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拿著戰斧的大批憲兵包圍了這樣的貿易小島,這場騷亂才平息下來,饒是如此,民主的矮人依然不是很怕憲兵的力量,大聲喝問為什麽皇室拿著他們納稅的錢去和精靈做交易。


    至少矮人的議會無法解釋這個場麵,在他們當中,許多議員也並不同意與精靈做交易,盡管他們很需要這麽做。


    縱然是最富有商人唯利是圖特色的國度,仍然擁有屬於冷兵器時代的國家精神,即榮耀高於金錢。


    可在這個國家以外的提線人卻不這麽認為。


    黑衣的外來客盯著第一支射殺矮人的箭矢出神,這支箭箭尾箭杆都很一般,唯有箭頭,是圓柱形的金屬頭加尖頭,這是現代箭支的設計,而非精靈慣有的刺菱形。


    “射箭的人可能還沒走,盡快封鎖附近幾個貿易島。”


    被囑咐的矮人軍官眼神木然地點了點頭。


    黑衣人將箭支收好,飛快地走回船艙中,並讓買來的啞巴勞工快些把他送到一個種植園附近的無名島嶼上。


    船很快地開進了濃釅的夜海中,在濃雲將掩時,正操縱船舵的啞巴勞工隱約聽到這艘中型的客船出了些許異動。


    整座船上,好像是隻有黑衣人一個船客吧?


    ……


    黑衣人回到自己的船艙時,手裏還在把玩著那支殺人箭,嘴裏說著一些古怪的話,打開了隨身的一個黑匣子。


    “……是的教授,對方的信息員很厲害,應該是從迪隆身上逆追蹤過來的,已經懷疑到了我們所在的這片區域。”


    “我想我們應該盡快轉移,我們的‘救贖計劃’的基礎還在進行中……是的,下一步就會滲透入高層中……”


    “……當然,亞瑟是最好的神槍手……不不不他當然是您最可靠的保鏢,嗯我的意思是,我們有許多和亞瑟的水平接近的好手……”


    黑衣人也許是覺得光線有些暗淡,坐到床頭摸索起了放在桌上的火機,摸索了一會兒沒有摸到,正準備找個其他的光源時,一個冰涼的東西遞在了自己的手上。


    是‘遞’的,說明這個船艙裏不止他一個人。


    黑衣人的反應極快,幾乎在幾秒內,翻身滾入掩體後、拔槍、拉保險栓、開槍一氣嗬成,但顯然在三聲並不明顯的槍響中,他並沒打中。


    “左輪的彈容隻有六發,如果你不確定剩下的三發能起到什麽建設性的作用的話,還是出來談談吧。”


    黑衣人毫不猶豫地朝聲源處又開了兩槍,回答他的依然是子彈打穿木板壁的聲音。


    “現在隻有一發了。”那個聲音說道。


    這次黑衣人沒有輕舉妄動,摸索著自己的武裝帶想重新填彈,手剛伸進衣兜裏,太陽穴上就抵上一個冰冷的槍口。


    “我知道你是經過改造的本體,命隻有一條,你最好用腦子思考一下。”


    黑衣人用無名指勾著□□,雙手抬起做了個手勢:“well,well……看來我確實是最倒黴的,竟然第一個遇見了關底的boss。”


    安琢卸了他的槍,放在手裏轉了轉,扔在一邊,揚了揚下巴道:“坐好說話。”


    黑衣人沒有去坐著,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門口越來越亮的晃動光源,一臉怪異地問道:“您不是一個人來的嗎?”


    安琢望過去,隻見門口處探出白嬰的腦袋。


    “嗨領導,你搞定了嗎?”


    “嗯,進來吧。”


    黑衣人打量了白嬰片刻,挑了挑眉毛,問道:“我們隻知道您的組織中有軍事理論者、頂尖的黑客和威爾帝先生都忌憚的武器專家,那麽這位女士是哪個領域的高人?”


    “畢業證都沒拿到的在校大學生,網癮少女。”


    黑衣人:“……她是您放進來旅遊的女朋友?”


    “還不是。”


    見黑衣人目露嫌棄的神色,白嬰一臉誠實地補充道:“外國友人你好,我哪個領域的傑出人才都不是,現在的職業是學生和皇帝。”


    “呃,madam,您剛剛說……學生和什麽?”


    白嬰謙虛道:“皇帝。”


    黑衣人徹底斷片。


    安琢不滿道:“你不用太早暴露的。”


    白嬰拽了把椅子坐在他們對麵,道“我不暴露他們遲早也會查到我腦袋上,放心,我也想接觸一下這位教科書上的人物的勢力,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都省點事。”


    黑衣人目露驚詫的神色。


    他知道迪隆傳回的消息昭示妖族已經被c國勢力完全滲透,連皇帝都是c國方麵的內部人員,可對方和自己想象中有些不同。


    至少在打過交道的這麽多年看,安琢沒必要騙他。


    他嗯嗯啊啊地拖了一陣調子,道:“女士,請原諒我的無禮,您和土著民眾描述中的形象有些不同。”


    白嬰感興趣道:“那民眾心裏我是怎麽個高大光輝的形象?”


    “九頭蛇許德拉,蛇發魔眼,大概,是看誰誰不幸的那種吧。”


    白嬰麵無表情道:“那麽閑聊結束,開始正式話題吧,恕我直言,你們這些垃……不,法x斯特務的任何陰謀都會倒在我黨正義的光輝之下的,還是早早讓你老板繳械投降爭取改造了吧。”


    每次都先例行嘴炮你累不累啊……


    安琢收回目光,轉達了她的意思,道:“聯係赫爾曼。”


    對方武力壓製,黑衣人隻能照做,撿起地上的黑匣子,重新接通了通話。


    一陣電流聲過後,通訊那頭的日耳曼紳士仿佛早有預料:“……如果我幸運的話,我想對麵應該是安先生對嗎?”


    安琢寒聲道:“我給你的警告已經是最後一次,如果你認為我像上麵那些養氣功夫極佳的老爺子的話,請你務必繼續違反潘多拉公約。”


    白嬰問道:“這就是那個教科書和中老年群眾朋友圈的常客?”


    這時對方的聲音傳過來:“很高興聽到您的聲音,還有一位可愛的女士,不,女王陛下,聽起來就是個討人喜歡的聰明的孩子,聰明人應該統治這個相對幹淨的世界,如果可以我真想當麵為您獻上一束珍珠花。”


    白嬰看向安琢道:“這幾個意思?”


    安琢沒有回答她,對著赫爾曼森然道:“我保證,在這之後無論是見到你的實體或者是寄體,它都不會是完整的。”


    珍珠花,又名馬醉木,花語是犧牲與危險。


    赫爾曼每年會抽出半天在他實驗室的‘樣品’陳列櫃前擺滿這種花。


    縱然對方用的是機械的身體,黑衣人仍然在他身上感到了那種強烈的、屬於妖的殺意。


    赫爾曼遺憾地答道:“作為這個世界上最超群的大腦,你不應該遭受那些愚蠢的人類世界的所謂道德的束縛。我們是科學者,我們的最高宗旨是為了文明的優化與延續而奉獻智慧,可瞧瞧,那些迂腐的老者究竟對你,對最珍貴的寶藏做了些什麽呀……讓您去作為一個世界的守門人?這簡直是最大的笑話。”


    白嬰見安琢臉冷著,微微偏過頭去問黑衣人:“你老板怎麽比我還中二病?”


    黑衣人聳了聳肩:“教授的啟蒙老師是一位偏好莎翁一派的詩人,很多時候比較感性。”


    白嬰了然,朝著通訊裝置道:“你好穆勒先生,如果您不是一位同性戀者的話,我們不如來說點富有實際意義的事情,比如說你想對潘多拉做什麽,我這邊的院長喜歡在我麵前端著架子裝深沉,不太願意跟我講一些別的東西。”


    “我們當然應該先滿足女士的要求,就我的角度而言,我認為潘多拉作為一個試驗場應該有一個試驗場的樣子,打個比方,‘妖’的血溶性很高,它們的器官、血液都是可以經過一定的處理用於人類身上的,在我的實驗基地中,迄今為止已經有五百四十三例絕症患者在‘妖’的身上獲得了重生。”


    白嬰臉上本來的輕鬆笑意消失殆盡,她不由自主地摸著自己的脖頸,道:“也就是說,有五百四十三個妖民已經被你們拆在實驗室裏了?”


    “準確地說,是有四千三百一十三個半人,畢竟器官和血液要保持新鮮,還有一些其他領域的研究需求,這些人造的優秀生命我保證已經將其物盡其用。”


    好,很好。


    死在戰場上,雖千萬人在所不惜,而死在卑鄙之人手上,哪怕一個人也要斤斤計較。


    白嬰冷笑了一聲,道:“就算救的是那個叫阿爾伯特的軍火販子那樣的渣滓?”


    “那些隻是工具,如果想讓工具更多地去造福人類,就不能不把它更加完善一些。我是個結果主義者,就目前的資料上看,您也有這樣的傾向,應該很能理解我。”


    安琢按了按白嬰微微發抖的肩頭,搖了搖頭。


    白嬰抬眼看了他一眼,那眼底依稀有暗火初燃,她搖了搖頭,站了起來走到黑匣子麵前,道:“穆勒先生,很高興今天能與你通電,我有一句來自於華夏民族的寄語給你。”


    對方欣然道:“請說。”


    白嬰拿起黑匣子,微笑了一下,猛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我日你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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