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山洞,此次又被嶽不群和令狐衝占用。


    令狐衝盤膝而坐,默運神照經純陽內功,嶽不群坐在他背後,伸掌抵在他背心,助他運功療傷。


    他左臂及肩頭各受了半記寒冰掌勁,所幸他如今的內功到底不同凡響,護體內勁充沛,未曾傷及骨骼,隻是經脈淤塞及些許皮肉傷罷了。


    有嶽不群在旁相助,僅是半個時辰,令狐衝就已徹底打通經脈,化開淤血,大致無恙。


    隨後二人便施展輕功,在雪地上縱躍如飛,向著潼關疾速趕去。


    方正一回到少林方丈室,立時服下一顆小還丹,運功化開藥力。


    片刻之後,臉上蒼白未盡,但也多了幾絲血色,分明大大緩解了傷勢,便對著門口揚聲道:“外麵是方生師弟麽,進來吧!”


    咯吱一聲,方生推門而進,行禮道:“方丈師兄……”


    方正抬手一指麵前的蒲團,從袖中掏出一串佛珠,默默撥弄起來。


    方生盤腿坐下後,迫不及待的道:“方丈師兄,今日嶽不群顯露的武功,實在……”


    方正沉默片刻,才歎道:“是啊……比之十二年前,嶽教主武功進境之大,絕非一籌兩籌所能形容,著實匪夷所思!”


    方生擔憂道:“原以為令狐衝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武功,該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沒想到啊……


    今日令狐衝敗在任我行手下,乃是輸在內功遜了兩籌,可任我行如此剛猛霸道的寒冰掌力,竟不敵嶽不群輕描淡寫的一指……


    任我行究竟是怎麽敗的,還落得個內勁反噬的下場,我到現在還未想明白。這……”


    方正頷首,沉聲道:“慚愧……老衲苦修易筋經五十餘年,自忖全力催動本寺七十二絕技中的摩柯指訣或一指禪功。對上任我行蓄勢已久的寒冰掌力,怕也唯有指斷人傷一途!


    絕不可能像嶽不群一般。輕飄飄擊破任我行含而未吐的寒冰掌勁,還迫得寒冰勁氣反噬!”


    方生遲疑道:“嶽不群武功如此深不可測,有沒有可能模仿出吸星大*法吸人內力的絕技?


    若真如此,那丐幫解幫主和昆侖震山子之死,恐怕另有隱情呐!


    況且,任我行昨日正午被左冷禪算計,給寒冰真氣凍結了經脈,按理說。至少要大半日時光才能化解開來,可解風和震山子剛下少室山就給人襲殺,傍晚不到,屍首就送進我寺……


    這中間,頗有蹊蹺啊……”


    方正聞言沉默下來,好一會兒還閉上雙目,嘴唇開合而無聲,似在默誦佛經,唯獨手中撥弄佛珠的速度時急時緩,分明心緒起伏不定。


    方生雙目炯炯的盯著方正。神色中隱含一絲激動和期盼。


    好半響,方正緩緩睜開雙眼,目光竟異常平靜。肯定道:“解風及震山子死於任我行手中,此事無可置疑,師弟切不可胡言亂語!”


    方生一愣,隨即急切道:“方丈師兄……全真教如日中天,我少林正道領袖之位堪憂,若能徹查此事,足讓嶽不群身敗名裂,乃至使全真教一蹶不振……”


    方正驟然打斷道:“阿彌陀佛……方生師弟著相了!”


    方生到底精修佛法,當即冷靜下來。雙手合十道:“方生失態了……師兄勿怪!”


    方正歎道:“師弟所言,老衲何嚐不知?


    可師弟可曾想過。嶽不群如此老謀深算,既要殺人嫁禍。又怎會故意留下如此大的破綻,更當著我們的麵,輕描淡寫的擊敗任我行,好讓我們懷疑他?”


    “這……這……”方生啞口無言,一臉慚愧,“是我為貪嗔癡三毒迷了心竅,思慮不周!”


    方正徐徐道:“嶽不群這是敲山震虎,打草驚蛇……是在試探少林,逼我們表態呐!”


    方生神情一震,眼中驀地閃過一絲恍然。


    方正繼續道:“若是我少林真在此事上徹查不休,甚或向武林揭穿真相,說嶽不群殺了解風和震山子……


    可就等於向全真教公然宣戰,兩派的關係再無轉圜之地!


    而且嶽不群肯定會倒打一耙,說我少林是在為大魔頭任我行脫罪,是在包庇任我行,乃至說老衲等人老邁昏聵,嫉賢妒能,因而與任我行勾結陷害他嶽不群,打壓全真教……


    然後嶽不群再向武林宣布,指責老衲身為少林方丈,十二年前先敗於東方不敗,如今又敗於任我行,大損武林正道之威望,而今魔焰猖狂,甚囂塵上,老衲難辭其咎,少林亦不配再領袖正道……


    接著他還會光邀武林同道匯聚我寺,光明正大的一一擊敗老衲及寺中高手,徹底奪走正道領袖之位……


    此間一個不慎,我少林恐有滅寺之虞呐!”


    方生頹然問道:“如此說來,我寺隻有卑躬示弱一條路可走?”


    方正點頭道:“不錯,嶽不群襲殺解風和震山子之舉,或許尚有其它用意,乃是一石數鳥之策,但於我少林來說,隻在向我等示威!


    警告我等,若是我少林不識相,揭發此事,他就借機立時發難,擊敗我少林,強搶正道領袖之位,若是我少林審時度勢,自行引退,他也不吝於大度懷柔,容我少林繼續存在下去!


    方生師弟……為保少林基業,我等不僅要在今後武林正道的諸多事務上三緘其口,像武當一樣淡出江湖人的視線,潛伏起來,默默將正道領袖之位讓與全真……


    還要順著嶽不群的心意,將全真教捧上神壇!


    否則,哎……”


    方生縱然心情鬱結,聞言也不由一愣,奇道:“這如何捧?”


    方正沉重道:“昨日恒山派定閑既然公開承認了,將儀琳嫁給令狐衝,這就表示恒山派支持全真教為五嶽盟主,乃至五嶽並派之後的五嶽派掌門!


    五嶽之中,除了泰山派天門道人,其餘四派皆已表明心跡,願意五嶽並派……


    如此,不管左冷禪是主動還是被動,明年春必然要在嵩山召開五嶽大會,商議並派之事,以及比武決勝,爭奪五嶽掌門!


    到時我等不僅要前去捧場觀禮,而且在嶽不群成為五嶽派掌門之後,還要聲援他將五嶽劍派納入全真教,五嶽各支即為全真教支係……


    然後再主動宣稱全真教為天下第一大教,讓嶽不群的聲威更上一層樓!


    隻有這樣,他才不會老盯著我少林武林第一大派的名號,才不會日日琢磨著如何打壓我少林!


    哎……”


    隨著方正一聲長歎,師兄弟二人一齊沉默下來,半響無語。


    茫茫雪地上,縱躍飛馳中嶽不群忽然停下腳步,令狐衝似是沒反應過來,又繼續前衝了數步,才尷尬的停下,問道:“教主……這是?”


    嶽不群微笑道:“衝兒,有心事?”


    令狐衝心虛的否認道:“沒有……”


    嶽不群點了點頭,轉身似要再次開始趕路,令狐衝暗暗鬆了口氣,卻不防嶽不群忽然道:“你是在懷疑解風和震山子是我殺的吧?”


    令狐衝脫口道:“您怎麽知……”


    嶽不群莞爾,嗤笑道:“你呀……真是一點兒長進都沒有!”


    搖了搖頭,嶽不群望著一望無際的茫茫雪原,眼神幽幽,淡淡問道:“衝兒,你可知,我為什麽將華山派轉為全真教?”


    令狐衝毫不猶豫的答道:“封師伯說過,是秉持重陽祖師未竟之誌,弘揚道學,教化天下……”


    嶽不群沒好氣道:“你呀……就是隻會人雲亦雲,不知動腦!”


    令狐衝支支吾吾道:“難道弟子記錯了,還是封師伯說錯了……”


    嶽不群笑道:“你封師伯沒說錯,你也沒記錯,是他言猶未盡,而你又沒自己動腦補足!


    哈哈,世間任何事物,從不同的方向看,總有不同……


    而我之所以將華山派轉為全真教,最核心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借助道門正統的殼子,造就一個類似少林、武當的超然門派,並傳承千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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