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珂媛幫著師父把行頭雜碎收拾妥當,跟師父道了別,這才緩步走出後台,朝著戲院門口走去,時辰已經不早了,戲院裏的人都已經走的差不多了。


    姚珂媛信步走著,抓緊了手裏的手提袋,那裏麵,有剛剛師父給的兩個大洋,那兩個大洋足夠她和娘還有二姨生活大半年了。


    “珂媛!珂媛!”身後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伴隨著略顯焦急的呼喊。姚珂媛不由得停下了腳步,轉身隻見安尋菲氣喘籲籲地來到了麵前,嘴裏不住地抱怨著:“珂媛,你怎麽回事嘛?我叫了你那麽多聲你都不理我!是不是覺得今晚你成角兒了,就瞧不上我這個學戲比你早,年紀比你大,卻沒有你出息,一直到現在還是跑龍套的師姐了呀?”


    姚珂媛汗顏,急忙擺手,道:“怎麽會呢?尋菲!雖然我叫你名字,可你始終都是我的師姐啊!”說著,上前一步挽住了她的手,“再說了,我今晚能演出成功,師姐你可是幫了我大忙呀!沒有王金龍的幫襯,怎麽會有玉堂春的成功?”


    安尋菲見她急聲辯白,不像是做作,便也作罷,道:“珂媛,我就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說完,默了半晌,牽著她往門口走去,似是滿腹惆悵,“珂媛,眼下,你總算是唱出來了,可是我的出路卻不知道在何方?也不知道要唱道猴年馬月才能唱出個頭來!”


    姚珂媛腳步頓了一下,聽著安尋菲又道沮喪的言語,一時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深深地明白,她們梨園行的人,隻有唱出來了,才會有盼頭,如若沒有唱出個名堂出來,那麽,便隻能永遠活在人下。戲子本就低賤,何況還是一個沒有唱出來的三四流的跑龍套的戲子!


    “尋菲,你我雖名是同門師姐妹,實則珂媛一直當你是自家姐姐。我向你保證,從今而後,有我姚珂媛的一口飯吃,我決計不會讓你喝粥!”說完,伸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嘴角泛上一縷溫暖的笑意。


    安尋菲轉頭的瞬間,見她美豔的嘴角掛著如此的微笑,心下一抖,這樣的笑容,若是被旁的男子看了去,會是怎樣的攝人心魄?同門師姐妹這麽多年,身邊的這位比她隻小了一歲的師妹平時總是那樣地安靜,隻有在學戲的時候眼裏才會有耀眼的亮光在閃爍,那種渴求的眼神,配上她那烏黑的大眼,在整個戲院裏,是一道怎樣美麗的風景?


    隻是沒有想到的是,今晚的她居然會如此的一鳴驚人。她在後台聽著,那宛若天籟般的唱腔,隻怕是如日中天的阮師姐也是比不過的吧?姚珂媛今後的飛黃騰達實在是不在話下了。


    可是,作為師姐的自己與她一比,實在是隻能算是滄海一粟了,今後,還要她賞自己一碗她和剩下的粥?想著,聲音也是不由得冷了幾分,抽回被她握著的手:“那樣的日子我可不敢指望。隻要你日後不要忘了我這個師姐我就心滿意足了!”


    聽著安尋菲話語裏的失落,姚珂媛也語塞了,緩緩地下了台階。台階下,幾位黃包車夫還在等待著生意,見姚珂媛她們出來,其中一位動作稍快的黃包車夫忙著把車拉到了她們身前停下,恭敬地問:‘姑娘,要車不?”


    安尋菲點點頭,彎腰坐了上去,回頭對著仍站著的姚珂媛道:“你也叫一輛吧,雖說你家離這裏不遠,可是怎樣也是大晚上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姚珂媛點點頭,隨手也招來了一輛,臨上車前,望著安尋菲道:“尋菲,你小心點,我走了!”


    黃包車拉著姚珂媛漸行漸遠,安尋菲才垂下了眸子,清冷地朝著黃包車夫說了一聲:“新安大街!”


    黃包車夫喝了一聲:“好嘞,姑娘!您坐穩嘍!”說完,便撒腿朝著新安大街跑去。


    黃包車很快就到了姚珂媛家住的小院門外,姚珂媛從手提包裏摸出幾個銅錢交給了黃包車夫,黃包車夫一陣道謝,轉身拉著黃包車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裏。


    站在院子裏,隱約可見夜色下那低矮的屋子裏還透出一絲光亮,姚珂媛心裏一暖,此刻,娘和二姨一定還坐在燈下做著針線活,靜靜地等著晚歸的自己!


    伸手推開了院門,黑夜裏,那破舊的門發出“吱呀”一聲,在這樣寂靜的夜色裏顯得異常突兀。


    果然,屋裏紙糊的窗戶上刹時有人影閃動,那是母親,想必是她聽見了自己的開門聲,過來迎接自己了。


    院內那低矮的屋子再次“吱呀”一聲,一道微弱的亮光射了出來,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可是珂媛?”


    姚珂媛快步地朝前走了幾步,道:“娘,是我!我回來了!”


    見姚珂媛終於回來了,孔玉梅一陣激動,道:“珂媛,你總算是回來了!今天怎麽會這麽晚?我們都擔心死了,就怕你會有什麽事。你二姨都急壞了,硬要我出去找你,可是我又不放心你二姨一個人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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