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夏妙蓉將孩子仍送回春曉懷中,板著臉拂袖而去。見她當真氣惱,春曉跟在身後一路小跑,好容易攆上,低聲勸道:“姐姐且慢,來了這半日,好歹,好歹坐坐再走罷……”


    她本就虛弱,現下懷抱孩子跑出一段,不免有些氣息不穩,夏妙蓉心中不忍,隻得停下腳步,陳鬆朗也趕忙過來扶住春曉,接過孩子抱著,心痛說道:“春曉,你一路辛苦,也該好好歇歇,音羽現下仍在府中,後來又從鬆福鎮的老宅子處喚來了喜琴和樂箏,另外尚有一位嬤嬤幫忙打理瑣碎事務,不如先將衛兒交給她們照看吧。”


    春曉聞言一驚,想起徵韻當日所作所為,不由連連搖頭,陳鬆朗輕歎一聲,低低說道:“春曉,我知你心中憂慮,但那音羽自小在府裏長大,她的兄長亦與我交好,與徵韻情形大不相同,那日之後,我已然將府裏的家丁仆婦盡數清整過,留下的都是可靠之人,你盡可放心……”


    春曉這才遲疑著緩緩點頭,陳鬆朗將音羽喚來,周詳吩咐一番,音羽連連答應,抱著孩子去了房中。


    夏妙蓉此時心思回轉,隻是一時放不下顏麵,冷哼一聲,又抬腳向外走去,春曉急忙拉著陳鬆朗跟上,一直將他們送到門口,歉然說道:“姐姐,今日春曉言語多有冒犯,還望姐姐原諒。姐姐往日的好處,春曉謹記在心,日後定會過府看望……”


    夏妙蓉並不答話,顧自下了台階,旋即停下腳步,也不回頭,隻冷冷說道:“你身子虛弱,記得讓他多弄些紅棗阿膠給你吃,若要再生,也需等上一年再議。此後你便是他陳鬆朗的人,我夏妙蓉可是再管不著的了!”


    說完,她快步走到車前,將眉頭緊鎖的齊楓宇趕下車子,又命阿碩將車內的春曉母子包袱細軟取出,盡數交給陳龍陳虎,阿藝、素心和其餘家仆也急忙跟上,扶著夏妙蓉母女登上馬車,吳寶再看陳鬆朗一眼,強忍淚水,俯身進了車廂,再不回頭。


    春曉目送車馬遠去,再看齊楓宇,隻見他尷尬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急得滿臉通紅。


    春曉輕歎一聲,正欲上前,陳鬆朗已經牽著她向齊楓宇走去,懇切說道:“楓宇兄弟,這些時日有勞你了,咱們進去說話吧。”


    齊楓宇看看他們十指緊扣的雙手,苦笑答道:“罷了,你們久別重逢,想來自有許多話說,何況我心中牽掛紅寶,原也想著早些回去探望,陳公子,春曉妹妹,齊某就此告辭。”


    春曉心中不忍,柔聲勸道:“齊大哥,你一路辛苦,好歹在此休整幾日罷。我與紅寶數年未見,心裏也甚是掛念,再說秦先生那邊,也需有個交代才是,待我……”


    剛說到此處,陳鬆朗忽然手上加力,春曉吃痛,再看他時,卻見他麵沉似水,竟是已經惱了。


    春曉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陳鬆朗卻一本正經地說道:“春曉,你若想回梅林鎮,自然有我陪你同去,就不必勞煩齊兄弟了罷。”


    齊楓宇有些黯然,旋即打起精神,勉強笑道:“陳公子所言甚是,春曉妹妹,咱們,咱們就此別過……”


    他轉身要走,陳鬆朗卻上前一步將他攔住,露出些許古怪神色,戲謔說道:“齊兄弟且慢,回鄉之前,還請先將此前在這京中欠下的風流債還清了吧。”


    春曉聽得一頭霧水,齊楓宇也微微一怔,旋即顏麵紅透,急急反駁:“陳公子莫要亂說,當日,當日我與瀲灩姑娘雖然共處一室,卻從未越矩,又何來這風流債之說?”


    春曉此時恍然大悟,想起齊楓宇當日言語,不由心中感慨,柔聲說道:“齊大哥,春彩妹妹自幼喪父,身世淒惶,如今她既傾心於你,還望大哥真心相待……”


    聽春曉如此一說,齊楓宇更是急得跳腳:“春曉妹妹,你如何也跟著他來說笑,我,我與春彩姑娘當真沒有什麽啊……”


    春曉被他說得糊塗,轉頭看看陳鬆朗,卻見他微笑搖頭,輕聲歎道:“也罷,齊兄弟既然這樣說,陳某也不便勉強。但你既已來京,不妨去春彩姑娘處打個招呼,也不枉她當日出手相幫,齊兄弟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齊楓宇聞言垂首,思忖半晌,輕輕點頭:“也好,如此想來,當日我還從她那裏借了一些銀錢,現下剛好還上……”


    說完,他向陳鬆朗抱拳告辭,又深深看了春曉一眼,轉身快步離去。


    目送齊楓宇遠去,春曉正有些悵然,陳鬆朗已經將她打橫抱起,徑直走向自己房中。


    春曉羞得連連掙紮,焦急說道:“你快些放我下來,街上的人都看著咱們呢……”


    陳鬆朗湊近她的耳邊,低聲笑道:“齊兄弟今日必成好事,他都有了歸宿,你竟忍心讓我獨守空房麽?”


    春曉聞言一驚:“這話怎麽說?”陳鬆朗不再答話,顧自抱著她進了房間,將她小心放在錦塌之上,這才忍笑說道:“夫人好生糊塗,春彩對齊楓宇一見傾心,如今他主動送上門去,以春彩的手段,豈有輕易放手之理?你且等著看吧,不出三日,他們便會上門來認親了……”


    春曉待要再問,陳鬆朗已經輕輕吻上她的耳畔,低聲輕喃:“傻丫頭,現下這等光景,你便顧惜我些,遲些再問吧……”


    春曉再次醒來,天色已近黃昏,陳鬆朗正躺在身側,支起身體癡癡凝望著她。


    春曉不及防備,恰好望進他情思湧動的眼中,登時羞得滿麵緋紅,急忙拉高錦被,將身體麵龐統統掩住。


    陳鬆朗見狀重重歎道:“前次隻是不肯給我正臉,今次索性整個人都藏了,姑娘涼薄,當真狠心!”


    春曉輕咬櫻唇,躲在被中思量半晌,終於下定決心,探出頭來,在他麵上輕吻一下,旋即飛快背轉身體,隻覺麵上作燒,似要著起火來。


    陳鬆朗不覺一怔,接著欣喜若狂,貼近春曉說道:“春曉,你知道麽,我,我現下開心得快要發瘋啦……”


    聽他嗓音輕顫,春曉不覺莞爾,正想說些話來取笑,忽覺胸前脹痛,旋即一驚而起:“哎呀,現下是什麽時辰了?衛兒半日不曾進食,一定餓得緊了……”


    陳鬆朗聞言也慌了手腳,急忙向門外喊道:“陳虎!快讓音羽抱小少爺過來!”


    兩人起身匆忙穿好衣服,片刻之後,音羽抱著啼哭不止的嬰兒進來,春曉趕忙伸手接過,將他攬在懷中。


    音羽悄悄退了出去,衛兒餓得狠了,直吃得咕滋有聲,春曉又是後悔又是憐惜,輕輕撫著他漸漸烏黑的頭發,陳鬆朗站在一旁看著他們母子,不覺露出幸福笑意,一臉滿足。


    這時,房門忽然被人輕輕叩響,陳鬆朗不禁皺起眉頭:“外麵是誰?有什麽事麽?”


    來人低聲答道:“二少爺,春華少爺從武館回來了……”


    春曉又驚又喜,陳鬆朗拍拍她的手臂,微笑說道:“知道了,你先伺候春華少爺用飯,我稍後便去看他。”


    衛兒足吃一通,很快酣甜睡去,音羽仍將孩子抱走,春曉思忖片刻,換上一件天青色的清雅衣裙,又對著鏡子將頭發重新梳過,陳鬆朗此時想起什麽,從枕下摸出一支發釵,輕輕簪在春曉發上。


    春曉微微一怔,旋即將發釵拔出,放在眼前細看。那發釵雖然亦是西域美石所製,顏色形狀卻與原先那支稍有差異,春曉看了不覺有些難過,陳鬆朗從背後將她輕輕環住,喑啞說道:“從前那支珠釵,已然在火中燒得不成樣子,我雖盡力尋找搭配,但這石頭顏色紋理皆為天生,故此無法做到一模一樣,春曉,我,都是我對你不起……”


    春曉輕輕搖頭,轉頭笑道:“莫說這些了,鬆朗,你仍將這釵幫我戴上吧。”


    陳鬆朗為春曉重新戴好發釵,兩人牽手來到春華用飯的花廳,行至門口,春曉停下腳步,遲疑著說道:“鬆朗,春華現下仍不記得從前的事,當初在那吉祥鎮,又曾與我見過幾麵,待會兒該如何對他說呢?我,我還是不進去了吧。”


    陳鬆朗卻握緊春曉的手,柔聲勸道:“春華這孩子良善聰穎,當日去吉祥鎮接他之時,我已然同他講了往事,這一年多來,在府中與武館,大家都視他為我的妻弟,因此你無需多想,待會兒見到,隻要實話實說便是。”


    兩人進了花廳,春華已經吃罷晚飯,正坐在桌前飲茶。見到春曉,他先是一愣,旋即麵露驚喜神色,起身說道:“姐姐……”


    春曉聞言大喜,上前握住春華雙手,哽咽說道:“春華,你,你記得我啦……”


    春華卻輕輕搖頭,黯然說道:“不,我仍是什麽都記不起來,當日陳大哥來接我,告訴我你便是我的嫡親姐姐,我原本不信,但他與父親幾番交手,父親後來被他打動,這才向我吐露了實情……”


    春曉不由一驚,轉頭看向陳鬆朗,澀聲問道:“你還與那位楊老先生交了手?你,你不要命了麽……”


    陳鬆朗淡淡笑道:“無非是挨上幾掌罷了,現在想來,這苦肉計使得甚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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