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驍仰天望了眼,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別啊,娘,像你和陶嬸說的那樣給我補身子,好像我是從什麽難民堆裏出來的一樣,我可受不了。再說了,我真的很好,真的,你看!”說著,站起身來,像是要證明自己,在陶?琳麵前轉了一圈,“我這麽健康的身子,哪裏還需要再補?”


    “好了好了,娘知道了!”陶?琳朝著兒子招手,讓兒子再坐到自己麵前來,“驍兒啊,這時間過的可真是快,一晃眼,都已經過了六年了,這六年來,娘這心?????”說著,陶?琳再次哽咽,忙掏出手帕擦拭眼角,宇文驍也是心裏一陣難過,自己隻想著逃離這個家,卻不知,娘的心理煎熬又何嚐比自己少?


    “驍兒,這次回來,可是不走了?”見宇文驍點點頭,陶?琳才道,“不走就好,這樣,我這把老骨頭興許還能看著你娶妻生子。”


    宇文驍聞言眉頭一皺:“娘,好好的,說些什麽呢?我還要娘長命百歲呢?娘不僅要看著我娶妻生子,還要看著我兒子娶妻生子,我兒子的兒子娶妻生子!”


    陶?琳“撲哧”一聲破涕為笑,站在身後的陶嬸也是笑了,真好,早也盼,晚也盼,總算把二公子給盼回來了,以後,太太也就能天天這麽開心了。


    “你這傻兒子,那樣我不就成了個老妖怪了?我可不要那麽長命!我隻要你在我有生之年生個大胖孫子給我抱就好。”


    “娘,我不急的。”


    陶?琳嗔怪地瞪了兒子一眼:“還不急?今年多大了?都二十三了,還不急?你爹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早就有你大哥了?????”


    話一出口,室內頓時緘默了,陶?琳自知失言,那是兒子心裏的一個疙瘩,可是,那何嚐不是自己心裏的疙瘩?


    身後是陶嬸見太太跟二公子的臉色都不好,心知他們是觸到了禁忌,忙著出聲打圓場:“二公子,話可不能這麽說,你是男人,晚個幾年幾年興許沒事,可是人家竇小姐可是等不了了。人家是女孩子,哪能一再地等下去?”


    陶?琳聞言,像是猛地回過神來,也是說道:“是啊,驍兒,你跟樂融訂婚十來年,她等了你六年。人家可是也快二十了,可不能再耽誤了人家。你竇伯父都暗示明示了好幾次了,去年有一次來咱家的時候差點就跟你爹翻臉了!”


    宇文驍驀地抬眼,疑惑地望著母親,隻見母親再次緩緩開口:“你竇伯父那次來語氣很急,也很衝,後來我們才知道他頭天跟樂融吵架了。他主要是擔心樂融的年紀是一年比一年大了,她還要那樣固執地一天一天等下去,而你這一去六年,連個音訊都不給人家,你竇伯伯他是心裏沒底啊!他怕樂融再這樣等下去隻會等來一場空,到頭來,你還是會辜負了人家!”


    “娘!”聽著娘的絮叨,想起那個自己並不是很熟卻已然跟自己訂婚,將要冠上自己姓氏的女孩子,心裏一陣無力,更大的卻是抵觸,“我知道了,我會看著處理的!”


    “你這孩子,什麽處理?這可是你的婚姻大事,可不能馬虎!怎麽能叫處理?”聽著宇文驍的話,陶?琳也是明白他的抵觸的,可是?????“下個月就是你爹的五十大壽了,家裏準備請北平的大戲班兆祥班來家裏唱堂會,到時候,你竇伯伯和樂融他們都會來。你可得好生伺候著人家樂融,至於你倆的婚事?????”陶?琳沉吟了下,顧自說道,“就在你竇伯伯前段時間來咱家裏的那次,他和你爹大體的商量了下,他們的意思是在你爹五十大壽過了之後就盡快把樂融娶過門。”


    陶?琳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陶嬸在身後悄悄滴拍了下她的肩頭,陶?琳這才猛地住嘴,看著對麵的兒子。


    宇文驍久久地沉默著,半晌無語,他就知道,他是逃不掉的,任何事他都是逃不掉的。包括這樁父親硬塞給自己的婚姻。


    他望著母親,經過六年的風霜歲月,她兩鬢的頭發也已然有點泛白了,臉上的皺紋也是更深了些,隻是衣著更是雍容華貴,有一種高貴的神情從骨子裏透出來。隻是,娘,這些年,你可快樂?除了思念兒子,餘下的時間裏,你便再無快樂了吧?高貴如你,那被別人分享的丈夫,你亦是再要不起了吧?


    “娘!”宇文驍的聲音低低的,幾不可聞,陶?琳側耳細聽,才聽清了他在說什麽,“娘,你都說婚姻是終身大事,不能馬虎,現在,我就是這個意思,我的婚姻我不想馬虎,我不想娶一個我不愛的人。竇樂融於我,充其量也隻能算是一個不是很熟悉的妹妹而已。我想娶一個我喜歡的,我愛的女子,與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今生,我別無他求,隻求一個與我心心相印之女子,與她一起走到天荒地老,便此願足矣!娘,你可懂?”


    陶?琳出身於大戶人家,自是知書達理,兒子那句句發自肺腑的話,她聽來也是心酸不已,“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多麽美好的誓言,兒子今生如果能尋得如此佳偶,她這個做娘的豈不也是一樣的開心?


    曾經,那也是自己的心願,隻願今生得一佳婿,隻是今生,已是無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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