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冰刀已經有一半沒入聖可的胸膛,好在由於顏雪後發的銀針的強烈衝擊,冰刀碎裂成千百鋒刃,險險擦過聖可的心髒,沒有對他產生生命威脅。


    隻不過,強大的靈刃,仍然引動聖可體內靈力,將其震得五髒翻騰。


    顏雪飛旋入半空的身體,這時已經落入活泉中,就在再次入水的同時,聖可也失去了意識。


    聖可的左腳在整個被襲過程中滑入活泉,噗通一聲,濺出染血的水花。


    淡紅色水滴落入泉中,消散。靈池四周隻餘死絕的寂靜。


    泉水的冰寒,仍未將顏雪從震驚中凍醒。顏雪顫抖著的手,觸到男人半沒入靈泉的麵頰,如電擊般收回。


    顏雪未曾細想她對男子的情愫來由何處,她運轉藍靈,聚於右掌,覆在男子寸長的傷口處。


    顏雪分出大半心神,讓身體的每一寸肌膚,竭力吸取著綠泉純正的靈力。她與聖可十指緊扣的左手,將吸收的治愈靈力盡引入聖可體內。


    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了,當聖可睜開雙眼時,看到的是一張慘白的臉。


    “你究竟是誰?”顏雪艱難地挪動雙唇,問道。顏雪當然知道他就是寒梅鐲中自己囚困起來的人,她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麵對他會有悸動。她更不知道自己為何對紅發妖孽男有種似曾相識的親近感。


    聖可遲疑了一瞬。顏雪冰涼的右手食指卻止住了他欲開的口。指尖觸到聖可溫唇的刹那,顏雪的腦海中閃現出夢境中那個溫柔的笑容,顏雪的手如遭電擊。


    顏雪緊握住男子的左手輕易地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她將頭輕輕靠在聖可肩上,綠精靈在顏雪周身飛舞,它們開心地導演著這溫情的一幕。


    顏雪麵上的微笑漸漸綻放成最幸福的花朵。夢中的片段一遍又一遍在腦海中回放,顏雪誤以為這就是不打不相識的緣分。她好想就此沉淪。


    聖可心中很清楚顏雪的作為是深受綠精靈的影響,顏雪的靈魂本就剛剛從弱魂香中恢複過來,她更易受到夢境的誘導。聖可突然覺得有這樣一名女子陪伴也不錯,但是,理智卻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是真的,若是顏雪知道真相,她必然會討厭自己。聖可無法欺騙自己的心。


    聖可鬆開顏雪緊握住他的手,退開一步遠。聖可看著幽綠光芒中這張美麗而迷蒙的臉,他遲疑著說道:“你現在對我的感情是被夢境影響了心緒。振作起來!”


    顏雪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望著聖可,她心中縈繞的情緒一經點破,瞬間化作雲霧,消散在風中。顏雪突然冷漠了聲線,說道:“原來一切都在你們的算計當中,你們究竟是誰,你們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聖可被顏雪突然轉變的態度激起怒意,他正欲發作,他卻瞥見遠處隱隱約約現出一抹綠影,聖可立刻對顏雪說道:“姨母來了,你繼續裝昏迷,我來應付她。”


    顏雪此時背對著綠衣行來的方向,她用天眼一掃,果然看到一個身影向此處走來,顏雪疑惑地望著妖孽男,心中詫異:難道他真對家人的作為不知情?顏雪聽了聖可的話,乖乖地浸在泉水中,作昏迷狀。


    聖可爬上岸,用玄衣裹住身體,步伐如來時有力。冰刀的重傷已然痊愈,這讓他難以置信。顏雪療傷之迅速太過神奇,他強耐回頭的衝動,快步向林中走去。


    綠衣此時已經穿過林子踏上青石路,她二話不說地拉著迎麵走向自己的聖可,帶到夢泉邊。綠衣簡單地問了聖可消失的這段時間的去向,聖可卻因為心中擔憂綠衣對顏雪再做出什麽其他的事,有一句沒一句地應著。


    綠衣見他心不在焉,正要訓斥,這時候她卻後知後覺地發現聖可衣裳盡濕,隱有血漬的事實。綠衣疑心地問道:“你早就認識這個叫顏雪的?你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聖可遲疑著問道:“你是不是打算用她的命,換母親的新生?”


    綠衣女子警惕地撇了一眼昏迷的顏雪,她拉著聖可隱沒到林子裏,一處小院正是在密林深處。此時,聖可的手腕已經被拽得通紅,他卻並未有一絲掙紮,靜聽性格火爆的姨母發飆的吼聲:“你究竟在發什麽瘋,你不想救自己的母親了?那樣的話能在夢泉邊說?”


    聖可與綠衣都很清楚,夢泉周圍發生的一舉一動,都會對造夢的精靈產生影響,進而影響顏雪的夢境,綠衣不知道的是,顏雪已經從夢中蘇醒,綠衣更不知道,即使她來到了隱秘的小院中,顏雪仍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聖可看著姨母半是怒氣半是擔憂的眸子低下了頭,他吞吞吐吐,欲說還休:“姨母,我不可能利用她的感情,且不說她的靈魂會受到生不如死的煎熬,治療要進行下去,她很可能最終魂飛魄散,永遠消失,我怎麽能……”


    想到自己心愛的妹妹,綠衣心中痛越發深刻,怒火也燒的更旺了,她努力使自己平靜了些,說道:“你們究竟要讓我擔心到什麽時候?那個女孩子的生死跟我有什麽關係。我隻要紫衣活!”


    聽姨母這麽一說,聖可又驚又疑,他不禁脫口而出自己最真實的想法:“或許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聖可通過與顏雪的短暫接觸,他也覺得顏雪是天授的來拯救母親性命的人,雖然此時不知道她能力究竟強大到何種境地,他卻理所當然地覺得,不能為了救母親,而讓顏雪受到那樣的摧殘與折磨。


    “你母親活不過這個冬天了,這是她最後的生機。”這其實也是綠衣下此狠心的一個重要原因,對紫衣的愛護,足以讓綠衣心腸變得冷硬,她已經把遇到顏雪當作了上天對紫衣坎坷命運的最後的恩賜。


    顏雪五靈齊聚加上能抵抗弱魂香,真是前無古人。他們原本計劃的是找到五名純靈根能夠抵抗弱魂香的修者,沒想到上天竟然將顏雪賜給了綠境。


    聖可被極度的悲傷震得說不出話來,他看著綠衣堅定的目光,強壓下心中的驚詫,悲傷,疑惑。聖可心痛地說道:“怎麽……”


    綠衣本不打算將這個殘酷的事實告訴聖可,她跟紫衣一直騙他,說隻要調養得當,紫衣還能活上百年。看著聖可的不語,綠衣眸中的淚被自己吞了進去,她決然地說道:“所以,下定決心吧,乖乖待在這裏,讓她愛上你。這女孩的實力非同一般,隻有讓她動了真感情,她才能心甘情願地救紫衣。”


    綠衣忍著淚,從貼身儲物袋內拿出一個玉製的盒子,鄭重地交給聖可,聖可看到這兩尺長的玉盒變了臉色,他心中有了猜測,仍舊問道:“這是?”


    綠衣沒有理她徑自坐到自己的床上,趁著轉身的機會,抹去了眼中的淚水,說道:“你如果不按我說的做,你如果讓我失去了紫衣,我說什麽都不會原諒你。”


    聖可拿著玉盒子深受感動,這是家族的秘寶,姨母原來一直沒動,現在這樣輕易地給了自己,有個這樣愛護母親的姨母,他又怎麽再違背她的意思?


    聖可坐到姨母身邊,他坦白地說道:“姨母,其實剛剛在夢泉中,我已經對顏雪說出了事實,我告訴她那是惑心之泉了……”聖可沒有繼續說下去,他沒有告訴姨母現在顏雪還是醒著的。夢泉對她已經不起作用了。


    聽到這裏,綠衣的火氣騰地一下上來了,她沒好氣地說道:“你怎麽能這樣魯莽,她不過是個女人,你……”


    聖可低頭望著手上的盒子,他突然想到了什麽,他打斷了姨母的話說道:“姨母,或許我真找到了兩全其美的方法!這兩件寶物與其用來保護母親,不如傳給顏雪,這樣會大大提升她抵抗靈魂折磨的能力,說不定……”


    盒子裏麵是家族最頂級的功法以及與之相對應的丹藥。聖可一家千餘年前曾是赫赫有名的大族,族中人皆修習純綠綠靈,這五情木境是鎮族至上功法,族中每三代隻能傳與一名子孫。這功法的一大作用便是提升靈魂能力。


    綠衣本是五情木境的傳人,她卻一直留著丹藥未服下,她一直都想將此功法用在關鍵時刻,為妹妹治病。


    綠衣明白聖可的心思,他終究是想保住這個女孩的命。綠衣想到自己因為救紫衣,對顏雪的虧欠,她也同意了這麽做,她拉著聖可的手說道:“我也是個通情達理的,隻要你答應我想辦法讓她救紫衣,我便答應。”


    綠衣見時間也不早了,她於是說道:“我將它交給你,就是將我的信任,以及你母親的生命交到了你手上,她還在池子裏泡著,你好自為之吧。”


    顏雪將他們的對話聽在耳中,終於弄明白了來龍去脈。她心中翻湧起陣陣複雜的情緒,這時候她身後傳來一個沉重的腳步聲。顏雪知道,這是聖可懷抱著他口中的兩件寶物,朝她這裏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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