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盒子掂在手裏感覺沉甸甸的,宇文驍手指輕動,隻聽“啪”地一聲,那楠木盒子開啟,裏麵,赫然躺著的是一柄通身翠綠的玉如意!


    “這……”竇承誌和張碧相互對望了眼,心頭雖然訝異,卻也很快地隱了下去!


    眼前的男子是他們的未來女婿,於情於理都不能在此刻失了禮數!


    宇文驍將那楠木盒子輕輕擱置於旁側,語氣淡然:“竇伯父,這柄玉如意,在我來府上之時,我娘千叮嚀萬囑咐的要我一定要將之轉交您手,以代表……”他頓了頓,眼波微轉,竇樂融含羞帶怯的模樣映入眼底,“以代表我督軍府對於竇小姐的珍之重之!”


    “好!好!好!”竇承誌聞言哈哈大笑,一邊示意身旁的傭人將玉如意收好,邊道,“賢侄向來就是重情重義之人,如此一來,我們二老也可放心了!”


    宇文驍淺笑不語!


    張碧自然是個人精,剛剛那玉如意,雖然隻是打了一個照麵,便知那玉如意的色澤純正無比,必是上等的好貨!


    “你看看你們兩個,這都什麽時候了,不過幾日樂融可就要過門了,還這樣子賢侄來伯父去的,多生分啊!”


    眾人聞言,但笑不語,唯有竇樂融,隻覺得臉上是火辣辣的一片,她猛然起身,嬌嗔:“娘……”一雙眼睛卻瞟向了宇文驍,哪知兩人的視線卻不期然地在空中交匯,頓時羞臊無比,一跺腳便跑了出去。


    竇樂融“噔噔噔”的腳步聲漸去漸遠,宇文驍收回視線,心底突然沒來由地一陣浮躁,端起那杯已經冷掉的茶抿了口,那冰涼的液體含在口裏卻是澀苦不已。


    春日的暖陽最是奢侈。剛剛還是豔陽高照,不過眨眼的功夫便冷風四起,吹的地上的塵沙飛揚。那冷風也像是長了眼睛似的,一個勁地往人身上鑽去!


    姚珂媛怔怔地瞧著遠處那些被風吹得到處搖擺不定的樹幹。那些枝葉也隨之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忽地想起來那個病比西子勝三分的林黛玉,忽然就好羨慕那些被她埋葬掉的樹葉,起碼,那些身世飄零的枝葉還有個如林黛玉般真性情的人對待!而她呢?她微微地歎息!


    她搓了搓手,這才轉身。


    “師兄?”這裏是戲院的後門,平日裏姐妹們閑來無事就會結伴來此處小憩。隻是,不知從何時起,這裏成為了她的私人專地,姐妹們隻要看到她。必然會繞道而行。


    雖然,他們已經在盡量地假裝不經意,可是,那種無形的距離,她隻覺得心頭有一股難言的悲哀!


    此刻。那個倚門而立的男子,不就是師兄麽?


    她一愣,忙小跑著快步過去:“師兄,我記得下午沒有你的戲,怎麽不在家休息。反而跑來這裏了?”


    趙炯昆不說話,定定地瞧著她,仿佛是怎麽也瞧之不夠,那麽地目不轉睛。


    姚珂媛被他這幅樣子瞧的頗為不自在,她伸手摸了下臉,囁嚅地:“怎麽了,師兄?我--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幹嘛這樣看著我?”


    趙炯昆動手將她的衣服攏了攏,笑的溫和:“嗯,本來是想在家休息的,可是,我一閉眼,眼前就全是你的模樣,怎麽也是無法入睡,想著還是來瞧瞧你比較放心,這不,你看,你怎麽就不好好照顧自己呢?這麽冷的天,在這裏吹冷風,就不怕生病啊?”


    “沒--沒事!”對於趙炯昆突如其來的觸碰,姚珂媛顯得頗不自在,臉上的笑容也有點僵,她不在痕跡地往旁邊挪了一小步,“我們--進去吧!”


    姚珂媛走的有點急,擦身而過之時,趙炯昆隻覺得一陣沁人心脾的清香撲麵而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動,已經深受抓住了她的手臂。


    姚珂媛的身子在刹那一僵,似是要抗拒,那麽地明顯,趙炯昆強壓下心頭的落寞,微笑上前:“在這裏站了多久了?你看,頭上有落葉!”


    說話間,他伸手在她頭上輕觸,已將一片明黃色的落葉舉到她跟前。


    “啊--”她臉微紅,一度以為他如此突兀地拉住她--不曾想,居然是這樣,知道自己是會錯了意,為剛剛自己的反應微惱,“有--有一會了,謝謝師兄!我們進去吧!我該上裝了!”


    “嗯!”趙炯昆點頭,腳下卻未移動分毫。


    姚珂媛朝他施施然一笑,走了進去。


    趙炯昆瞧著她淡然地笑著,慢慢滴坐下來梳妝打扮戴行頭,不一會,一個活生生嬌豔豔的禍亂三國的貂蟬便赫然浮現。


    即便是貂蟬再世也不過如此吧?他怔怔地想。


    再憶及剛剛戲院門口的那一幕,心頭忽地返煩亂,那個宇文驍,在當日如此地對待姚珂媛,將她如敝履一般遺棄之後,今日再次來此,而且還是如此大的排場,所為的又是何來?


    倆人在戲院門口不期而遇,令他不解的是,那個宇文驍在看到他的刹那,眼底深處說迸發出來的恨意是那麽地明顯。


    他著實是不明白,他的恨所為何來?


    明明是他拋棄了珍之如生命一般的姚珂媛不是嗎?


    那他還恨什麽呢?裝著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這個世界,果真是黑白顛倒!


    “珂媛--”師父不知何時進了來,站在她的身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了,師父?”姚珂媛將最後的一枚珠釵固定在發間,仔細端詳了下,確定沒什麽遺漏,這才起身。


    “珂媛--那個--”


    “哎,我說趙班主,你何時辦事變得如此扭捏了?”錢老板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一把將趙德海擠到一邊,湊了過來,笑的眼睛都幾乎要眯成了一條線,“姚老板,是這樣的,我們今晚這出‘貂蟬戲呂布’的戲,已經被人給包場了--”


    “包場?”姚珂媛有刹那的疑惑,對於包場這個詞,她並不陌生,不管是出科前的阮師姐,還是出科後的她自己,不時地會有人來包場,所掙的餉銀自然也是連倍地翻翻。


    可是今日--


    “之前不時說今晚的戲票都賣完了麽?怎麽現在又包場?這--”


    “姚老板,您是不知道哇,今晚來此包場的人可是大有來頭的!他可是督軍府的嫡公子宇文驍啊!他不但出了兩倍的餉銀包下整個場子,還連帶地雙倍地賠付了那些已經買了戲票的人的錢款--”


    姚珂媛隻覺得腦袋“轟”地一聲,耳旁嗡嗡作響,錢老板接下來說了什麽她是再也聽不到了,隻有那句“督軍府的嫡公子宇文驍”在不停地回響。


    “姚老板,你這是--”錢老板向來都隻是對錢感興趣,其他的他都一概不理,饒是如此,對於之前盛傳京城的有關於名伶姚珂媛和宇文驍的傳言他還是有所耳聞,隻是,他並不在意,如今這個世道,以訛傳訛的事不在少數,對他來說,能為他的戲院賺進大把大把的銀子的姚珂媛那可是棵搖錢樹!隻要這棵搖錢樹不倒,要怎樣都好!


    可是如今看來,之前的,確有其事?


    他還在愣神的當口,一直站在眾人身後的趙炯昆已經一步上前,瞧著她蒼白的臉色,雖然心頭已經有了準備,卻還是猶如被割裂了一般,生生地一陣刺痛。


    宇文驍之於她姚珂媛,或許,將會是她心頭一顆永遠的毒瘤!


    他再也顧不得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下一秒,將她的身子拉進懷裏,緊緊地擁著:“珂媛,珂媛!沒事的,沒事的!”


    自從姚珂媛出事之後,師父早就下了死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再議此事,否則,按班規處置,可是,饒是如此,此事鬧得如此轟動,又怎能堵得住悠悠眾口?


    姐妹們雖然表麵沒有議論,可是私底下,又有誰會真正地將此事忘卻?


    再加上之前姚珂媛如此之紅,令人又妒又羨,如今,她落得個如此的境地,私底下,又有幾個人是真正地擔憂著的?


    這些,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可是,也不知是老天眷顧還是怎地,自從出事之後,她依舊一副淡然的樣子,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不但如此,戲院更是因此事而因禍得福,之前有姚珂媛的戲就供不應求,這樣一來,戲票連番上漲,可還是一票難求,樂的那錢老板的嘴角都要歪到了耳根處!


    就連師兄趙炯昆,也總是對她亦步亦趨,重之惜之!


    可是,像眼前這般的,到底還是沒有遇見過!


    一時間,眾人都被驚呆了,愣愣地望著相擁的倆人,忘了反應!


    就連那錢老板,也是直愣愣地瞧著,嘴巴張的幾乎都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


    姚珂媛心頭顫動,她不由自主地發著抖,渾身都在發疼叫囂!


    她真的很想哭,很想喊,可是,雖然到處疼到處痛,卻不知道傷口到底在哪!


    時隔這麽些日子以來,她以為已經麻木了,可是,就在剛剛,“宇文驍”三個字卻生生地響徹她的耳膜,一種難以言說的疼痛,就那樣深深地擊中了她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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