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曲已經進入高朝,夫子諳熟的技法中暗藏殺機。飛刃進至眼前,隱形的綠精靈隨著夫子左手一個雙音,綠精靈同樣化作飛刃,與紫衣的刀相遇於空中,綠精靈交纏,殺氣騰騰的大葉,無聲而逝。


    綠衣看到顏雪的應對,雖不太滿意她如此浪費綠精靈,但仍然對她能活用“隱靈心法”表示肯定,心道:“終於接住我的一招半式了。”


    綠衣正欲使出下一招,沒想到她以為已經消失的綠精靈卻被顏雪收為己用了。她出其不意地化為潛伏的藤蔓,再出現時已經纏上了紫衣的身體。


    “有點意思。”綠衣說道,但是,在看到顏雪下一步動作時,一貫淡定應敵的綠衣卻急得亂了心神。


    沒想到顏雪竟然這樣心狠,那黑色藤蔓生出尖刺來,生生刺入紫衣的血肉,綠衣感到自己的心,抽得生疼,數日以來,對紫衣安危的擔憂在這一刻爆發,她大怒長嘯:“森木嗜鬼劍!”


    “就是此刻!”顏雪眸光一暗,她蓄勢待發的綠精靈化作箭雨,撲向綠衣的藏身之地,這招不正是綠衣剛才用過的“閃空驟雨箭。”


    當長箭停在綠衣麵前時,當夫子的琴音戛然而止時,紫衣身上纏繞的藤蔓沒了,紫衣根本沒有受傷?她焦急時候的那句“森木嗜鬼劍”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等到麵前真實存在的長箭化為綠精靈,被顏雪收回,綠衣才驚然醒悟,她被幻覺蠱惑了!?她中計了!她輸了!


    “你是怎麽做到的?”綠衣從樹上跳下來,微笑著說道:“真沒想到”護心凝香“丹的奇香還有這樣的神效。你贏了。”


    顏雪站起身來,笑著說道:“我發現一個秘密,藍火聖手的另一重身份是劍客。他是泰峰鬥那個老家夥的關門弟子。”這一點,是顏雪在榮飛學院的接觸中發現的。


    綠衣一麵朝顏雪走來,一麵說道:“如果是這樣,事情就複雜了,你也許還要繼續待在榮飛學院,我們抓緊時間進行接下來的練習吧……”


    顏雪就這樣一直在綠衣處修煉功法,一麵在榮飛學院向夫子學習琴藝,因為二者是相輔相成的。


    這天,顏雪正經過榮飛學院的教務處,她聽到裏麵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什麽胡話,我們學院的這個顏雪是龍凝天的未婚妻,怎麽可能與你有關係。”老者騰地站起來,對著一旁的侍女說:“送客。”


    侍女就要去拉眼前的不速之客,沒想到他手一抬,霖嵐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袖口就著了火,她大叫得退開一步。男子手隔空一點,那火便熄了,隻青色的袖子燒的灰黃。


    老者見這曦和家不速之客竟然動起手來,他一向以和為貴,於是連聲賠罪:“沒想到你如此年輕有為,我就破例讓你去見見顏雪吧。方才的無禮之處,還請勿怪。”


    “不礙事,我是衝著顏雪來的,我與她是舊識,你隻要讓我見到她就行。”男子坐下,穆夫子強壓下心中慌亂也在他對麵坐下了。


    顏雪縱使有天眼,也無法窺見以神算法則設置了屏障的房間,她對這個聲音並不熟悉,她猜不出裏麵來尋自己的人究竟是誰。


    侍女已經嚇得麵色蒼白,“你不必驚慌,我是來看徒兒的。”男子安撫剛剛出手時針對的侍女說道。侍女點頭,退出了房間,正麵迎上欲悄然退去的顏雪。顏雪於是硬著頭皮與男子見麵了,她沒想到這人竟同是易容後的龍凝天!龍凝天也同樣認出了易容後的顏雪。


    幾月不見龍凝天,再見時已不複當初熟悉模樣。龍凝天有了火精靈!他的人生必定發生了重大轉變,但是,他沒有告訴顏雪。剛剛龍凝天對侍女使出的靈力,便是操控了火精靈。


    自從跟綠衣師傅學習修靈後,顏雪已學會分辨他人為普通靈修,亦或是特殊的精靈修者。顏雪現在想要看到一個人是否有精靈力,想知道他有何種精靈力,隻要對方沒有強大到隱藏精靈的氣息,學習過透靈法則的人一眼即能辨認。


    顏雪很清楚,從前的龍凝天修習的絕對是普通靈力。她卻不知道,這幾個月,龍凝天因為顏雪的消失,心急如焚,他帶著滿心的悲傷與焦慮四處奔走,這才有此機遇。他的人生,從得到火精靈那一刻起,便發生了驚天的轉變。


    一切,其實早已注定,隻是因為顏雪的存在,時間提早了些,龍凝天與顏雪靠在屋外院子裏的大樹上。沉默中,龍凝天終於開口:“為什麽突然消失了。”


    為什麽會出現在榮飛學院,為什麽不捎個口信,為什麽成了聖可的未婚妻?


    為什麽曾經那般親密的情意,消失的幾個月裏都雲淡風輕了?


    龍凝天的心聲,隨著呼吸,消散在風中,她準備好的質問,隻成了一句柔軟而輕鬆的一句:“為什麽突然消失了?”


    龍凝天為這句話,畫上微笑的裝飾,她害怕自己問得太嚴肅,嚴肅得傷害到他,嚴肅得他從此消失。龍凝天知道,他必定有苦衷的。


    默契,他們之間從不缺乏,龍凝天也明白顏雪現在的表情代表著什麽。看著顏雪欲說還休的側臉,龍凝天多想告訴顏雪,他寧願自己的心滴血,也不願失去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艱難地下定決心,顏雪終於漠然開口:“你回去吧。”顏雪不想將龍凝天牽扯進來,救紫衣的事,她一個人就行。而且,她其實沒把握自己能安然無恙。


    龍凝天強吞進口中的淚來得猝不及防,他的聲音強忍嗚咽:“雪,你的話讓我很心痛,你想做什麽危險的事情嗎?你想孤身赴險?”


    龍凝天看著即將淪入無盡黑暗的天空,劇烈湧動的情緒被他克製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顏雪從來都知道自己的情緒瞞不過麵前聰慧的男子,但是除了用冷漠來偽裝,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她的聲音如一根緊繃的弦,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顫抖驚斷:“人總是會變的,你先回去吧。”


    無論如何都要拒絕,拒絕,是換他安樂的長劍,劍尖劃過自己不堪重負的心髒,她才能感受到那顆心,仍在跳動。隻有在麵對龍凝天時,她才覺得自己一定要安然無恙地活下去。


    “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就不能說清楚嗎?我希望與你共同分擔,雪,你對我來說很重要。”龍凝天強忍心傷,握著顏雪的手。


    握住那雙冰涼顫抖的手的刹那,龍凝天覺得自己的心也被對方的手緊緊抓住,仿佛要擠出血來,又仿佛下一秒,裏麵裝著的熱血都會冰凍。


    淚,如泉湧,顏雪的眼睛模糊了,她堅守的最後一絲理智,蕩然無存。看著那雙訴說著無盡悲傷的眼,她緊緊將龍凝天抱住。


    再成熟的靈魂麵對感情,也會變得幼稚。


    原來,情,沒有時間空間的界限。原來,早在兩人定情時候的吻,早在她默許龍凝天占有自己,早在她日日記掛著龍凝天的約會。顏雪靈魂,便已經深深愛上了龍凝天。


    顏雪將頭深深埋入龍凝天的胸膛,哽咽著,啜泣著:“你先回去吧,我以後一定會解釋清楚。”


    懷中柔軟的溫暖,若能貪戀。懷中淚水化成的酒,若能沉醉。也許,龍凝天能成為世上最幸福的男子。上天,卻總喜歡將人世的希望與歡愉,笑著,焚燒為灰燼。


    顏雪推開了龍凝天,她未正視那雙眸子,她越來越會說違心的話語:“我確實有事要辦,把以前那些美好的回憶暫時珍藏心底吧,等我回來?”


    龍凝天其實有很多話想對顏雪說,他最想說的,其實是自己的疼痛與脆弱,他多想告訴麵前心愛的女子,每每從火精靈噩夢中驚醒,他多麽渴望一個溫暖的懷抱。


    但是,龍凝天什麽都沒有說,深沉的愛,終究讓他內心強大。他覺得,男子漢,就應該保護自己的女人,不應該讓她看到自己的脆弱,要做她有力的靠山。


    心中有再多的難過與悲傷,龍凝天都選擇獨自承受,隻因為,龍凝天愛顏雪,他害怕顏雪聽到自己的痛苦會心傷受傷。而顏雪卻是想著,如果自己遭遇不測,這份感情便沒有結局,顏雪怎麽忍心龍凝天陪著自己一起經曆痛苦,愛戀越幸福,分開越悲傷。顏雪寧願放他展翅飛翔,祈禱若是自己真的消失了,龍凝天找到屬於自己的那棵樹,日日歡快歌唱。盡管,每每想到這些,顏雪都無法呼吸。但是對於未來沒有把握的顏雪,終究學會了放手,她以為,這樣對龍凝天來說是最好的,她很想告訴他,自己的無奈,她想告訴她,她也是寧願自己的心滴血,也不願看到龍凝天為著自己心傷。


    “快回去吧,我很快就會回來了……”顏雪重申道。她已經不能再說下去,為自己,也為他。她抹掉臉上的淚,深吸了一口氣,卻不再強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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