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有的、有的!”竇承誌像是如夢初醒一般,急忙抬手擦拭著額頭的汗珠,伸手從抽屜裏拿出一包,動作有點生硬,就那樣擱在了桌上,也不說話!


    宇文晃湊了過去,拿起那包煙一看,眼睛一亮,“hunery!還是墨西哥原產的?我聽說過這種煙,聽說剛剛在墨西哥上市不久,國內還沒有!沒想到……”他嘖嘖了兩聲,從中抽出一隻,湊到鼻尖聞了聞,不住地點頭,“不錯!不錯!竇老板果然是不同凡響啊!”


    竇承誌抿著唇一言不發,放在桌麵的雙手卻是緊緊地攥起,估計是用力的緣故,骨節處微微泛白。


    見他不說話,宇文晃也不以為意,隻是眯眼瞧著那煙半晌,似是在研究,“如此看來,外間傳言的竇氏織錦富可敵國是有憑可據的!那麽,我想,在不久的將來,竇小姐嫁給舍弟,憑著你竇家的財勢,舍弟的將來將無可限量啊!”


    聽聞他提到女兒,想著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男子這三年對女兒所做的一切,竇承誌心頭一縮,他猛地憤而起身,咬牙切齒地問:“宇文晃,你這個下作的賤種!你到底想怎麽樣?”


    母親沒有像大娘陶珮琳那樣高貴的出身,使得他也跟著受歧視,雖然名為督軍宇文淮的長子,卻是永遠抵不過眾星捧月般的嫡子宇文驍,永遠都要屈居宇文驍的身側,當他的配角。


    母親曾經是個下九流的戲子,這是宇文晃心頭永遠的恥辱,任何人都觸碰不得!


    是以,當他聽到竇承誌口中的“下作的賤種”時,猛地抬眼看著他,眼底深處有隱隱的凶光乍顯。


    他猛地手中一使勁。刹那間,隻見剛剛還筆直的煙倏然被收於掌心,褐色的煙絲從他的指間紛紛揚揚地滑落。


    許是窗戶沒有關的嚴實。辦公室裏有隱隱的風透過窗戶縫隙鑽了進來,吹的那煙絲四處飄散。零零落落地散在了地上,就連那黃花梨辦公桌上也到處都是,那剛剛宇文晃帶過來的物件上也飄落了一些。


    這褐色的、小小的煙絲散在上麵,不甚顯眼,卻又是那麽突兀。


    竇承誌看著那煙絲,心頭猛地一跳,還不待說什麽。便隻見宇文晃拍了拍手掌,抖落手心的碎屑,聲音也陰陰地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狠戾。“我想怎麽樣?竇老板,你這是說的哪裏話?你好像搞忘了,今天,可是你請我過來的,應該是我問你。你想怎麽樣才對吧?”


    竇承誌聞言,一時竟然語噎!是啊,宇文晃說的沒錯!是他讓請他過來的,他竇承誌的女兒竟然讓人如此地淩辱,他怎麽可能會任他逍遙法外!


    可是眼下……眼下……他怔怔地瞧著散落在桌上的物件。居然不知道該做何言語。


    這些個物件,提醒著他當年曾經犯下怎樣的罪行,如今擺在他跟前,就猶如那東西長了嘴一般,正張著雪盤大口,就要將他生吞活剝了。


    而脖子那處,仿佛有人拿著繩子在緊緊地勒著,他當真覺得氣都透不過來!


    如果,宇文晃把這些東西一公布,那麽,身為商會會長的他,不用等巡捕房來抓,就是京城的百姓就會將他活活的砸死,更無需論商會裏的那些不知情的商戶!


    到那時候……


    他猛地打了個激靈!


    不!不能!無論如何也不能!這麽多年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不能就這樣毀了!


    想到有可能麵對的一切,他忽地就焉了,頹然地坐了下來,伸手將那包煙拿過來,手指發顫地抽出一隻,又從懷裏摸了半天,這才摸出一隻純金打造的火機來。


    “啪”地一聲清響,火機立時竄起一股幽藍的火苗。


    就著煙狠狠地吸了好幾口,這才穩住了心神,緩緩地開口問道:“這些東西,你是怎麽得到的?”


    他記得很清楚,當年的事情,他就是怕日後會有隱患,所以做的很隱蔽,該抹去的痕跡,該消除的證據,甚至……甚至……他都已經一一抹去,他以為,從此之後,他便可以高枕無憂了!


    可是眼下……


    宇文晃嗤笑:“怎麽?你有興趣?我那裏還有很多,要不要派人拿過來?”


    這下,竇承誌當真是慌了,他的手一抖,那隻琥珀色的長煙直直地掉落在了地上!


    “宇文晃,看來我當真是小瞧了你!”竇承誌咬了咬牙,心裏明白他所言非虛,他這應當是有備而來的,“不要打啞謎了,你說吧,你想怎麽樣?”


    宇文晃聞言盯著他瞧了半晌,幹笑了幾聲,轉而貌似不經意般地大量著竇承誌的辦公室。


    忽地,他的眼光在身旁的牆壁上定住了!


    他眯了下眼,踱步過去,在那張不大,卻很溫馨的照片前站定!


    那是一張竇承誌一家三口的合影,坐在一家的花園洋房裏頭,竇承誌坐著,太太坐在他的身側,而女兒竇樂融則戴著一定可愛的粉色寬邊氈帽,依偎在父母身後,臉上的笑容大大的,看起來陽光又美麗!


    頭上的那頂帽子帽沿繡著一排同色係的蝴蝶,展翅欲飛的,栩栩如生!帽沿的上頭鑲嵌著亮晶晶的粉鑽,密密麻麻的一排,煞是好看!


    他盯著那照片瞧了半晌,這才轉身:“竇老板,說實在的,能成為竇氏織錦的乘龍快婿,想必是時下京城所有男子夢寐以求的吧!不止是竇家富可敵國的財富,更重要的是令千金實在是可人的緊!”


    此言一出,果然便見到竇承誌的臉色又是一變!


    他急忙擺手:“別誤會,竇老板,要說我有這心思那也是曾經有過,現在,我完全沒有那份非分之想!”


    宇文晃說著,在距離竇承誌最近的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想知道為什麽嗎?”


    竇承誌不語,卻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頭,等著他的下文!


    宇文晃嗬嗬笑,起身抽了一支煙點上,緩緩地吸了一口,又緩緩地吐出一個煙圈:“竇老板想必聽說過這麽一句老話,‘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那種刺激,不知道竇老板你想象的到麽?”


    竇承誌一愣,一時沒明白過來,疑惑地抬眼望著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忽地就恍然大悟!


    一張老臉已經漲得通紅,他不可置信般地倏然起身,憤而指著他:“宇文晃!你……想不到你堂堂的一個北安軍統帥,居然會如此齷齪,如此無恥!”


    “誒,打住!”宇文晃無視他的憤怒,閑閑地伸出一指,“竇老板,你言重了!我是北安軍的統帥不假!可是,我首先也是一個男人!這人嘛,總有七情六欲的,何況是我這樣血氣方剛、正當壯年的男人!再說了,”他上前一步,不經意般地拍了拍已經氣的渾身哆嗦的竇承誌的肩頭,湊近他的耳畔低語,“竇老板,別告訴我你不喜歡刺激!”


    “你……”竇承誌用手指著他,卻是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


    “所以,我就想跟你做筆交易!我幫你死守這個秘密,讓你高枕無憂!而你呢……”


    他頓了下,抬頭盯著竇承誌的眼睛,胸有成竹地一字一句地道,“不久前,我從前清王爺的遺孀手頭買了棟別墅,別門別苑的很不錯,而我,也有跟竇小姐提起過,她照樣可以嫁給她的驍二哥,隻是,要不定時地過來陪我!”


    “你……宇文晃!你不要欺人太甚!不要以為你現在手頭有我的把柄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告訴你,我竇承誌再怎麽卑鄙無恥,都不會出賣女兒!”


    宇文晃也不理他,隻是自顧自地繼續道:“本來嘛,這些事也是無需你知曉的!隻是我思慮再三,覺得還是先跟你報備下比較好,畢竟,往後仰仗你的地方還有的是!”


    “所以,做不做你的女婿無所謂,反正……往後,你要是瞧見了,也就不會那麽吃驚了!你睜隻眼閉隻眼就行了!”


    竇承誌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宇文晃,先前你恣意淩辱樂融,這些帳我還沒有跟你算!你現在……你居然……”他順了口氣,“往後樂融嫁過去,就是宇文驍的太太,你們督軍府的二少奶奶,也是你的弟媳!你居然敢打這樣的歪主意,你……”


    “這是其一!”宇文晃像是沒聽到般,手裏的煙已經快燃到了盡頭,一截鬆軟的煙灰搖搖晃晃地依附在香煙的頂端,眼看就要掉下來!


    宇文晃伸出一指隨意地彈了彈,刹那間,那截煙灰便滾落在了已經堆滿了煙頭的煙灰缸裏!


    “這其二嘛……”宇文晃直起身子,換了個姿勢,“對你來說,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宇文晃眯了眯眼,“幫我運一批盤尼西林!”


    “你說什麽!盤尼西林?你瘋了?”竇承誌聞言驚的差點跳起來!


    盤尼西林!那可是猛如虎凶如獸的東西啊!


    國民政俯早就明令禁止銷售使用這盤尼西林,不要說是平民百姓,哪怕就是國民醫院也是禁止的呀!


    一旦發現,不管你是何方人士,輕者牢獄之災,重者人頭落地,那簡直是“談盤色變”!人人唯恐躲避不及,可是這個宇文晃,居然要他幫他偷運盤尼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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