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磕的響,越響越是不甘,然縱是飽讀詩書滿腹經綸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有儒之初便不事生產,喝西北風總不能活人,想存在就要依附他人,依附就是不做主,不做主,柔就是必須。固有“一命而僂,再命而慪,三命而俯,柔遜懦弱取容”的說法,說白了就跟混吃蹭喝的三孫子一樣,吼他一句就縮頭縮腦,攥拳跺腳立馬落淚,你要舉巴掌他立馬就跪下了,投機討好滿臉諂媚,和顏悅色討碗飯吃。又像藤纏樹,頑強的活著總要不停的適應依附者。


    哪怕到孔子,哪怕曾感慨“五百年必有王者興,期間必有明世者,由周而來七百有餘歲,其數過,舍我其誰”,拉出論語中那段很體現夫子溫而厲的問答,定公問可有一言而興邦?答:為君難,為臣不易,如知為君之難,不就是一言而興邦?


    這不廢話?知道君主難處的唯有他自己,跟你說?你是喜歡聽人隱私的上帝?要不是橫擔釘著胳膊胸口嵌木楔的造型別人能安心?能保守秘密的隻有死人!不能與旁人說就隻能自己做,堂堂君王白天跟老黃牛一樣悶頭拉車晚上跟夜貓子似得不得安寧,累的跟狗似得吐著舌頭,後宮那麽多嬪妃留給別人睡?要換弘皙,除了老大耳刮子也沒啥好送給你的!


    什麽君王?發現人才並把人才用的跟狗一樣,除了歡實兒的守夜沒事還要來自己麵前搖搖尾巴用舌頭舔舔自己的靴子,完蛋一個再換一個,他的主要任務就是專心享受生活!


    或者不做主也有不做主的好處,肯定不會像劉邦那位二賴子一樣看著秦始皇巡遊的車駕隊伍感慨什麽“大丈夫生如是”,真能保持原色如一的不做主也能被王者相中,小狗子似地手一摩挲就眯眼尾兒的也算個樂子不是!


    可你倒是從一而終啊!這個不行換了招數又來,勞心者治人堪稱淩雲誌,還規劃了一條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路線,說什麽“士士之仕也,如農夫耕田”,天生做官的?尼瑪,這是不篡位的取而代之啊!君權神授怎麽體現?我可以讓你幹但一定是我說了算!又要說了算還要自己幹,我找涼快地兒稍息麽?


    再套用狗子的道理,除了齜牙咧嘴的狂吠幾聲一下存在感不算,甚至還要去抓抓小老鼠什麽的證明自己不是玩物……我需要的可愛,血糊糊我還能下手嗎?髒就不提,有個傳染病寄生蟲之類的咋辦?其惡劣程度更甚於成天抱在懷裏的小狗挺愛不釋手的冷不丁的發現它竟然吃屎,吃完屎還要舔你的臉舔你的唇,我勒個去!


    不做主的時候覺得惡心,要做主又跟暴發戶似得更惡心!儒家注定顛沛許多年!


    憂思出詩人,患難多作家,儒家子弟們閉門造車之後就拿出來推了……


    第一,立足,一個高貴的出身。搞出身最好誇耀祖宗,至於怎麽誇耀,首在神奇,有異象才有異才,尋摸許久找不到什麽踏腳印而孕幹脆整出父母在外野合的“驕傲”,這事哪怕放現在……車震,裹著鐵皮還讓人咋舌呢,何況坦露?


    其次要有坎坷的經曆,雕琢佛像還千錘萬鑿呢,孔子就有了幼時喪父中年喪妻老來喪子的淒慘喪門星身份。再次,不毀其誌,活的窩囊死得冤枉就沒啥好說的,遊離六國有教無類,小事經過藝術加工還能感動中國呢,何況孔夫子做的時的確不少。最後叫眾口鑠金。一人說好不算好,門下七十二賢人呢?所有無窮匱之徒子徒孫呢?


    孔夫子就成了聖人,成了“素王”,說的話叫《論語》,整理的六經成了著作,連皇帝都不得不加封“大成至聖先師”。祖宗的問題解決了,作為“無冕之王”的子孫儒生們就有了底氣。畢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麽,你是皇子我是王孫,大家平等方能對話!


    第二,站得住,作一套提高身價的準則。積福之家有餘慶,“福”就是行事準則。儒家提出“寬柔可教,不抱無道,可親不可劫,可近而不可迫,可殺而不可辱”,“和而不流,強哉矯,中立而不倚,強哉矯”。什麽意思?


    遇上禮遇我的,我得拿一拿架子,就像花魁,等閑不得見,萬一要是野蠻的,就跟三顧茅廬的莽張飛一樣要麽綁來要麽一把火燒出這鳥廝,咋辦?和而不流,惹不起我就跟你,你得到我的身也得不到我的心,你厲害還是我厲害?


    總之,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修己而安百姓是我主動保持謙虛謹慎的作風,可你不能因為我有若無虛弱穀就當我是白癡當我是好欺負……哼,惹不起我躲得起,躲不起我耗得起,偏偏我還不生氣,君子坦蕩蕩,在邦無怨在家無怨!


    第三,站得穩,總要搞點事刷一刷名聲,證明一下存在。這道理就跟居家過日子一樣了,想要在村裏出頭露臉怎麽辦?一要猛,出一個二愣子,打遍街坊四鄰不需要贏,隻需敢打就沒人敢隨便欺負。這是“臨大節而不可奪也,執德不弘,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成人矣”。就像於謙、文天祥等仁人誌士,匹夫不可奪其誌。


    二麽要有明白人,哪怕昨天才舉家上陣玩肉搏,今天你家死了也要吊上幾張紙,一句孝子回禮你還得給我磕頭。這是“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諸侯,慎靜而尚寬,強毅以與人,猶不忘百姓之病。”羞臊你偏是“非之無舉,創之無刺”,抓不住把柄挑不出毛病不給你惱羞成怒的機會等於“調戲”,我一直臊著你!


    第四,站得久,於己絕不言棄留待有用之身,於親友聲援互助以勢活人。於是就有士不可不弘毅,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歸根到底還是要活下去,都玩殺身取義,曆史上朝代更迭這麽多,甭管選誰為主都得他娘的死絕了!


    如烏龜一樣要麽伸頭要麽縮尾的做了,旁人還要挑著拇指誇一句能屈能伸大丈夫,世界太小,拐彎抹角的弄不好五百年前都是親戚,不看僧麵看佛麵,誰好意思斬盡殺絕?


    黃宗羲的大名為士林所尊崇的原因就在此,做前明遺臣,遭際時艱,為其主臨危受命,百死而不悔稱忠義,不畏死,捋撩虎須而幸生,這是智慧而全節,是亡國遺民的大儒之行,還是頗有古風的那種。


    但放在征服者眼中就不同,尤其是弘皙的說法,要麽五體投地要麽舉刀弄槍的二選一,兩者之間找什麽兩全法就是打不過也要吐吐沫甩鼻涕的無賴,是當**還要立牌坊的可鄙可恥甚至該殺!


    這讓李紱怎麽解釋?說黃宗羲智慧?那不是說朝廷愚蠢?就弘皙“爺辱定你了”的暴脾氣,他能讓那位武夫把自己也倒懸著提出去……不說,不說還算儒麽?隻能以身作則,踐行了古儒之道,一命而僂,再命而慪,三命而俯,死命的磕頭,三兩下已經血流滿麵!


    “世子殿下暫且息怒,”方苞在此時說話了,他也必須說話,皆是讀書人,李紱之念感同身受,一個對儒家不尊重的皇帝絕不是好皇帝,至少對儒家是這樣的,“國族馬上得天下,然治天下需要聖人懷仁仗義,君子據德而行,既要承天誅惡也要海納百川。固有德勝者威廣,力勝者驕眾,齊桓公尚德以霸,秦二世尚刑而亡!”


    小眼睛眨巴眨巴,看看一旁的張廷玉,“朱子曾言:一念之微以至事事物物,無不各有天理人欲,治大國如烹小鮮,竊以為世子方才所言恐有傷社稷、有傷士林,衡臣兄以為否?”


    張廷玉是躺著中槍嗎?非也!


    本質上他也是士,出仕之士為臣,皇上說錯做錯臣需進言才是“出”的本意。進言分多種,用則可不用則去為諫,用則可不用則死謂爭,便如李紱之現在,率群臣百吏強行逼著皇上調頭的叫輔,還有幹脆抗命的叫拂,這都叫“從道不從君”!


    張廷玉能不說話嗎?不可能,方苞已經拉人上賊船順道上房抽梯,他必須說!


    “世子適才之比擬衡臣以為恰在好處,”張廷玉微微拱手,禮多人不怪的伏筆就是因為後邊有但是,“然國族入關本是以兵起,加之與前明之遺民殊服異俗,言語飲食皆不同,滿漢雜居,總需要些時日――”


    “衡臣公是要講華夷之辯麽?何必扭捏呢!”


    弘皙一笑,說真的,他真的很佩服自己這個前身,除了前邊抓緊的背書,這位腦子裏就跟百科全書差不多,經典章籍爛熟於心不說更有不同的各類各樣的反思之辯,這讓他懷疑這位極品世子究竟是誰**出來的,但沒回家總有疑惑,現在最主要的是批駁一下眼前三位,真以為老子是瞧不上黃宗羲幾個?老子瞧不上的是一批人!


    “華夏之名何來?中國之稱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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