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宇文驍輕輕地歎息著,身子向後靠去,疲累地閉上眼睛,仿如自言自語一般,“這跟有沒有喜歡的姑娘是兩碼事!我隻是覺得我對竇樂融實在是毫無感情可言,我又如何能跟她過一輩子?”


    “驍兒!”陶?琳轉頭望著他,伸手覆上他放在膝上的手,語重心長地道,“從小到大,無論什麽事,隻要是娘能夠做到的,娘從來都是依你,就連你要去法國留學,娘還不是幫你在你爹麵前磨破了嘴皮子?但是這一次,不管你有什麽樣的理由,你一定要聽娘的話,你該知道,娘不會害你的!哪怕你真的有喜歡的姑娘,也要先擱在一邊!懂嗎?”


    “娘!為什麽?”宇文驍痛苦地說道,“竇家,真的就那麽好?”


    “驍兒,不是竇家有多麽好!”陶?琳語氣裏是滿滿的無奈,“是你爹需要竇承誌那樣的兒女親家!”


    “可是我爹又不是隻有我一個兒子!當年怎麽就不讓宇文晃跟竇樂融訂婚呢?”


    “你傻呀?他宇文晃雖然虛長你兩歲,可是,這整個的京城又有哪個不知你宇文驍才是督軍府的嫡長子?竇承誌是個生意人,生意人最講究的就是利益,他怎麽可能做那些虧本的買賣?他不把女兒許配給你這個督軍府的嫡長子,難道還傻得選庶出的宇文晃?再說,當年竇樂融中意的也是你!”


    “總之,驍兒,這樁婚事是毫無轉圜的餘地的,可以說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你就不要跟你爹強了!今晚本來你爹是要當眾宣布你們的婚期的,可是被你和樂融那樣一說也就暫時擱置了。看你爹和竇承誌的意思是想等堂會謝幕之後就和你商討具體的婚期的,哪知你這許久都不見人影!”


    宇文驍隻是怔怔地盯視著天花吊頂,半晌都是無語,陶?琳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驍兒,你該知道,坐擁萬裏江山才是你爹的夢想,如今這小小的京城又豈能入得了他的眼?所以,仰仗竇家的財力是你爹不遺餘力的,你明白了嗎?”


    宇文驍無力地閉上眼睛,坐擁萬裏江山?難道就要我的終身幸福做鋪墊?


    “是啊,二公子,竇家對於督軍來說是勢在必得的,再說那竇小姐,人實在是很不錯的,家裏有錢有勢,長得也很漂亮,於你也不會吃虧的,至於感情的事,那也是可以婚後慢慢培養的,不是說日久能生情嘛!”


    日久生情?宇文驍在心裏苦苦地笑了,二十多年的歲月,難道還不夠久?還要多長的日子,才能算是所謂的“日久”?


    眼前忽地閃現那雙顧盼生輝的美眸,刹那的相見,隻想著今生再也不要放手。


    望著母親的側臉,四十出頭的年紀,眼角已經有了斑駁的細紋,想起她一直以來對戲子的深惡痛絕,心裏沒來由地退縮著,到了嘴邊的話,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


    最後,宇文驍隻能退而求其次,表示要延長婚期,心想著此時隻能從長計議,目前先過了這關再說,等日後在找個合適的時機在慢慢告訴母親媛媛的事。


    而陶?琳也趁機表示,要他明天去竇家登門道歉,望著母親一副不容商量的神情,無奈的宇文驍隻能點頭答應。


    車子剛在府邸門口停穩,便有聽差的跑上前來打開了後車門,恭敬地喚了聲:“老爺!”


    竇承誌一語不發地下了車,也不理會身後的妻子和女兒,臉色深沉地往裏走去。張碧的臉色更是不好,滿臉的餘怒未消,感覺女兒還坐在一旁發呆,不由得粗聲催促道:“樂融,怎麽還不下車?”


    竇樂融一驚,轉頭看著窗外那熟悉的景色,這才如夢初醒般的明白過來已經到了家門口了。


    三人進入客廳,一直在廳裏等候著的管家連媽迎了上來,接過竇承誌從身上脫下來的長款風衣和圍巾,笑著問道:“老爺,太太,小姐,你們不是說回晚點回來嗎?怎地這會就回來了?”


    說完才驀地發覺氣氛不對,轉頭望去,隻見小姐滿麵愁容地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一語不發,眼裏盈盈欲滴,再一看隨後進來的老爺和太太,臉上是滿麵怒容的神情。連媽嚇了一跳,囁嚅著:“老爺,太太!這是?????這是?????!”出門時還好好的,小姐和太太更是一副興致頗高的模樣,怎地這會卻???????


    “哼!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他們姓宇文的把我們竇家當成什麽了?退婚,明天馬上去退婚!”張碧氣的臉紅脖子粗,“啪”地一聲,將手裏那精致的挎包用力地甩在了矮幾上,刹時寂靜的客廳發出一聲尖銳的響聲。


    “連媽,時辰也不早了,你下去歇著吧!這裏不用你伺候了!”看著連媽嚇得發白的臉色,竇承誌沉聲吩咐著。


    “哦,好!”如獲大赦般,連媽忙把老爺的風衣掛好,急急地退了出去。


    見連媽匆忙地退出去,竇承誌這才望了眼氣的很深顫抖的妻子,道:“阿碧,你冷靜點,別那麽大聲,這麽衝做什麽?看把樂融給嚇得!”


    “哼!”張碧氣哼哼地坐了下來,橫了眼身旁的丈夫和女兒,卻見女兒的臉色是異乎於尋常的蒼白,眼裏有隱約的晶瑩,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隻以為她是剛剛在督軍府所受的委屈所至,不由得心裏又疼又氣,橫聲地衝著丈夫道:“你居然還叫我冷靜?可是,我要如何冷靜?他姓宇文的都蹬鼻子上眼了!都欺負到咱門前來了!你還叫我冷靜?”


    望著委屈萬分的女兒,張碧猶不解氣,繼續朝著丈夫發火:“都是你,當初說什麽那個宇文驍是人中的龍鳳,以後必成大器!眼下,這是不是人中龍鳳、成不成得了大器我是不管,可是,你看他是怎麽對我們女兒的?我們竇家的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了、沒人要了,他這樣一副不待我見的樣子,是什麽意思?他要是看不上我們樂融可以直說呀,這麽大庭廣眾的給我們難堪,著算哪門子事兒?這還沒嫁過去呢,還是當著我們做父母的麵,要是進了他們督軍府的門,那還了得?”


    一旁的竇樂融聽著母親憤怒的話語,字字句句都是對自己的心疼,想著那個人的糾纏,想著宇文驍的冷淡,心裏一陣地痛苦,卻隻是不說話,任那一滴一滴的淚珠緩緩地滾出眼眶。


    女兒臉上那幾欲匯流成河的淚水仿若滴在張碧的心上,心裏一陣滾燙的痛,不由得氣苦:“你這是自討苦吃!一早就跟你說過既然他宇文驍如此不把我們竇家當一回事,就早點把這婚事給退了,你非不肯!這下知道哭了?”


    “好了!”半晌都是不語的竇承誌驀地出聲,煩躁地點燃一根雪茄燃上,慢慢吞雲吐霧著,直到一支雪茄快要燃到底了,才將還剩小半截的煙頭摁在煙灰缸裏,伸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柔聲地道:“樂融,不早了,今天也累了,早點去歇著,有什麽事都明天再說!記住,天大的事都有爹和娘給你頂著,你隻管放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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