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覺羅氏無疑是花開見過的最美的女人,她白皙的皮膚細潤如羊脂玉,麵似芙蓉,眉如柳葉,一雙眼眸慧黠靈動,仿佛會說話一般,挺秀好看的瓊鼻,唇不點而赤,腮不畫則彩。


    有美人在側,看著賞心悅目,不過花開覺得,若是沒有十四阿哥時時瞥來的目光,那就更好了,她怎麽總覺得十四阿哥的目光充滿了算計呢。


    好在舒舒覺羅側福晉去上香的時候,十四阿哥不知道做什麽去了,並未陪她,花開這才鬆了口氣,佟佳氏知道舒舒覺羅氏要上第一炷香,她也就死了為女兒爭取的心思,誰敢跟皇家的人爭啊?


    等到舒舒覺羅氏上完了香,這才輪到佟佳氏母女,上香完畢,佟佳氏又捐了不少香油錢,出了大殿一看,太陽已經一竿子高了,忽然九月扯了花開的衣袖一下,花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有一個高大的和尚正在看她,九月低聲說道:“他就是圓性大師。”


    花開一聽,不由多看了那和尚兩眼,隻見那圓性大師衝著花開念了一聲佛號,竟然瀟灑地轉身走了,花開生怕遇到雍王爺,這和尚是雍王爺的替身,若是王爺來了,一定會見他吧?既然他是獨自一人,那就是王爺還沒來!


    花開自欺欺人的想,就算是雍王爺來了沒找到她,也怨不得她,至少有這個圓性大師能證明她來過,花開便一個勁兒催著佟佳氏回家。


    舒舒覺羅氏一旁笑道:“嫂子,既然出來一趟,何必急著回去?聽說後山的梨花開得好,不如咱們一起去看看……”


    花開想起十四阿哥看她的眼神,總覺得那個男人在打什麽主意,感覺不懷好意的那種,她連忙搖頭“我覺得有些累,就不去了,免得掃了你們的興致。”


    富察氏有心撮合她跟完顏洪慶的事兒,忙在一旁說道:“妹妹,還是一起去看看吧,你無非就是擔心重陽,我擔保他沒事兒,再說咱家的馬車也未必這麽快就能修好,想走也走不了。”


    佟佳氏也笑道:“既然出來了一趟,就應該敞開胸懷玩上一天,你們都去吧。我年歲大了,就不跟著你們年輕人湊熱鬧了,我先去訂兩桌素齋等你們中午一起用,順便歇一歇。”


    花開忙說道:“我還是陪著額娘吧。”


    “那可不行!”舒舒覺羅氏拉住花開的胳膊“走吧,權當嫂子心疼我,你看看他們一群大男人,獨我和富察嫂子一起,這也太孤單了些,你無論如何也得去。”


    佟佳氏知道舒舒覺羅氏很得寵,不願意花開得罪了她,便連連催促道:“還是陪著側福晉去玩吧,正好散散心,額娘不用你陪。”


    花開沒有辦法,隻好跟著眾人奔著後山去,一路上心裏還在打鼓,四阿哥跟十四阿哥好像一直不睦,若是他看見自己跟十四阿哥一起,會怎麽樣?如果因為這個以後懶得搭理自己了,那就好了……她正想美事兒,九月在她耳畔說道:“奶奶,您小心些側福晉,奴婢總覺得她不安好心。”


    “咦?”花開一陣驚愕,什麽情況?難道自己跟舒舒覺羅氏有什麽過節?周圍好些人,花開不好深問,心中暗暗警惕。


    眾人一直登上山頂向下一看,不由眼前一亮,坡下是一片梨花,真是美不勝收,周圍鳥語鶯啼,淡淡的花香彌漫在春風裏,微風吹過,漫天飄飛的梨花清揚,雪白的花瓣紛紛揚揚灑落……眾人都忍不住喝一聲彩!


    大家紛紛鑽入梨樹林,一路說說笑笑,十四阿哥說道:“美景當前,咱們是不是也應該學學古人,每個人都吟詩一首留作紀念?宏慶,你先來!”


    陪同十四阿哥來的遊玩的,是幾個和他親厚的勳貴子弟,雖然大家都讀過書,卻都不用參加科舉,對詩詞的研究也有限,幾個人中有詩才的幾乎沒有,完顏洪慶更是不行,他琢磨著與其獻醜不如藏拙,看了看跟在舒舒覺羅氏身後的花開,宏慶尷尬的笑道:“十四爺,您這可是難為奴才了,作詩奴才可不行,不過評詩還是沒問題,不如貝勒爺作了詩奴才給您評評?”


    十四阿哥笑罵了一句,目光看向其他人,因為有幾個女眷在,眾人都怕丟麵子,紛紛擺手不肯作詩,十四阿哥罵道:“瞧你們那點出息。”回頭看見花開,便道:“據我所知,你可是咱們旗人的才女,如此美景,不如作一首詩如何?”


    花開一陣緊張,自己還是才女?她看了看九月,這丫頭怎麽沒告訴她?


    眼看眾人都看向她,花開故作鎮定地微微一笑道:“有十四爺珠玉在前,妾身怎麽敢班門弄斧?我看還是免了罷。聽著這附近好像有山泉流淌的聲音,不如我們去看看?”她後一句話是對著富察氏說的。


    富察氏也覺察到十四阿哥的行為有些奇怪,就算是小姑有些詩才,以前也名聲不顯,他又何必說出來?莫不是別有用心?額娘說的對,還是距離皇家人遠一點的好,她忙點頭道:“那就去看看吧,聽說山泉都是甜的,城裏那些送水的,不會是從這裏取的山泉水吧?那可真是不易。”


    皇宮裏禦用的山泉水都是從玉泉山取的,尋常人家自然吃不上,有那講究的富貴人家,也是買山泉用的,至少烹茶的水就很有講究,眾人一聽是去尋山泉,都來了興致,獨有十四阿哥被花開掃了麵子,心中不快。


    大家尋著聲音找去,果然找到一處流往山下的泉水,周圍蛙聲一片,落英繽紛,芳草萋萋,景致獨好,有那好事的忙喊道:“追根溯源,總要看看那泉眼方好。”自有人應承,好幾個人順著水流一起去了。


    十四阿哥卻留了下來,他心中對花開有些不滿,便起了捉弄她的心思,於是指著剛剛被他們驚嚇得四處逃走的青蛙說道:“鈕鈷祿氏,出水□□穿綠襖。”


    剩下的幾個人聞聽都嗤嗤地笑,這些人中隻有花開穿著著淡綠色梅枝旗袍裙,十四阿哥這明顯是在諷刺她,暗喻她是□□,就連看起來一直端莊嫻雅的舒舒覺羅氏,竟然也忍俊不禁,她轉過身去,花開隻見她隻雙肩不停的抖動,顯然是在竊笑。


    花開不由微怒,尤其見十四阿哥得意洋洋看她的樣子,就更生氣了,不過一眼瞥見舒舒覺羅氏一身銀紅色黑領金色團花紋旗裝,她突然想起一句,覺得倒也應景,便立刻麵帶微笑地說道:“十四阿哥,落湯螃蟹罩紅袍!”


    花開這一句回敬不僅對仗工整,而且把十四阿哥比作橫行霸道的螃蟹,這番諷刺挖苦連帶著側福晉舒舒覺羅氏也被捎帶上了,花開麵上不顯,心中卻是很得意,看來自己很有急智,在“老古董”跟前熏陶多年,收獲不小嘛。


    這暗含的譏諷,一下子讓十四阿哥很是羞惱,他到底年輕氣盛,以前從來都是所有的人都敬著他,這會兒被花開打臉,就覺得麵上有些下不來,頓時麵紅耳赤、有些惱羞成怒,冷眼掃了周圍的人一眼“你們都下去,爺有話跟她說。”


    花開沒想到這家夥這麽小心眼,攆了人這是要幹嘛?完顏洪慶擔心地看看花開兩眼,也不敢辯駁,急忙跟其他人一起退走,富察氏低聲對花開說道:“跟貝勒爺道個歉吧,我去旁邊等你。”


    花開才不想道歉呢,大家半斤八兩,一個□□一個螃蟹,而且還是他先招惹自己的!憑什麽要給他道歉?雖然如是想,到底還是心虛,黑暗的封建社會,普通人沒人權啊。


    花開看見舒舒覺羅氏也沒走,心下稍安,十四阿哥卻說道:“爺想單獨跟她說兩句。”那意思是讓他的側福晉也離開,舒舒覺羅氏滿心怨念和不甘心,卻也不敢說什麽,隻是一轉身的功夫,眼底閃過一絲狠辣。


    花開緊張的握著拳頭,指關節都有些發白,十四阿哥想要幹什麽?不過是一副諷刺他的對聯,至於這麽大陣仗嘛!男子漢大丈夫一點肚量都沒有,怪不得坐不上那個位置!真是活該!


    不過,好像今天自從看見他,就覺得他暗藏心機,到底為什麽?難道自己以前認識他?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唉,這……都招惹些什麽人啊?


    舒舒覺羅氏緩緩走到了遠處站定,十四阿哥這才說道:“花開,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目下無塵。”


    二人竟是舊識!難道他剛才不是發怒,不是找自己算賬,是想跟自己敘敘舊情?


    花開最怕的就是跟阿哥們有什麽牽扯了,她強笑道:“十四爺支開眾人,不會隻想說這個吧?妾身是個寡婦,孤男寡女的獨處,若是有什麽不好的傳言傳出去,汙了十四爺的名聲可不好。”


    十四阿哥的眼神有些複雜,半晌鄭重地說道:“你的丈夫死了,你就不想知道他怎麽死的,為什麽會死?”


    花開心道,他對我來說是陌生人!誰管他怎麽死的、為什麽會死,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他說這些,莫非這事兒還有什麽蹊蹺?


    有道是好奇心害死貓,花開決定裝聾作啞不聞不問,她笑語嫣然道:“貝勒爺,您不覺得在這麽美的地方,討論這樣的話題,很讓人掃興嗎?”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說著話,一雙美目四下看,裝模作樣的欣賞風景,猛然看到一雙冰冷的眼眸正盯著她,花開嚇了一跳,四阿哥,他……他什麽時候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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