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深夜兩點多,夏曉期已經開始有點坐立難安的時候,Tim幾個人才回來。


    Nina和Tim身上各自背著一個人,Marlon最後一個進來,右肩膀和左小腿上都中了槍傷,正汩汩地冒著血。


    夏曉期趕忙將Marlon拉到一邊,找出醫藥箱幫他止血。


    “怎麽了?”夏曉期手裏一邊忙活著,一邊看了看Tim和Nina背上的人,“不是三個人麽,怎麽就救出兩個?而且,你們不是帶著Omar幾個人一起去的麽,怎麽還弄得這麽狼狽?”


    她說的Omar是Tim招募十二個雇傭兵的頭頭。


    “估計是上午救出了你朋友,那邊已經收到消息,所以設了埋伏。”Nina將背上披著Marlon外套的女孩放了下來,“我們救人出來的時候被敵人從外圍包抄,死了三個兄弟,Marlon爸爸的腿受傷比較嚴重,為了不拖累我們,和對方一個輕機槍手同歸於盡了。”


    夏曉期忙抬起頭看了一眼Marlon,發現他眼睛赤紅,鼻孔鼓鼓地張著,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傷口的疼痛。


    Marlon身體的特殊性是繼承了他的父親,後來他父親被一家高機密研究機構抓走做活體試驗,他在母親的保護下多次逃亡才被FT收留,雖然平時他一直沒心沒肺的好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但他對身邊在意的人有著嚴重的保護欲。


    有一次她跟Marlon還有組織裏其他幾個同伴一起出去玩,在一家酒吧遇到一個大塊頭,不但用言語羞辱她,還不住地動手動腳,當時為了不惹麻煩,幾個人隻是略微推搡了一下就離開了,可事後Marlon知道那個大塊頭是酒吧老板的兒子,幾天之後,那家酒吧就被他整個給炸了。


    為此,Marlon被C關了三個月的禁閉,不準外出。


    所以,夏曉期當然能理解Marlon現在的心情,恐怕在最後的關頭,Marlon的爸爸都以為他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Jason,不知道,其實真的Jason早已經死了。


    看到他們這個樣子,夏曉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邵明芳,那個一直在盼著自己女兒歸來的女人。


    “你去跟Nina照看一下那兩個女人,他身上的的子彈要馬上取出來,讓我來吧。”Tim走過來,接手夏曉期手裏的工具。


    他們幾個可以說對醫術都一竅不通,但對一些止血取子彈的外傷,都多多少少有些經驗。


    夏曉期點了點頭,走到Nina身邊,幫她將Marlon的媽媽和姐姐移到了屋內。


    Marlon媽媽身上滿是刀子的劃痕,顯然施刑者掌握著殘忍的分寸,既不會要人命,又能讓人感受到最大的痛苦。夏曉期看著女人衣服上的鮮血和手臂內側、胸前、臀部一塊塊外翻的肉,極為不忍地閉了閉眼睛。


    “我們需要一個醫生,”Nina將Marlon的姐姐放到另一張床上,說道,“這個女孩下體嚴重撕裂,必須盡快找醫生縫合,不然這樣下去,我擔心……”說到這,Nina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有點說不下去了,大家都是女人,當然更明白這樣的痛苦和危險。


    聽Nina這麽說,夏曉期皺緊了眉頭,他們現在所住的地方是極為隱秘的,請醫生過來危險不說還欠缺必要的醫療設備,可如果送她們去醫院,她們身上這種傷勢必定會驚動警察。


    雖然他們現在的敵人掛著各種莫名其妙的頭銜,但他們和各國的情報機構存在千絲萬縷的聯係,這一點是顯而易見的,帶著這些傷員貿然去醫院,風險會更高。


    “沒辦法了,我先去找個醫生回來應應急。”夏曉期轉身向外走,這個時候她突然懷念起S來,隻要有S在,她似乎從來不懼怕死亡。


    她走到外間時,Tim正幫Marlon取彈頭,Marlon打著赤膊,閉著眼睛嘴裏咬著毛巾,任由刀子在他肩上的傷口裏挖掘,Tim的手法有些笨拙,但他始終吭都沒吭一聲。


    看到屋內屋外的這些傷員,聞到屋子裏到處充斥著的血腥味,夏曉期更肯定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她隻有小情,沒有大義,無論FT到底有沒有它存在的意義,隻是眼前這幾個人,就值得她奮力一戰!


    “這裏需要一個醫生,我現在出去一趟。”夏曉期取下了外套。


    Tim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麽。


    夏曉期出了門,開著車沿著路邊一直往前。最後,她在一間路邊電話亭旁停下來,下了車。


    一月份的卡城和中國的東北一樣寒冷,她將下巴縮進毛茸茸的領子裏,拉開電話亭的門,走了進去。


    她投進硬幣,猶豫了好一會,才撥通了童遙的電話。


    “喂,誰啊?”童遙輕輕爽爽的聲音傳了過來,按照時差,那邊應該是下午。


    “童遙,我是夏曉期。”夏曉期平靜地開口。


    童遙聽到她的聲音,顯然吃了一驚,聲音頓了一下才說:“夏…夏曉期,你在哪?”


    “我需要你的幫忙,你能幫我麽?”


    甚至在出門的那一刻,夏曉期都沒有想到過童遙,但當遠遠地看到這個紅色電話亭的時候,童遙的名字就好像從水底冒出的一個氣泡一樣,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人與人之間的感覺其實很奇妙,有的人明明已經相處了幾年,卻依然心懷警惕,有的人雖然隻接觸過幾次,卻能讓人產生本能的信任,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磁場吧。


    就好像她跟童遙,他會把花了幾年經曆研製出的藥丸送給隻見過幾次麵的她,而她在想到他的一瞬間,就毫無猶豫地下了決心給他打了這個電話。


    “你說。”童遙鎮定的聲音讓夏曉期心裏唯一的一點忐忑消失殆盡。


    “你能來一趟卡爾加裏麽?我們有人受了傷。”夏曉期說完,垂下目光,等待著童遙的回答。


    “好,”童遙隻停頓了幾秒鍾就答應了,“你給我五分鍾的時間,五分鍾之後再打給我。”說完,童遙率先掛了電話。


    夏曉期站在電話亭裏,看著深夜的街道偶過走過的一兩個人影,默默地等了五分鍾。


    五分鍾之後,夏曉期重新撥了電話過去,她暗暗告訴自己,如果電話裏麵傳來對方已關機的聲音,她一定不要失望。


    可電話隻嘟了一聲,童遙就接了起來,“我定了今晚十九點二十分的飛機,航班號是AC0,十四個小時後到卡爾加裏,按那邊的時間算應該是……晚上八點左右,到時候,你會來機場接我吧?”童遙的聲音透著淡淡的笑意。


    “當然。”夏曉期不自覺地勾起嘴角,“那你呢,你也會替我保密吧?”


    “這個啊,”童遙聲音一頓,“這個要等我到那邊看看你的狀況,再決定。”


    “好,那明晚見。”


    “好,明晚見。”


    掛了電話,夏曉期出了電話亭,雖然童遙答應會來,可等他到了起碼還要十八個小時,別人或許可以等,Marlon的姐姐卻已經等不了了,她還是要找一個醫生回去。


    這麽晚的時間,一般的小診所都已經關門了,她不得不把目標定在那些二十四小時開門的規模大一些的醫院。


    可她剛上車,耳邊的呼叫器裏就響起了Nina的聲音。


    “L,不用找醫生了,M的姐姐…死了。”


    夏曉期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得緊了一緊,好久沒有說話。她很想知道,當初C在執行這個變身計劃時,有沒有想過會有這麽一天……


    “L,買些消毒止血的藥回來吧,再買一些繃帶。”Nina的聲音再次傳過來,打斷了她。


    “好,知道了。”夏曉期的聲音保持著平靜,生生死死他們見得太多,實在沒有太多的時間讓他們多愁善感。


    買了藥,回去時,Marlon的媽媽依舊昏迷不醒,而那個可憐的女孩被移到另一個空房間,Marlon坐在床的對麵,垂著頭看不到表情。


    夏曉期走過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問道:“那個Jason,當初為什麽會讓你們互換身份啊?”她知道瀧澤川以前是個吸毒賣毒的癮君子,跟Nina互換的是一個在逃的女囚犯,可對於跟Marlon互換身份的Jason,她卻一無所知。


    “Jason高中畢業跟同學畢業旅行做背包客,路上遇到了劫匪,他被劫匪捅了兩刀,被帶到FT時已經死了。”


    “你確定他是被劫匪殺死的麽?”夏曉期忍不住去懷疑。


    “什麽意思?”Marlon揚起滿是疲憊的臉。


    “……沒什麽。”夏曉期歎了口氣,拍了拍Marlon的肩膀,“別難過了,跟我出去吧。”


    Marlon站了起來,漂亮的藍眼睛裏帶這一層淡淡的霧氣,“以前我一直覺得,我替Jason活著,對他們來說至少是欣慰的,可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寧願他們當初就知道Jason已經死了……”


    夏曉期拉過Marlon的手,安慰的話就像卡在食道裏的糯米團,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總之,很難受~


    第二天,Tim先帶席藤薇出去跟她家裏人取得了聯係,夏曉期忙著照顧Marlon的家人,也沒有問她是怎麽跟父母交代的,隻看到她回來的時候沒有苦著一張臉,甚至還有點小雀躍,看來家裏那邊應該是忽悠過去了。


    其實夏曉期知道,這個時候放席藤薇回去並不合適,誰知道那邊會不會依然有人潛伏著打算再抓她一次,這一次他們殺了敵人一個措手不及,下一次想來就沒這麽簡單了。


    雖然在奪回總部之前席藤薇不能離開,但她依然不同意讓她加入,她把席藤薇關在她的房間裏,她們所做的任何事都不允許她參與進來。


    到了晚上,夏曉期去機場接童遙,她已經把打電話找童遙幫忙的事情告訴了Tim他們,雖然他們並不相信這個陌生人,但他們至少相信她。


    接童遙回來的過程非常順利,看來跟她沒有過太多聯係的童遙並沒有引起那些人的注意,更不會想到在這種時刻,她會主動跟這個人取得聯係。


    回去的路上,夏曉期簡單說了一下家裏兩個傷員的情況,童遙根據她說的內容先到藥店和醫療器械所買了需要用到的藥物和聽診器注射器等一些簡單設備。


    不得不說,童遙果然很強大,他手裏有一個類似於國際通用行醫執照的證件,很多例如麻醉劑這種限製性買賣的藥物,他都輕而易舉地搞到了手。


    一路上,童遙除了基本的關心並沒有問夏曉期其他的問題,回到住的地方,也是直接衝進房間,先幫Marlon的媽媽處理了傷口,跟著又幫Marlon治療了槍傷。


    一切處理妥當之後已經是深夜了,因為時差的關係,童遙並沒有睡意,他一隻手端著夏曉期幫她衝的咖啡站在陽台上,一隻手插著牛仔褲的口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行了,你要我幫你做的事情我都做完了,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不要問這麽多~”夏曉期邪惡地眯了眯眼睛,“我想你應該看出來了,我們可都不是好人,你還是不要有太多的疑問,知道的越少越好,懂麽?”


    “少裝了你,”童遙伸手啪地打了一下她的腦袋,“我擱下所有的工作,從亞洲飛來美洲給你幫忙,你就這點誠意?”


    夏曉期揉了揉腦袋,裝不下去隻好無語地白了童遙一眼,她還以為他有多善解人意,什麽都不會問呢~


    “那你想知道什麽?”夏曉期撇著嘴角說。


    “你知道喬楚在到處找你麽?”


    “知道啊。”


    “你為什麽突然不告而別?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也不算不告而別吧,他很快就會知道我在這邊了,說不定現在就已經知道了。”


    “是麽?”童遙挑了挑眉,“為什麽?”


    “其實呢……”夏曉期翻著眼睛想了想,“這麽說吧,我跟他的工作基本上算是一條線上的,隻不過,我們是民間組織,而他們是官方組織,因為我們的組織一直不聽官方組織的話,所以一直被打壓,差點就全軍覆沒。現在我們的組織正在積極重建,很可能對很多官方組織構成威脅,你覺得這麽大的事他會不知道麽?”


    “民間組織?”童遙歪著頭看了一會窗外,試探著說,“比如說…****?”


    “……大哥,你能想到點有技術含量的例子麽?”夏曉期忍不住扶牆。


    “換句話說,你們之間的關係其實是對立的,是這個意思麽?”童遙放棄想象他們是一個什麽樣的組織,問到他最關心的問題。


    “很難說,我們對不對立就要看我們之間有沒有利益衝突了。”夏曉期聳了下肩,好像自言自語般,“真的很難說……”


    童遙似乎了解般地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個人呢?你…喜歡他麽?”


    夏曉期歪過頭來看他,“涉及到私人隱私問題,我可以拒絕回答麽?”


    “可以~”童遙笑了笑,“不過我看得出,他很喜歡你。”


    “可愛情隻是生活的衍生品,並不是生活裏最重要的東西,也不值得放棄一切來爭取它,你說對吧?”


    “你說這種話,就說明,你還沒遇到真正的愛情。”


    夏曉期看著童遙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敢問,您就遇到過?”


    “也沒有,”童遙惆悵地搖了搖頭,“我說的是理論上,隻是理論上~”


    “理論上每兩百個精子就會有一個跟卵細胞結合形成受精卵,可世界上不還是有那麽多不孕不育的人嘛~”


    “妹妹,你能想到個純潔點的例子麽?”童遙捏了下她的鼻子,把剛剛她說的話又還給了她。


    兩個人站在陽台上聊天一直聊到天有些朦朦亮,童遙才有了困意,兩個人各自回房補了個覺,一直到了中午才起來。


    Marlon的媽媽因為在被救出的路上撞到頭部有輕微的腦震蕩,所以一直處於半昏迷的狀態,童遙幫她做了檢查確定並沒有大礙,再休息個一到兩天就能清醒過來。


    至於Marlon,雖然身上有兩處槍傷,但好在年輕身體素質很好,也並沒有什麽危險。


    中午,所有人坐在一起吃午飯,席藤薇看到突然出現的童遙,顯得非常震驚,這個曾經在餐廳跟她搭訕過的帥哥,她可是記憶猶新。


    “你不會也跟他們是一起的吧?”席藤薇問童遙。


    “不是,我是臨時來客串的~”童遙笑著回答。


    席藤薇將目光投向夏曉期,一副希望她能給出標準答案的表情。


    “先吃飯,吃完飯我再仔細講給你聽好不好?”夏曉期眼神向周圍一掃,暗示她,人多不方便~


    “嗯嗯。”席藤薇趕忙點頭,拿起刀叉,迅速地吃起麵前粥不粥飯不飯的東西。


    夏曉期衝對麵的童遙抬了抬眉毛,仿佛在說:看見沒,都是你做的好事!


    童遙歪了歪頭,又聳了聳肩,做出一個很無辜的樣子,跟著又側過臉,非常禮貌地稱讚Nina精湛的廚藝。


    因為童遙的及時到來和悉心治療,Nina和Marlon對他的好感大大提升,Nina甚至專門為迎接他而做了一道特別的菜肴給他吃。


    夏曉期不禁在一旁哼哼地冷笑兩聲,吃吧吃吧,吃不死你就算你命大!


    一吃完了飯,席藤薇迫不及待地拉著夏曉期進了房間,開始詢問有關童遙的所有細節。


    夏曉期隻好把喬楚搬了出來,將童遙為什麽會去找她,兩個人又是怎麽熟悉的經過說了一遍。


    她這邊還沒說到一半,突然聽到客廳裏傳來嘭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夏曉期趕忙打開門衝了出去,看到昨天在混亂中被敵人救回去的小男生倒在牆邊,嘴角帶著血跡,黑色西服的前襟處還印著一個清晰的大腳印。


    Marlon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正用充滿怒火的目光瞪著他。


    小男生緩了好一會,才扶著牆慢慢地站了起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說:“我叫Matt,我是來幫你們的。”


    *****


    感謝回憶的粉紅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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