畫畫,官職不過是難擰過家人才求了一個,他的賢妻雖不美貌,勝在懂他心意,難得的對他風……流成……性的生活,從不加以過問。


    和以往一樣,他購置了院落,悄悄接她過來,那方小天地成了他們的美好的秘密。


    幾個月後,完成了心中最滿意的洛神圖。


    現實裏的曼娘仿佛沾染了畫中人的仙氣,那份雍容華貴漸漸顯露。


    不知情的人看見她,真的會以為她是哪家官員的夫人。


    他是男人,對美貌如斯的女子不可能不動心,可他同時也是浪子,他的心不會輕易放在一個女人身上。


    每一次他在外玩累了,倦了,他的雲兒總等著他回去,軟語溫存的伺候。


    浪子的心隨著歲月流逝,總要有歸宿,他的心選定的,是那默默站在身後,無論他玩的多瘋狂過分,總是包容他的雲兒。


    身邊友人陸續娶妻生子,雲兒從不會對他說什麽,他能看出每次雲兒看見別人的懷中的孩子,流露的羨慕。


    當他將想要個孩子的想法對雲兒說時,素來對他隻有笑臉相迎的女子哭的泣不成聲。


    成親幾載無子,她要背負多大的壓力,卻沒抱怨一句過。


    “曼娘,房子還有古董田地你都拿去。”他不在乎錢財,畢竟對她,還是共度過一段歡樂歲月的。


    與以前不同的是,這些東西她一概不要,死活不肯放棄對他的糾纏。


    “我對瑾之你的感情沒有一分是假情假意嗎!”


    看似柔弱的人,卻瞬間成了多刺的玫瑰,滿滿的刺不知何時就紮過來,令他措手不及。


    曾經的歡愛,一點點被消磨殆盡,曾經確實喜歡過,如今確實深深厭惡著。


    她那樣逼他就範,“我不會休掉雲兒,她是我的發妻,我絕對不會那樣做!”


    這些年,他在外不聞不問的玩,家裏都是雲兒打理,他的風流韻事也是雲兒幫他瞞著、掖著。


    那是傾其一生,都要嗬護的妻子,與外麵那些女人完全不一樣。


    “你休想我放手,絕對不行!”


    曼娘淒厲的聲音,用盡全部力氣的叫囂,生生刮著薰的耳膜,疼的她驚醒,隻想用力捂住耳朵,才發現手腳被人綁著。


    麵對麵,蔣滄海低頭盯著薰的眼睛,滿臉的疲憊。


    他看也不看那張洛神圖,毫不珍惜隨意踢在一邊。


    慢慢走過來,扶著薰坐在自己的麵前。


    “你果然看的見她,曼娘說什麽都不肯放過我,她一直都在,一直都在!”蔣滄海苦笑著。


    “她……是死了吧?”


    “是,是我殺了她。”他說出這句話時,居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一點都沒有尋常人該有的害怕。“她纏著我好久,無論我怎麽說怎麽做,她不肯放手,甚至想要用我們的關係威脅我的前途。”


    蔣滄海邊說邊抬手替薰整理散亂的發髻,將掉落的發飾一一照著原來的樣子簪在發髻上,一絲不苟的完成。


    “那一夜襲擊我的,就是曼娘,你一開始就知道周府出事的原因?”


    “是。”他凝視薰的眼睛,帶著歉意。“我知道,她死的時候說過,即使不能投胎轉世變成厲鬼,都要死纏我不放。曼娘一向說到做到,可是她沒有纏我,卻隻想要雲兒的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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